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巾吸干了手上的水渍,呈现出淡淡的灰色。
将晚四下看了眼，正好看见右侧的电梯门前有个垃圾桶。只是刚准备过去，余光里便出现了道熟悉的身影。
金毅？
男人走到她面前站定，兀自取走了她手中已经湿透的纸巾。转身走向梯门,对着桶内扔了进去。
将晚看着他,没说话。
金毅走回她的面前，说,“外界说我‘白手起家’的确不假。可对于我而言,市长是市长，我是我。”
他说话时的表情依旧如同在餐桌前闲聊一般,但是内容却‘丰富’的让人难以理解。
将晚唇张了张，但最终没说出半个字,“……”
金毅看着她，眼中含笑,“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金毅。”
将晚停顿了几秒，“金总，场面话我们应该一早就说完了？”
金毅见她面上仿若丝毫不懂的表情，扬唇笑了，“真是难得。”
将晚,“？”
金毅，“将小姐，你很可爱,而且挺与众不同。”
——将小姐？
一刹那,将晚感觉到了心梗,“……我记得没错的话,‘与众不同’可不是什么好词。”
金毅,“在我这里是好词。”
将晚，“……”
这人想干什么？
将晚避重就轻，“如果是谈合作案的话，我们还是回包厢吧，那些相关资料我都放在助理那儿了。”
说完，准备绕过他离开。
金毅倒也没有拦她，只是在她经过时，不轻不重的追加了一句，“将小姐身边有人吗？”
将晚顿足回首，“有人？”
金毅注视她，“男人。”
说实话，这种看似隐晦实则直白到近乎火辣的语句，将晚是在脑海里滚了一圈才反应过来。
这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她只有看言情小说的经历。
就连听到的告白，也只是上学那会儿小男生们低头红着脸，羞燥且简单的一句‘我喜欢你’。
将晚错愕了几秒，嘴唇蠕动。
最终站直，一脸认真，“抱歉，我不想说。”
这话一出，金毅立刻明白了，但也疑惑了。
明白的点是，她身边的确有人，但很可能只是暧昧对象。
疑惑的点是，她意外的很直白。
直白到有些可爱，而且……很懂礼貌？
金毅笑了一声，“干嘛说抱歉？这可不像大家嘴里的那个‘高岭之花’。”
将晚，“……”
金毅欣赏了下她的表情。
而将晚在看到他直视过来的眼神，忽然就明悟了什么。
其实一直以来，有种人是她对付不了的。
那种处世非常油滑的，说起话来永远让别人不知该怎么去接的人。
就比如眼前这位。
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是觉得能在她这里得到些什么吗？
将晚扯着嘴角笑了两下，“哦，是吗？”
说完转身离开。
金毅毫不意外将晚的冷淡，饶有兴趣的盯着她逐渐远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缓步跟上。
同一时间，就在两人之前所站着的电梯门慢慢打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走廊里男女人的对话也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下意识侧首望过去。
“将小姐，不知道你对于这次的合作计划有什么想法吗？”
男人说完停了停，继续道，“我是真心想和你合作，所以你提的要求我都会认真考虑。”
很快，女人的声音沿着满是瓷砖的走廊传来，“这个等下一起讨论吧……”
随着愈渐减小的声音，两道人影也渐渐消失在拐角。
庄伟凡盯着拐角处，眉梢微扬。
那是……Night的将晚和金泰地产的金毅？
思考间，身边有人喊他的名字，庄伟凡回过神，“嗯，没事，走吧。”
几人朝着深处走进，庄伟凡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席总，我是庄伟凡。】
【最近Night和金泰地产有合作计划？这事儿我们要不要跟进？】
作为竞争对手，将晚手里的一些业务他还是很门儿清的。
金泰地产也是个不能小觑的对手，如果这两家合作，压力不小。
大约过了十分钟，庄伟凡收到了席承的消息回复：【你怎么知道Night和金泰有合作的？】
庄伟凡迟疑了两秒，敲字：【您没跟将晚一起过来？】
此时已经睡了一觉的席承，原本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姿态慢慢坐直。
他没再发消息，直接拨通了庄伟凡的电话。
庄伟凡避开人群，立刻接通，“席总。”
席承，“你说的跟将晚‘过来’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在哪？你见到她了？”
一连三个问题，这让向来觉得自个儿上司话少的庄伟凡怔了片刻。
他快速的将刚才见到的一幕告诉了席承。
很快他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脚步声，隐约还有几声奶猫叫，细细的，小小的。
席承，“好，我知道了。”
他挂断了电话。
庄伟凡盯着手机看两眼，“？”
什么情况？难道过去当‘间谍’的席总身份被发现，所以被排斥了？
席承可不知道自己的这位下属脑袋里在想什么天马行空的事儿，他先是去隔壁看了下，果然屋里漆黑一片。
他果断回到房间穿戴好，准备出去。
走到玄关处时，脚边一阵暖烘烘的，他低头看了一眼，一小团黑索索的毛发正围着他的脚脖子打转。
“喵嗷~喵嗷~”
小黑猫奶奶的撒着娇。
席承想了想，蹲下/身顺了两把毛，“乖，我马上回来。”
“喵嗷~”
……
自刚才走廊那一段不大不小的经过，将晚原本警惕的心却在之JSG后同金毅商量合作时正常的态度，慢慢变得风平浪静。
常远市是国际大都市，向来不缺有能力的人。
金毅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位。
金泰这次带来的合作内容详细的列在文件里，甚至有些要求在她看来都是刻意降低了自身的利润。
将晚不动声色的扫描着，身边的徐小锦也聚精会神。
看完整个文件，将晚抬头同他对视，“金总，建立商业城的确对常远市有偌大的影响，可我不认为这能让你吃这么大的‘亏’来找我合作。”
金毅笑的轻描淡写，“其实我倒是还可以透露一个消息，但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将晚皱了皱眉。
金毅又是一笑，“别这么苦大仇深，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下不仅将晚沉默了，就连桌上其他人都沉默了。
清楚金毅的下属们一脸迷惑，不清楚金毅的徐小锦更是地铁老人看手机脸。
将晚，“……你先说说呢。”
金毅，“下周六有个酒会，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女伴。”
一室安静。
将晚蹙眉，目光怔怔看着他，“你……”
金毅，“我什么？”
将晚，“你认真的？”
金毅，“我这人从不说谎。”
又是一室安静。
将晚看了眼手里的合作计划案，上面的利润空间，以及让人心动的各项条件。
思忖半天，将晚，“只是一次女伴的话，那我没问题。”
金毅笑了下，“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将晚古怪的看着他，追加一句，“晚点我让法务确认下合同，到时候再联系你。”
金毅点头，“没问题。”
将晚，“那么关于你刚才说的消息是……？”
金毅盯着她，不答反问，“其实你之所以会买下荒地，是知道了那边会改建大学城是吗？”
改建大学城这事，是一开始方雅丽告诉她的。
在将晚没失忆前，‘她’便已经着手准备了。
金毅见她没否认便继续说，“你的行动力很快，所以我晚了你一步。这些是你知道的，至于你不知道的……”
他稍作停顿，卖了个关子。
将晚安静的等着。
金毅慢慢开口，“市/政/府要换地方了。”
其他人也同将晚一样睁大了眼睛。
难怪，他无论如何都要参一脚，原来如此。
……
合作一经谈定，餐桌的气氛再次回归。
徐小锦瞄了眼对面正各自说话的金泰一行人，小声的凑到将晚耳边说，“将总，我怎么觉得这个金总怪怪的？”
将晚淡淡的嗯了一声。
徐小锦抿唇，没忍住又说，“将总，他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说着她看了眼金毅的方向。
他正和同事说话，说话时手肘搭在桌面，姿态轻松随意，面上没有因刚才那番震惊的话，而起到丝毫的波动。
就好像，他也是随意间开口，随意间说出的一句话。
将晚跟着扫了一眼，小幅度的摇了下头，“不可能的。”
徐小锦抬眸看她，用眼神询问。
将晚，“喜欢一个人，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徐小锦默然。
将晚执起面前的红酒杯。
鲜红的液体在杯中晃动，从杯外观察，红色的液体和透明的杯壁融为一体，在灯光下亮晶晶的一片。
但是从上端俯视杯中，没了杯壁的阻隔，没有了灯光的折射，它透出暗沉沉的红，像凝聚后的宝石。
隔着一层玻璃，哪怕它是透明的，也依旧是两种色泽。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过分优越，甚至优越到让人才见一面便喜欢上。
如果一定要说喜欢，那也是带了目的性的。
16岁以前是这样，16岁以后也是一样。
身旁的徐小锦怔忪的看着她。
将晚察觉到她的视线，侧首，“怎么了？”
徐小锦摇摇脑袋，忽然变得有些腼腆，“总感觉将总你，有哪里不一样了。”
……
金毅一共带了两瓶上好的藏酒。
醒过的红酒如同发了酵的果酿，将晚竟然真的品尝出了一丝甜味来。
不知不觉也喝了好几杯，到底多少杯她倒是没数。
只觉得人在半空飘着，虚晃晃的。
她知道自己不能喝了，于是又灌了大半杯水。
这桌晚宴到此也算是快结束了，就当桌上讨论是不是要去哪里唱歌时，包厢门忽然被打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众人齐齐盯着来人。
将晚反应慢半拍，刚抬起头，还没看到对方长啥模样时，指尖的红酒杯便被取走了。
“抱歉来晚了，将总最近身体不适，我替她喝。”
熟悉的男声，熟悉的男香。
他就站在她的身边。
将晚看着他，看他仰头将那杯她喝过的红酒一饮而尽。
下咽时，她清晰的见到他喉结滚动的样子，微抬的下颌坚毅刚劲。
将晚一下便看呆了……
席承喝完红酒，将酒杯放在桌面，俯身过来搀她。
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揽住她的腰身，就这么用近乎半搂着的姿态带着她离开。
直到他的胳膊被人抓住，对方开口问道，“请问你是？”
席承冷淡的转首看向金毅，说，“她邻居。”
金毅，“……”
其他人，“……”
将晚就这么被带出去了，被他握着得地方生疼，而身侧的男人始终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