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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周一上午,贺莱和陈文楷坐在阶梯教室后排,看见从前门进来的两个人,贺莱朝他们摆手打了个招呼。

    “这次公开课人巨多,看来大家都喜欢听皇家八卦。”贺莱笑着偏头看了眼跟在程斯蔚身后的沈峭,点点头说:“今天穿的很帅嘛。”

    沈峭的视线始终落在程斯蔚的后颈上,直到程斯蔚转头看他,才意识到刚才贺莱在跟他说话,顿了一秒,沈峭看向贺莱,补了一句:“谢谢。”

    落了座,陈文楷收起手机,隔着几个脑袋看向坐在最边上的沈峭,手肘撞了一下贺莱的小臂,侧过头低声问:“这是那天跟林娅迎闹起来的那个保镖?”

    “嘘。”贺莱打断他,“什么保镖,你见哪个保镖跟着少爷来学校听公开课的。”

    “那是什么关系?”

    贺莱张了张嘴,但突然找不到一个足够准确的词来形容,扭头看了眼坐在一起的两个人,贺莱思考了一会儿,回答说:“还能是什么关系,当然是朋友关系。”

    三分钟后,教室里的空位差不多坐满,从后门进来的教授关掉了教室里的灯,整个空间只剩投影仪闪着微弱的蓝光。ppt的第一页展开,穿着露肩华服的女人占据整个画面,教授拿着遥控器,顺着阶梯往下走,以一个通俗易懂的笑话作为开场。

    笑话的效果很好,笑声顿时充满整个房间,前排有几个女生甚至笑倒在桌板上。程斯蔚转过头,迎着昏暗光线,看着沈峭微微垂着眼,嘴角翘起来一点点。周围人的关注点都在ppt上,没人注意他们,所以程斯蔚光明正大地握住沈峭的手,手指缠在一起的时候,程斯蔚看见沈峭的睫毛颤了颤,接着手指逐渐收拢,把他的手包裹在掌心。

    比起牵手,程斯蔚觉得更像是沈峭攥住了他的心脏,收紧的每一秒,都会让他呼吸困难。

    一节课不可能都讲皇家秘史,后半节课逐渐步入正轨,再讲到政权改革的时候,贺莱已经开始和陈文楷打起了游戏。但沈峭依旧听得无比认真,眼睛盯着投影仪,在贺莱发出惊呼的时候,头都没有偏一下。

    看到不认识的英文单词,沈峭会无意识地皱眉,手指不轻不重地动一下,这个时候,程斯蔚就会主动送上门,凑到沈峭的耳边,小声给他解释。

    沈峭转头看他,ppt上的图片跳动着,光线落在沈峭脸上的同时也在闪烁,程斯蔚觉得沈峭好像笑了一下,然后对他说:“你英语很好。”

    “在你心里我就只有这一个优点?”程斯蔚又有点想逗他,语气开始不依不饶。

    明明是夸奖,但程斯蔚好像意会错了他的意思,于是沈峭凑过来一点,声音压得很低,语气真诚:“你没有缺点。”教室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但程斯蔚却觉得热,这件事也很快被沈峭发现,指腹在他手心蹭了蹭,沈峭抬眼看他,说:“你出汗了。”

    那股热气顺着喉咙往上蹿,程斯蔚别过头不再看他,顺便提醒沈峭:“好好听课。”沈峭点点头,看了程斯蔚一眼之后又重新望向投影仪。

    二十分钟后,随着课堂结束,顶灯瞬间亮起来,眼睛一时间适应不了光线,程斯蔚下意识闭上眼。等再睁开眼的时候,沈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身形高大,刚好挡住斜前方最亮的那盏灯,逆着光,看不清神情。

    “总算熬到下课了。”陈文楷在旁边抻了抻手臂,长出了口气,“以后死都不再来受这个罪。”

    贺莱笑着站起来,说:“回回刚落地就被人狙死,确实挺受罪。”

    陈文楷踢了贺莱一脚,也跟着笑。

    跟着人群往外走,隔着两米距离,程斯蔚看见站在门口的林峥,贺莱也很快发现他,朝林峥打了个招呼。

    “你不是有课不来吗?”走过去,贺莱问林峥。

    “刚下课。”林峥看向程斯蔚,脸上的犹豫一闪而过,停了停,才重新开口:“找你说点儿事。”程斯蔚点头,林峥转身往角落走,余光瞥见身后的两道身影,脚步停下,侧头看向后面毫无表情的沈峭。

    “……我就跟程斯蔚说两句话,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林峥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你不用这么警惕。”沈峭没有接话,只是看了程斯蔚一眼,接着小幅度点点头,转身走到一边。

    “他也太夸张了吧。”林峥看着沈峭,“我跟你认识多久了?还在学校,这么多人看着,他至不至于。”

    程斯蔚笑了笑,然后问他:“是不是查出点儿什么了?”

    话说完,林峥敛起笑意,低声说:“确实跟林传西没什么关系,下面人摸了几天,查到了一个玻璃厂,规模不大。”说到这儿,林峥顿了顿,抬眼看着程斯蔚,犹豫半晌,接着问:“你家,最近怎么样?”

    周围学生逐渐散开,走廊变得安静,程斯蔚看着林峥:“跟我妈有关系?”

    “不是。”林峥摇摇头,“玻璃厂的法人叫王挺,关系网大多都在外地,但是那个厂里最大的股东是你爸爸。”

    魏方宇不怎么待见程斯蔚的事儿他们都知道,一个月见不到一次面的父亲,现在居然和跟踪儿子的人有了联系,换谁都未免不多想。林峥说完就去看程斯蔚,程斯蔚看起来很平静,短暂的沉默之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说这个也不是代表这事儿跟你爸有关系,就是跟你知会一声,毕竟是父子,平时关系再怎么差,也不会做出伤害儿子的事儿。”林峥抬手拍了一下程斯蔚的肩,“是吧?”

    程斯蔚半垂着眼,微笑着说:“那是。”

    从教学楼出来,程斯蔚叫住贺莱,让他下节课帮忙签个到,贺莱有点疑惑,但也没多问。穿过空旷的足球场,程斯蔚看着投在草皮上的两道影子,开口说:“我想回趟家。”

    “好。”沈峭走在旁边,回答的很快。

    从坐到车上开始,程斯蔚就看着窗外不说话,沈峭看了他一眼,伸手把收音机关掉,车厢顿时安静下来。车速不快,一棵被砍倒的槐树在视线里闪过,程斯蔚靠着椅背,闭上眼。

    距离上次程淑然打电话回来,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星期,当时在电话里,程淑然告诉他最近都不用回家,电话里也提过魏方宇一次,她是怎么说的——对,她说魏方宇在发疯。

    十几分钟后,车驶进院子,几米之外,车库感应门缓缓打开。

    “到了。”沈峭说。

    程斯蔚睁开眼,看着窗外熟悉的绿植,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我很快就出来。”解开安全带,准备开车门的时候,程斯蔚回过头,“我们把阿百带回去吧?”沈峭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很轻地动了了一下,然后点头说好。

    开门下车,程斯蔚走上台阶,看了眼两边修剪整齐的草坪,盆栽月季开得正旺。收回视线,程斯蔚走到门前,输入六位数密码,下一秒红色提示灯亮起,伴随着滴滴的报警音。

    密码改了。

    程斯蔚抬手敲门,几秒之后,门内响起脚步声,大门从里面拉开,陈姨的半张脸露出来。

    “斯蔚回来了啊?”陈姨把门打开,笑着让他进来,弯腰从柜子里给他拿拖鞋,说:“你太久没回来,拖鞋都收起来了。”

    “您别忙了,我自己来。”程斯蔚踩上地毯,四面扫了一圈,问她:“我妈呢?”

    “太太出差了,估计得下周一才能回来呢。”陈姨看他,“吃饭了吗?有刚做的小点心。”

    程斯蔚摇摇头:“我爸最近来过吗?”

    陈姨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很快,她别过头往客厅里走,一边走一边用围裙擦手,“没有啊,先生都不怎么来这边的,这你也知道。”

    没必要再多问,程斯蔚嗯了一声,接着说:“我把阿百接走玩几天。”

    “行,它在阳光房呢,这几天吃得可多了,都懒得动。”陈姨站在厨房门口,脸上的尴尬消失不少,似乎庆幸话题已经转移。

    刚走到阳光房,坐在毯子上的阿百迅速回过头,在看见程斯蔚的下一秒,阿百迅速站起来,朝他扑过去,脑袋用力撞上程斯蔚小腿,断尾摇的像风扇。程斯蔚笑着蹲下去,揉了两把阿百的头,阿百躺下去,露出肚皮打了个滚。

    “走吧。”程斯蔚笑着说,“带你去找爸爸。”

    从后门出来,程斯蔚牵着狗绳,阿百每一步都像是在跳,黑色皮毛油光水滑,在阳光下泛着漂亮的光泽。没了柱子遮挡,沈峭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程斯蔚松开绳子,阿百飞一样冲出去,前腿离地,直愣愣地扑到沈峭身上,喉咙里发出几声愉悦的叫声。

    “你的鼻涕。”沈峭抱着阿百的脖子,手在它背上来回安抚,“好了,回去给你煮肉。”

    阿百从上了车就开始到处乱跳,前爪扒着车窗,湿塌塌的鼻尖顶着玻璃,沈峭制止无用,最后叹了口气。程斯蔚摸了一下阿百的腿,想了一会儿,抬手打开天窗。热辣阳光一点点投进车厢,伴随着阿百的叫声,沈峭皱着眉说:“太阳都进来了。”

    “就这一会儿没事。”程斯蔚看着往上蹦的阿百,笑着说:“让它玩一会。”沈峭没说话,车开过路口,他腾出手,把程斯蔚的帽檐往下压,隔绝大半光线。

    阿百比想象中更兴奋,脑袋伸了一路,吐着舌头,一直到了狗场才下来。程斯蔚刚拉开后车门,阿百就冲出去,和躺在空地的白狗打在一起。

    “我去喂狗。”沈峭往厨房走,走到一半又停下来,跟程斯蔚说,“去屋里记得开空调。”

    程斯蔚笑了出来:“你以为我傻啊,大夏天不开空调。”沈峭罕见地露出有些难为情的表情,转身闷着头掀开厨房帘子。

    进到房间打开空调,程斯蔚看着外面扭打在一起的几条狗,突然想起来那块表还没送出去,早该物归原主了。把包拿出来,程斯蔚在最下面找到蓝色盒子,转身去放包的时候,余光瞥见垃圾桶里的白色卡片,像是谁的名片。

    弯腰捡起来,吹掉挂在边角的塑料膜,翻到正面,左下角规规矩矩地印着魏方宇的名字。

    晚上七点,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魏方宇把烟点着,喊了声进。

    “魏总,人在外面等着了,要让他现在进来吗?”

    “嗯。”魏方宇站起来,手里拿着烟灰缸,走到窗边,“让他进来。”男人侧过身,抬了抬下巴,示意外面的人进来。

    一道瘦弱的身影走进来,身上穿着黑色连帽衫,皮肤很黑。比想象中要瘦的多,魏方宇吸了口烟,看了他几秒,露出笑容:“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

    男人抬起头和他对视,神情紧张。

    “你跟程斯蔚,是什么关系?”魏方宇问。

    “没什么关系。”

    魏方宇淡淡地看着他,说:“没什么关系,你连着一个星期在学校门口蹲点?”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魏方宇很轻地挑了挑眉,摇头笑道:“我如果真是有恶意,你也不会坐着轿车大摇大摆的过来了,咱们两个不认识,但我跟程斯蔚很熟,所以请你过来,单纯只是好奇。”

    “我是长辈,程斯蔚也算听我的话,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说不定还能从中调解一下。”魏方宇靠着墙,指间夹着的烟燃了一小半,背过身掸了掸烟灰,魏方宇补充说:“当然,你要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一会儿在这吃个晚饭,然后我让人再把你送回酒店。”

    男人终于抬起头,脸上写满不甘心。

    “我就是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抢我的男朋友。”

    魏方宇眨了眨眼,靠着窗台的身体逐渐站直,把手里的烟碾灭,魏方宇转过身,笑着说:“慢慢说,不用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