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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身份

    饶是何意舟不懂花艺,在经过一排排长桌的时候,都被长桌上摆放着的花惊艳得直赞叹,鲜花典雅不沉闷,一如整个宴会厅的布置,处处彰显高贵和华美。

    花团锦簇中,各界的名流大多数已经落座,放眼看去,甚至不乏被电视台采访的常客。

    何意舟不是第一次参加宋家的宴会,这次却是参加过所有的宴会中最盛大隆重的一次。

    这个珠光宝气熠熠生辉的世界,真的与我有关吗?何意舟像是被满厅的水晶吊灯、宾客身上闪闪发光的名贵珠宝幻花了眼。

    他低头看看自己西装上别着的树叶胸针,它镶满钻石,与别的宾客身上的珠宝一样,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可它,不属于我。这是宋祁下午带他去做造型的时候,非要给他别上的。

    何意舟突然间像是被静电触了一下,挣扎着要松开宋祁的手。

    “怎么了?”宋祁按下他是躁动的手,不解地回头问道。

    “这边很多位置,我找个位置坐下就好,你过去吧跟奶奶他们一起吧。”何意舟的下巴扬起,朝离他们最近的空位置点了一下。

    宋祁想也没想就拒绝,手掌牢牢包裹住何意舟的手,“你是我们家的人,坐在别的地方不合理。”

    “可是……”

    “不要可是,这里人这么多,我们拉拉扯扯也不好看。”见何意舟动摇了,宋祁再添上一块柴:“那边大家都在等我们,你要是不过去我也不过去了。”

    漫漫的追妻复合路,宋祁都快成了专门研究何意舟心里的专家,有事没事就在琢磨何意舟到底在想什么。对于何意舟的性格心理,他自认为也能把握个八九了。

    果然,何意舟扫了周围的人一眼,见不少人都往他俩看过来,不再挣扎,乖乖地任由宋祁牵着他走。

    社会在高速发展,人们的思维也高度开明。同性可婚的背景之下,同性情侣牵着手穿街走巷不仅不会遭受异样的目光,颜值高的也许还能收获不少人艳羡的眼光。

    宋祁的外形张扬,像一座巍峨的高山,让人赞叹的同时望而却步。何意舟白皙清秀,是一汪温润清朗的泉眼。山与水的结合,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不少年轻的千金,忍不住记录这一幕。

    坐在主桌的宋家人,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果然般配,我们家阿祁,再也找不到比舟舟更适合他的人了。”这话说得有点武断,但因为它是出自宋老太太的金口玉言,没有人敢因为一句话下她的面子。

    宋究和舒涵对视一眼,各自心里都明白,宋老太太这番话就是冲着他俩来的。

    要说整个宋家主家,就他们夫妇对何意舟的感觉平平。宋究还是比较在意门当户对的,宋老太太是联姻的,他和舒涵、宋邵和齐婉扬是自由恋爱,但耐不住舒涵、齐婉扬都是都曾是匀城数一数二的富家千金。

    何意舟是小县城出来的不说,家世最多只能赞上一句“家世清白”,方方面面都是没法跟宋祁匹配的。只是他一个大男人,也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再说,何意舟各方面都还不错,最起码不是个贪图钱财的人。

    年轻人的恋爱嘛,能不能长久都是问题,他又何苦去做掉格的事。本着这种想法,宋究对于宋祁跟何意舟谈恋爱,一直是保持中立的态度。

    后面宋究跟舒涵退休满世界跑,也就眼不见不为净,只听说过宋祁跟何意舟和平分手,没听说又复合了。

    所谓般不般配,没有绝对。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不是太离谱,宋究和舒涵都懒得理。索性,为了不惹宋老太太生气,舒涵笑眯眯地附和着点头。

    台上的主持人是著名的电视台主持人,在业内外都声名显赫。主持人沉稳不失风趣的开场白春风化雨般将宾客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台上。

    宋老太太的一生,都能出一本大女主自传,自然不是寥寥几句能够说得完的。她不是喜欢听别人长篇大论地夸耀自己的人,在开始之前她就特意叮嘱过,开场白这个环节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所以,主持人才讲了几分钟,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将宋老太太请到台上。

    宋老太太讲完了场面话之后,停顿了一下,微笑着说道:“今天在各位来宾的见证之下,我要满足我自己的一个愿望,就当是我给自己的礼物。我在此宣布,何意舟先生是我们宋家的一员,他的荣辱也是我们宋家的荣辱。”

    这话一出,宾客们面面相觑。不少人低头小声交流:“何意舟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一位跟宋家关系不远的太太努努嘴,示意旁人看向主桌,“坐在宋小少爷旁边的那个,宋小少爷的男朋友。”

    大家倒抽一口气,露出艳羡的目光,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得到宋老太太的认可,嫁进宋家已经铁板钉钉的事实了。

    就因着这个关系,匀城内何意舟都可以横着走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不需要宋老太太特地把何意舟请到台上,宾客的目光自然就会寻找何意舟的身影。

    何意舟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看到宋老太太慈祥地看着自己的目光,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的荣辱就是宋家的荣辱,这句话的重量约有千斤,砸得何意舟头脑发懵,只会本能地回给宋老太太一个不知道什么心情的机械笑容。

    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让何意舟后背起了一层薄汗,这仿佛是是把他架在火炉上烤。

    “不要怕,我在。”宋祁的手在桌底下摸索到何意舟的手,悄悄握上去。

    掌心散发的热度让人安心,周遭宋家人的善意让他不再那么紧张。最起码,还有容身之所让他抵挡外界目光的刺.射。

    从宋老太太宣布何意舟的身份后,王总的脸色比碳灰都要难看,铁青着脸熬到宴会结束,想带着王慈恩去向何意舟赔罪,却碍于宋家人都在场,只得悻悻而归。回到家后,王总想到可能会出现的后果,忍不住动手给了王慈恩一耳光。

    “你居然打我!”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王慈恩无处可躲,痛到麻肿的脸庞可见王总所用的力度之大,她不敢置信地尖叫着。

    王太太心疼地抱着王慈恩,这回王慈恩闯的祸太大了,她都不敢开口为王慈恩说好话。

    王总见到搂成一团的母女,气血更是在头上涌,气急败坏地指着她们的鼻子大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畜生!还有你,我在外面拼死拼活让你过富太太生活,你他妈.的把女儿教成什么样子。我告诉你们,得罪宋家,我们家全完了,到时候你们就一起到街边当乞丐去吧!”

    王慈恩跟王总的关系并不好,吵架是常有的事,但王总发这么大的火,王慈恩还是头一回见。但王总的话她是一句都听不进去,满心满眼里都是自己被打的愤恨。

    她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眼神仿佛淬满了毒药,死死地盯着王总。

    王总见她不服气,额头青筋暴起,扬起手准备再扇一巴掌,王太太扑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眼泪不断地流,将脸上精心画好的妆容都糊花了,乱七八糟的惨不忍睹。

    她顾不上什么形象,将女儿护在身后,哭着哀求王总:“你有什么气冲我来,你是要把她打死吗?她已经知道错了,小孩子难免会有做错事的时候。”

    “小孩子?她这个年纪都能当人家的妈了!你这么护着她,迟早会害死她!”

    王总自恃男子汉大丈夫,不打女人。教育女儿可以,但绝不会动手打妻子。王太太拦在王慈恩面前,像是护崽的老母鸡,谁动它的崽一下它都得上去拼命。

    王总拿她没办法,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王太太示意王慈恩赶紧离开客厅,让佣人把她带回房间上药。

    “找个时间,我带你们去给人家何意舟赔罪。还有,跟文家的婚约履行日期延后吧。”

    “延后?”

    “王慈恩还没有嫁进去就被耍得团团转,还得罪了何意舟。她要是嫁进去,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帮着文家吞了咱们都有可能。”

    “她只是一时糊涂,女儿那么喜欢文君朗……”虽然王太太也赞同王总的话,但她还是不忍心看王慈恩难过,尝试着为这件事讨一点转圜的余地。

    王总见她执迷不悟,一掌拍在桌面上,怒斥道:“真是妇人浅见!你女儿那是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迟早要惹出更大的祸事。算了,何意舟那边我和你去就行了,这段时间让王慈恩在家里好好反省!”

    王太太习惯了以丈夫为天,而且事关王家的兴衰,她也不敢再多言。

    王慈恩并没有回到房间,而是站在楼梯的转角,黑暗将她的身影淹没。她将王总夫妇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高高肿起的脸庞上,似哭似笑的神情格外诡异狰狞,说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阴.物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