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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少年将军(3)

    萧何回来的这三日,  陆菀禾几乎很少走动,大多时候都是闷在帐子里,虽然饭食按时吃了,但是也没主动见萧何。

    喜兰从外头悄悄地收过信鸽传来的信,  四周看了几眼,  见主帐在收拾东西,  而后快了几步,  掀起帐帘,疾步走进去。

    塌上,女子斜倚着,  薄纱轻覆在身上,  乌发懒散地披散至纤腰处。她的手上捧着一本书,像是打不起精神似的,  懒懒支着身看著书。

    喜兰心中默叹一口气,  萧何真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初见之日,竟如此羞辱陆姑娘。陆姑娘到底还是在太子府待了几年,又进了皇宫待了半年,  早就养了些性子,被萧何这么羞辱,  几天见了萧何都像见了猫一样,  更别说两人间有什么进展了。

    她见到这样,  也不敢再催,怕效果适得其反。

    不过,太后来信了,  再怎么拖,  陆姑娘也该行动了。

    喜兰心中不忍,  轻步递上手中的信:“陆姑娘,这是太后送来的信。”

    陆莞禾早便注意到喜兰今日不太正常,先是观察了外面的守兵,而后借着给她采买为由偷偷摸摸出去,她进来时果然手上多了些东西。

    但她依旧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轻轻放下手中的书,抬起眼,柔声道:“是太后来催了吗?”

    她的神情柔怯,似是还没从之前的害怕中调整好,喜兰也险些心软,但还是恭敬道:“这几日萧何回府,恐怕是一个好机会,太后送来了这包情丝缠,助陆姑娘能事成。”

    这还是喜兰向太后求情,方才没惹太后生气,不过太后性急,这次的信上就送来了媚/药。

    陆莞禾的黑睫轻颤,低眉看着喜兰手中不过掌心大的药包,心底轻叹。

    还是躲不过啊。

    那时她垂泪,只有一开始是带了些真情实感的,后来都不过是做戏给喜兰看。她当初愿意在萧何面前脱下衣袍,也正是想让喜兰看到她是有为这件事费心的。

    喜兰果真也心软了,任由她咸鱼了几日,还向太后求情。

    不过现在萧何在南方的战事已歇,自要回到王府,喜兰不能任由她这样,她必须要跟着萧何一起住在王府中。

    恐怕真要她与萧何先发生些什么,太后那边才不会那么催着。

    但这也太难了。

    这些日子虽然有部分是她故意做戏给喜兰看,但是同时也在试探萧何对她的态度,萧何真就对她不闻不问,只是让做饭的厨子按时给她送上饭。

    按系统来说,她应该是萧何的白月光。但这本书由于根本没有写完,让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和萧何见过面。

    而且看样子,萧何似乎根本不认识她。

    但是若想摆脱太后,必需要萧何的帮忙。

    这两方任务加在一起,真是难啊。

    白色的药粉被喜兰放在了桌前,陆莞禾头疼地捏了捏额角,而后暂先收进袖中。

    ……

    萧何这几日忙于将各种文书收拾回府,还包括下令安抚死去将士的家人。

    这场战事持续了约莫两个月,虽然以最小的损失结束了,但还是不免有人死于战场上。

    他作为将帅,也作为王,必需担下责任。

    因此,忙碌下,他也忘记了陆莞禾还在军营中。

    外头马车已经备好了,明日一大早便归城,但当下有个难题。

    几个士兵看了几眼陆姑娘的帐子,又低头看了几眼陆姑娘旁边的春兰今日已经收拾好的几个箱子,还是进去问了一句:“将军,陆姑娘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本来陆姑娘应该在王府待着的,但她不畏这里的辛苦,留在了军营,怎么说现在也不该继续把人留在那里。

    萧何也是一怔,看向那处已经灭了烛火的帐子。

    自从上次她哭着从他的帐内出去之后,这几日确实自己没有怎么见到她。

    本以为她娇气得很,会想要闹着回京城,结果也没有。

    算罢。

    萧何摇了摇头。

    自己又和她计较这些做什么,到时候回到王府,冷遇几日,对方多半就耐不住了。

    他不是耽于美色之人,况且他一直在等一个人,太后的这个算盘多半要打错了。

    他看了一会马车,而后转身掀起帘帐。

    ……

    翌日清早,陆莞禾便被喜兰叫醒了。

    喜兰催促着她,看向外面已经准备好的马车道:“萧将军已经许我们可以一同回王府了,陆姑娘快些梳妆,一会儿就要出发了。”

    陆莞禾支起身,有些惊讶。

    本来她想着今早或许还要主动找一次萧何,没想到他竟愿意让她跟上,不过这倒也好,省了她一番事。

    萧何给陆莞禾单独安排了一辆马车,喜兰也跟着一起。

    由于起得太早,陆莞禾正想倚着边上补觉,喜兰却正了正身板,教导礼仪:“陆姑娘,去到王府之后,要改称为王爷。”

    军中随意,也方便下令,因此萧何在军营里士兵都称他为将军,但现在回到王府,陆姑娘必须也要跟着改称呼。

    京城中最重礼数,如今陆莞禾虽说是太后送上来的医女,但众人皆知是太后送来的美人,到了王府还不知道萧何安排什么身份,自当以挑不出错漏的礼数接待。

    她又补充道:“南楚王如今二十有二,还未娶妃,听闻府中也没有侍妾,陆姑娘也少了些麻烦,但也难保萧何会不会养外室,陆姑娘定要在府中站稳脚跟,最好能被允一个名分。”

    现在那些王公贵族私养外室的事情并不少见,还是要多提醒陆姑娘。

    “嗯。”

    陆莞禾温顺地低着头,应道。

    “听闻这边打胜仗都会以宴席庆贺,到时奴婢定会将陆姑娘好好打扮一番。”

    喜兰瞧着陆莞禾的粉颊玉面,不施粉黛便足以惑人,在稍加梳妆,定能惑住萧何。

    但她还是不放心地多添了句:“陆姑娘还是要好些准备,把握机会,太后那边等着姑娘的消息。”

    ……

    中间经了快一天一夜,终于赶到了王府。

    陆莞禾早已累极,一身酸疼,但在喜兰面前,还是乖巧温顺地下了马车。

    才刚下,一个年龄约莫五十有多的管家便过来,道:“这便是王爷说的远房表小姐吧。”

    他虽然跟着王爷那么久,还没听闻他有哪房亲戚,但或许是之前战乱时候先王爷走散的。

    那时候五王之乱,各世家纷走,说不定就是那时走失的。

    听罢,陆莞禾微微一愣,没想到萧何给她安排了一个这样的身份,不过她还是怯怯行了行礼道:“是。”

    “姑娘随我来,这是刚收拾的客房。”

    管家笑着带陆莞禾前去,他之前还未见王爷带什么女子回来,说不好这是王爷有意追求之人,只是如今还未定下。

    管家倒是细心,安排的客房很大,位置就在萧何的主卧旁边。

    在路上,陆莞禾也小心试探地问了问管家萧何有无妻眷,管家的意思是王爷多年在外,又鲜少亲近女色,平日送上门来的舞姬,歌姬都多半被拒了回去,久而久之,众人也知王爷不喜这些。

    得到了管家的回答,陆莞禾算是放心了。

    至少免了不少麻烦。

    “不过……”

    管家说着又有了犹豫之色。

    陆莞禾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无事。”

    管家摇了摇头。

    没什么人过问王爷心属的女子,不过他有次打扫时看到王爷随笔落下的画。

    画中只有女子的身形,脸上的五官却甚是模糊,看着身形倒是与陆姑娘有几分像。

    但他也只见过一次,不敢确认。

    “后日府上便会办庆功宴,陆姑娘可以稍作准备。”

    管家快要离开时,又多添了一句。

    “多谢管家提醒。”

    陆莞禾细声谢道,走前几步送管家离开。

    ……

    庆功宴设在了王府中,封地内的世家以及将士都会前来宴会以贺凯旋。

    一清早,陆莞禾便被喜兰拉起,为她梳妆。

    细描眉间,唇染花脂,眼底似泛着波光。

    这是陆莞禾第二次出现在萧何面前,喜兰不敢懈怠,又挑了几件衣服。

    最终,陆莞禾在里面择了件淡紫轻纱裙。

    她梳妆好了,缓步被喜兰扶着走到前厅,前边已经喝了大半了。

    不少将士已经喝过了头伏在案桌上,陆莞禾顺着往上看,萧何依然肩背挺拔地坐在最高位。

    他的年岁不大,冷眉星目,依稀有些少年气,但因身在高位,深邃的眉眼多了些气势。

    像是沾了血气的剑,一出鞘便能夺人性命。

    不过此时酒过三巡,他的眼眸微微眯了眯,似乎泛着薄光。

    来宴的宾客多半都随着侍从回去,他也准备起身回屋,面前却出现了一道倩影。

    女子向他行了行礼,道:“王爷大胜,可否与阿莞敬一杯?”

    她的出现,一些正要离开的宾客一见,纷纷调侃道:“王爷这是金屋藏娇?可是要好事将近了?”

    他们醉得一塌糊涂,只想看个热闹。

    听到这些戏言,萧何倒是蹙了蹙眉,他没想到她这时出现,而且还故意用小字称自己。

    如今宾客未全散,到时闹出什么谣言便不好了。

    他顿时起身,挡了挡众人的视线,将陆莞禾的容颜遮挡在阴影下,而后有些咬牙切齿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而女子却也不怕他,又行了行礼,压低声音道:“只要王爷随我去我房中,我定不劳烦王爷。”

    她这次要搏一搏。

    萧何看了一眼四周,还是不少人未离开,还是妥协道:“好。”

    他也有些话,刚好趁这个机会,敲打一下对方。

    不少宾客还在左顾右盼,想要看清这个女子究竟是谁,却被萧何挡了个严实,两人都离开了席上,什么也见不着了。

    ……

    萧何随着陆莞禾到了她的房中,旁边的喜兰已经备好了小菜和酒水,给二位斟上。

    她没想到陆莞禾的效率这么高,几下便能把萧何带过来。

    不过两人的气氛似乎不太对,萧何冷着脸,坐了下来。

    她想要说几句,缓和一下二人气氛之时,陆莞禾却转头对她道:“喜兰你先退下去吧。”

    “可是……”

    喜兰有些犹豫。

    但这些日子见陆莞禾的性子太过柔弱,估计有外人在放不开,而她也做了两手准备,估计也出不来差错,喜兰思量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给两人独处的机会。

    等她出去了,陆莞禾心中才松下一口气,没等她先出声,反倒是萧何开口了:“陆姑娘何必一直留在这里,我已心知肚明你来此的意图,这里不比京城,条件艰苦,即便回京留在太后身边,也比留在这里要好。”

    这是他发自肺腑的一番话,他听闻陆莞禾是被皇上和太后收养的,到底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在,就算回去,受些小惩,也比留在这里要好。

    他没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精力。

    “实不相瞒,我已有心上人。之前所做不过是让陆姑娘知难而退,并未有羞辱姑娘的意思,还望姑娘见谅。”

    到底对方也没真正伤害到军中机要,他也不想过多计较。

    萧何神色认真,身子板正,唯有说到心上人的时候,目光才柔和了几分。

    萧何的此番态度,莫名让陆莞禾安心许多,本以为初见时他态度这么差,多半要费些口舌,现在看来,人并不坏。

    既然开诚布公,陆莞禾也坦诚地说道:“我并非是想留在此,但我与太后的关系也并非如王爷所见一般,留在这里实乃无奈之计。”

    她的目光没有躲闪,更不像她外表看上去那般怯懦,萧何一时也迟疑了。

    “王爷与我不如合作,待太后放松了警惕,我便也不用留在王爷身边了,自会离开。”

    按照任务,陆莞禾怎么也应该留在萧何身边,但如今萧何似乎真的有心上人了,那方眼神,是真心喜欢才能流露出来的,她也不愿为了任务,做一个她自己都看不起的人。

    只要先摆脱了太后,后面还能再从长计议。

    萧何看着她沉默了些许,他的长指轻慢地敲了敲桌面,不知陆莞禾的这番话有多少可信度。

    “王爷放心,我的身子弱,或许本也撑不到几年。”

    陆莞禾朝他勉强地笑了笑,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原书中,貌似她在几年前落水过一次,便染上了寒疾,身子便越来越不好了。

    她的容貌柔美,本该是胆小畏惧之人,但说起生死,却似乎夹杂着万般无奈。

    沉默了一会,萧何沉声应道:“好。”

    她既然坦诚地说了难处,他也不想为难她,况且有她在中间暂先缓和他和皇室的关系也不是件坏事。

    “那合作愉快。”

    反看另一边,陆莞禾弯了弯眉眼,举起酒杯。

    来这这么久终于有些真实的笑意,得了萧何的庇护,她的性命也不是被捏在太后手里了。

    她的目光粲然,像是带着些希翼。

    受着她的感染,萧何也不由眼尾带了些笑意,他也跟着举起酒杯,微微一碰,将要一饮而尽。

    才将酒杯贴近唇前的时候,忽然萧何神色一变。

    这个酒里面掺了别的东西,闻着……像是情丝缠。

    他猛然抬头,见陆莞禾已经将那杯酒全数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