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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从私人诊所出来,站在车外的保镖拉开车门,程斯蔚看他一眼,弯腰上了车。程淑然刚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见程斯蔚上来,摘掉耳机,问他:“怎么样?”

    “今年冬天应该能做个正常人。”程斯蔚看向窗外的落叶,笑了一下,“可以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丢人了。”

    程淑然的手机亮起来,她拿起来,手指直接滑到最后一页,迅速看完文档最后的诊断结果,说:“指标提高了不少。”

    车在经过一个路口时停下来,有一对老人正在过马路,妻子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步履蹒跚,短短几米宽的路口走了一分多钟。车厢里的暖气开着,热度扑在脸上,让程斯蔚觉得有点困。

    “一会儿见到范局,把后备箱的画送给他,就说是你挑的。”程淑然把手机放下,“还有那两个砚台,晚上送范安琴回酒店的时候再拿给她。”

    “拿不动。”程斯蔚合上眼,语气随意地回答,“太沉了。”

    程淑然从包里拿出平板,屏幕亮起,白光照亮她的脸:“那就用点劲。”

    车子驶向高架桥,绕过整座城市中最高的那栋楼,从出发一直到酒店的这段时间,程淑然接了五个电话,大部分时间是别人在说她在听,通过零星的几句对话,能听出电话内容是跟东临的项目有关。

    电话挂断,程淑然把车窗摇下来一半,冷风迅速灌进车厢,程淑然很轻地咳了两声,开口说:“这几天,不要离开保镖的视线。”

    程斯蔚睁开眼,拢了拢外套,转头看她,笑着说:“终于是要轮到我了?”

    从这个月开始,程家的新闻就没断过,而且一篇比一篇讲的难听,除了程淑然的狠厉手段之外,还开始对她的私生活添油加醋。女总裁的私生活,比男高管的噱头更甚,只要是爬的够高的女人,不论她的能力有多么突出,只要说一句:靠男人,就可以全部抹杀。

    但这些完全影响不了程淑然,对于这些事情,她早就免疫了。所以,竞争公司开始转移注意力,把矛头对准了程斯蔚。身世的事早就尘埃落定,但二十出头的富家少爷,私生活总不会多干净。

    可惜查来查去,只查出个已经结婚生子的林娅迎,更何况没人想得罪林家。

    “最近多去找一找范安琴,晚上跟她吃吃饭,她想打游戏你就陪她打。”程淑然关上车窗,拿起手边的保温杯,拧开盖子,伴随着盘旋上升的白色热气,低声说:“离男的远一点。”

    听见程淑然的话,程斯蔚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下去,最后完全消失在平直的唇角。

    晚上七点,商务车停在酒店门口,三分钟之后,一对男女从灯火通明的大堂里走出来,程斯蔚下了车,站在门边迎他们上车。范桢看见程斯蔚便露出笑容,伸手揽过他的肩,拍了两下后,笑着问他:“下学期就毕业了吧?”

    “是。”程斯蔚微笑着说,“马上就可以当无业游民了。”

    “无业游民好啊。”范安琴抽空从游戏界面中抬起眼,“这么有钱的无业游民我也想当。”

    前往饭店的路上,范桢聊起东临的项目,话里透露出希望他也能在施工单位的名额里增加几个公司,程淑然笑着应下来,语气满是客气。范桢很满意,几句寒暄之后,他回过头,看向坐在后面的程斯蔚。

    “小程,听说你有的同学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

    “有一个。”

    范桢点点头:“在这个年龄结婚的不多啊。”

    “嗯。”程斯蔚笑了笑,“应该是遇到对的人了。”

    “也是,要是人对了,早结婚也是好事儿。”范桢的视线扫过后座的两个人,语气隐晦而随意。

    晚上那顿饭吃的很愉快,范桢多喝了几杯酒,整个人不再高高在上,甚至自己主动聊起已经离婚的妻子。拿着筷子的范安琴顿了一下,然后重重地扔下筷子,站起来就往包厢外走。

    “斯蔚,过去看看。”程淑然说。

    包厢外的走廊明亮,走到尽头,推开玻璃门,程斯蔚看见站在露天平台的范安琴,站在她旁边,程斯蔚看见她指间夹着的烟,火星被冷风吹得猩红。

    “抽吗?”范安琴眯着眼,晃了晃手里的烟。

    程斯蔚摇头,靠着栏杆,低头看楼下灯火通明的街道。

    “不抽烟的男人很少了,我们学校不论男女都是大烟枪,美名其曰是找灵感,实际上就是装逼。”掸了两下烟灰,范安琴转头看他,笑着说,“其实咱俩还挺搭的。”

    路边忽然亮起的远光灯闪到程斯蔚的眼,他往后撤了一小步,扭头看着范安琴,十分平静地开口说:“你是拉拉。”

    “你是gay。”

    两个人对视几秒,笑了起来。

    大概是同性恋的某种雷达,程斯蔚第一次见到范安琴,就有这种感觉,因为知道,所以他并不介意程淑然三番两次安排他们见面。

    “那我不是。”范安琴猛吸了一口烟,接着把烟头在墙砖上碾灭,黑色烟痕划出一道很长的弧线,“我看见过你,跟一个男的在一起。”

    “虽然没有接吻,也没有牵手,但我知道你们两个是一对儿。”

    冷风刺骨,范安琴拿烟的手指被冻僵,手拢到嘴边,范安琴哈了几口热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程斯蔚好久没说话了。转过头,范安琴想要调侃的话冲到嘴边,对上程斯蔚的眼睛,又把话生生咽了回去。

    程斯蔚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白的像雪,只有眼眶通红,看起来失魂落魄。

    “分手了?”范安琴小声问他。

    “没有。”程斯蔚用力地摇了摇头,停了半晌,才笑着说:“就是好久没见他了。”

    其实也没有多久,人生漫长,和一个人几十天没见到面并不稀奇,但很奇怪的是,沈峭好像从他的生活里蒸发了。周围没有人知道他们相爱,也没有人提起过沈峭的名字。如果不是范安琴说她见过他们,程斯蔚甚至会怀疑沈峭是他疯癫之后,杜撰出的人生唯一。

    还好不是,程斯蔚低着头,笑出了眼泪。

    “没事儿,最近我多约你出来玩,等你家这个项目做完,我再跟我爸说我变心了。”范安琴吸了吸鼻子,毫不在意地说:“反正我经常变心。”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范安琴出现在程斯蔚身边的频率很高,有的时候在学校门口,有的时候在家门口。不论他们去哪儿,保镖都跟在几米之外,但范安琴对此完全不在意,商场从一层逛到顶层,每买一样东西都要转头问程斯蔚的意见,几个小时下来,两手的购物袋提了十几个。

    这种亲密关系来的太过突然,就连贺莱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偷偷问过他好几次:“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程斯蔚不接话,盯着手机看了几秒,站起来跟他说:“我出去吃饭了。”

    看着消失在教室门口的程斯蔚,贺莱眨了眨眼,抬起手肘碰了一下林峥的胳膊:“好怪啊。”林峥有些嫌弃地移开手臂,抬眼看着门口,接着很轻地叹了口气。

    或许是范安琴演技太好,东临市的动土仪式整整提前了三个月,程淑然和范桢定了当天最早的航班,临出门之前,程淑然扶着门,对程斯蔚说:“做的不错。”

    不管是真的还是演的,只要目的达到,过程都不重要。

    看戏的人不在,演员自然也不用登场,范安琴在下午的时候给程斯蔚发了条信息,说最近精力耗费巨大,今天哪儿都不去,就窝在家里打游戏。看着屏幕上的信息,程斯蔚笑了笑,把手机放到旁边,继续复习期末。

    直到隔壁桌传来一声惊呼,几个女孩走到落地窗前,压着声音说:“下雪了!”程斯蔚怔了怔,顿了几秒,他转过头,看向窗外被路灯闪到透明的雪花。

    毫无征兆的雪,在还不够冷的十二月降临。

    人群很快把最佳赏雪点占满,程斯蔚盯着挤在一起的背影,放在电脑上的手不自觉攥紧。明明知道不会有人回复,但程斯蔚还是打开手机,熟练地输进一串号码,在对话框里打:沈峭,下雪了。

    手机朝上放在桌上,所有人都在看雪,只有程斯蔚盯着手机。

    等待回复的过程比想象中还要紧张,程斯蔚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缩紧,憋得他快喘不上气。快要窒息的时候,屏幕忽然亮起来,程斯蔚愣住了,下一秒,他飞快伸出手挡住屏幕。

    指尖一直在抖,程斯蔚一点点把手指移开,在缝隙里,他看见来自当地气象局的短信。

    【源城四风区突降大雪】

    一颗心彻底掉下去,程斯蔚用手捂着脸,无声地笑了出来。

    但手机屏幕迟迟没有息屏,透过指缝,程斯蔚看到模糊的白光,正当他移开手准备关掉屏幕的时候,信息界面左上角显示还有一条未读信息。

    点开信息,发信人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内容也简短,只有一个字。

    【嗯】

    只有四风区在下雪,沈峭看到雪了,他在四风区。

    程斯蔚拿着手机,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踢倒凳子,响声引得几个人回头看,但程斯蔚顾不上去扶,他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三层楼,他每一步都用跑的。跳下台阶,头顶声控灯亮起来,程斯蔚的视线变得模糊,但他不敢停下来。

    最后一层的声控灯坏掉了,程斯蔚扶着栏杆,在漆黑的空间里听见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还剩下几层台阶,刚迈出一步,身后安全通道门内突然出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不等程斯蔚回头,后颈传来一道钝痛,没能稳住身形,程斯蔚重重地摔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