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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Plan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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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今天开始,业务群所有执行工作由柳杨负责。涉及项目、财务、或其他拿不准的问题,由我和老孟、老邹商量决定。”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作为New  Lab的负责人,以及唯一部门员工,专攻出海。”

    俞汉广声线很稳,像在胸有成竹地汇报,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

    话毕,他还淡淡看了一眼柳杨。

    柳杨被俞汉广这两句话吓得够呛,现在很想跑上前去,摇着俞汉广的身体,大喊一句“师父,你清醒一点”。

    可嘴巴一张开,只能发出一个犹豫的喉音:“啊?”

    啊?啊!

    他才二十五岁啊!平时的工作,小到游戏里一个数值的修改,大到几百万的营销活动方案,哪一项不是事无巨细地请教俞汉广,才能放心。

    莫名其妙被安了个负责人的头衔,他脑袋沉甸甸的——倒不是有什么“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思想包袱,而是单纯被这个消息砸懵了。

    这个世界不应该对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如此残忍冷漠。

    “你别啊来啊去的,柳杨。”俞汉广道,“我是宜大管理学院的,念的专业是工商管理,这大家都知道。七年前我进公司时,专业不对口,什么都做,又什么都不在行,搞砸了不少事。我记得刚来第一天,老孟叫我去网上给公司买个头显做开发用,我傻不愣登的,连增值税专票和普票的区别都不知道,发票都开错了,给公司损失了一笔钱。”

    “但当时老孟就说——要多给大家机会。”

    他眼眸片刻失神,似是在感怀逝去的时光,又像是在为流产的硬件项目惋惜。

    但他很快恢复笑容,下垂的眼角逐渐上扬:“爱梦向来是有能力就上,谁都有机会。”

    孟艾点头,趁热打铁:“我们鼓励创新多元。产品群有一些新来的同事,可能还在磨合期,没关系。我们爱梦没那么多规矩,只要能把活儿干好,哪怕你出点小纰漏,有点小情绪,甚至全天在洗手间摸鱼,也没关系。”

    一提到“屎尿屁”,周围已经有人略微放松,会心一笑。

    许多写字楼的洗手间是没有手机信号的。而写字楼运营方,说是“精神资本家”都不为过,他们把写字楼洗手间“无信号”作为租售宣传的亮点,道是能够防止员工上班时间在洗手间逃避工作,为的就是讨好来租办公室的老板们。

    但孵化器所在地原本是教学楼,没这么多限制。不少同事近来心烦意乱,喜欢躲在厕所刷手机,对此,孟艾表示理解。

    秦昊天嗓门洪亮地在一旁帮腔:“要有谁摸出经验了,说不定还能出一本《人人都是摸鱼经理》、《划水与打工人精神》之类的书,然后爆红,走上人生巅峰,到时候就是我们抱你大腿了。”

    “当然,前提是你走上巅峰之前,不能删库跑路啊!”

    这话给邹海遥和俞汉广的剑拔弩张蒙上了层幽默的滤镜,气氛稍有缓和,大家都笑了。

    “但也希望大家能尽快适应爱梦的另一个风格,能进能退,可上可下。”趁员工放松之际,孟艾又严肃地放了个冷箭。

    还是熟悉的味道,给一甜枣,打一棒子。

    俞汉广还在感叹孟艾这高深的说话艺术,却见邹海遥转头向自己:“老孟说得对,能进能退、可上可下,不纠结在职位职级上;老俞也以身作则了。我刚才话说得有些重,老俞,你做出海,还是应该带个团队一起。”

    邹海遥这样说,四舍五入就是默许了出海策略,并且十分委婉地向他道了歉。

    俞汉广接受了道歉,但对于他的建议却并不领情:“现阶段,我一个人做比较好。”

    邹海遥声音发虚:“……硬件黄了,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误,你别有思想包袱。”

    “其中有我的错误,我承认。但这真的不是我执意要一个人做出海的原因。”俞汉广在众人迥异的目光中缓缓道。

    和他相熟的同事,眼里尽是同情;而刚入职的萌新则满脸疑惑,还不明白他此刻的平静,背后曾有多少危险的暗涌和狂澜。

    因为做好了无数的准备,暗涌和狂澜通常无法把人冲垮。而让人彻底失去信心的,则是风雨过后的、无望的平静。

    杀不死他的,不会让他更强,只会让他更丧。

    他既然留了下来,就不想今后的每一天,都在这种无望的平静中生存。

    俞汉广突然问:“大家都玩过《孤胆裂冰》吗?没玩过的举手。”

    在游戏公司干活,最基本的要求是就熟悉自家的产品,他这个问题等于穿着棉袄洗澡,多此一举。

    何止心思各异的同事们,连孟艾和邹海遥都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问,问愣了。

    他又道:“玩《裂冰》时,大家除了必备护具和冰镐,还选过其他装备吗?空手上过冰的举手。”

    众人的愣神进化成为呆滞,一个二个如含着树叶的考拉似的,看着他。

    “攀冰玩的就是个不断往上爬的乐趣,空手上冰,走两步就GG了,这操作得多骚才敢不带装备?”秦昊天问。

    “昨天我受一位学妹的启发,尝试只带了基础装备上冰,一点儿也不超神。”俞汉广眼底是浓郁的疲惫,可在那疲惫之后,又流出两道充满生机的光。

    他双眼熠熠生辉,回忆着昨晚通宵玩游戏的心得:“我没自闭,也没GG,相反,我爬得特别快,一路都很顺。”

    冰镐凿在岩壁上的声音犹在耳边,一下一下震着他的耳膜。

    行军鼓点一般。

    空手上冰有可能吗?

    会摔个粉身碎骨吗?

    那得上去了才知道。

    要极大耐力,极坚意志;要双目凝神,双手沉稳;要目标高远,步伐沉着。

    要快,又要慢;要稳,又要轻。

    要在悬崖边反复揉捻自身,要在痛苦里反复拓展极限。

    然后,找到痛苦边缘的那种频率,行军鼓点一样的频率。

    如此,才能上去。

    俞汉广手掌扣在耳边,挡住幻听的凿冰声:“因为知道后面没有退路,必须孤注一掷,所以意志会更坚韧,注意力也会更集中。有句话虽然是片儿汤话,但无比正确:克服恐惧的最好办法不是逃避,而是直面恐惧。”

    油性笔还捏在手中,带着他掌心的热度,上面的标签纸被汗水浸得略滑。

    出海的想法,要是还在去年的未来创业城里,或者还在几年前“预则立”的立项会上,以俞汉广事无巨细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要拿出一个完整妥帖的计划方案,给众位老板过目。

    但他这次什么漂亮东西都没准备。有的,只是这七年来的经验,瞬间冒出的灵感。

    以及手上这根油性笔。

    够了。

    正如空手上冰——背包越轻,负担越小;姿态虽不好看,但能爬得更高。

    “准备工作应该做全。不说带团队,至少得秉持我们以往的多人负责制,至少有两个人同时照看。”邹海遥仍是坚持己见。

    俞汉广耸耸肩,似是卸掉包袱:“老邹,你知道什么是侦察兵吗?”

    话题突然被没头没尾地转移了,邹海遥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张口结舌。

    “老孟刚才说了,我们鼓励创新多元。但往前探路不是大部队的事,需要侦察兵。”俞汉广望着孟艾,“因为探路总会有人牺牲,如果大部队踩雷,这才是真的GG。”

    孟艾回以不放心的眼神:“至少应该找个业务熟手,和你一起。”

    俞汉广持续摇头:“出海,和在国内做,从策略到执行,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逻辑。不说早先就开始准备的大厂了,就看北鲲,云平台上的成绩这么好,出海之后却凉得要命。”

    “让业务熟手去当侦察兵,一来不一定适应,二来,他万一牺牲了,影响更大。”

    “我同意,让汉广一个人去。”赵惠风道,“业务我了解得不多,但从风控的角度来说,爱梦现在应该尽量避免非战斗性减员,避免无谓的牺牲。”

    俞汉广闻言,拔出油性笔笔帽,背过身去在百叶窗的【出海】二字的下方,又添了一行——

    【Plan  A】。

    “好歹是个新项目,”他恢复了笑容,“得有个代号,老孟刚才问我,有没有Plan  B——”

    “有的,这个Plan  B的代号,就叫Plan  A。”

    台下瞬间骚|动,有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孩试着问道:“A是Abroad的意思吗?出海去国外……”

    俞汉广不大认得这位新来的同事,此刻又不方便问她姓甚名谁,便回答:“不是,A代表Alone。”

    这个词一出口,他心脏一紧,胸口像跑完三千米一样酸涩难平,喉头漫出了些腥甜。

    心里的那个血窟窿,好像被急速地、血肉模糊地剥离了出去。只余一个黑洞洞的干涸伤口。不见悲哀和恐惧,只有绝望的平静。

    最深切的孤独往往造就最绝望的平静。

    他好像终于在这一刻和自己和解,接受了独自一人的现实。

    而那些过往的回忆,就让它们永生永世都沉于黑洞。

    伤口,总会有一天结疤……

    的吧。

    ……

    宜州大学二食堂,靠近学校招待所和硕博宿舍,为了照顾上晚课做实验的同学,同时也接待住宿的散客,因而是全校唯一一个营业到零点的食堂。

    孟艾抽出餐桌上的劣质纸巾,擦了擦桌椅上溅着的油渍,方才落座。

    他抬眼看墙壁上挂着的钟,已近十点半。

    食堂内只有零散几个穿裤衩拖鞋的大男生,耷拉脑袋囫囵吸溜面条;面汤上虽然浮着厚厚的油花,还不如他们能炸出油的头发亮。

    一看就是刚与科研女神激情表白、又无情被拒后的模样。

    俞汉广端了两碗阳春面,小心翼翼地挪到餐桌旁,还是不可避免地撒了些沾着香菜碎的清汤出来。

    他又在免费茶水处接了两杯绿茶,看着这个在动荡风雨中指挥着公司的老板兼师兄:“老孟,你最近烟抽得太凶了,还是戒了好。想抽的时候,就喝口茶压一压。”

    “你还管起我了,”碗里除了面、汤和香菜碎外再无其他,孟艾加了勺辣椒油进去,睨了他一眼,“你刚恢复,别再加班到这个点,然后拉着没回家的师兄吃夜宵了。熬夜的毛病得改掉。”

    “一辈子的事情,不是熬几个晚上就能想明白的。”

    俞汉广诧异半晌,自失地苦笑:“人都是这样,不作就不会死,但不死就老想作。”

    孟艾看着他,也微笑了下。

    “嗐,说这些干嘛,”俞汉广继续道,“尝尝这个,最高级的食材往往只要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你铁定没吃过……”

    他们这个时代的大学生,家底子大多不错。二食堂的阳春素面三块钱一碗,若非真的生活困难,抑或像他一样脑回路清奇,不会有人好这口。

    何况是大学就能从国外买车的孟艾。

    “阳春面,我吃过的。过去读书的时候,这里我也经常来。”孟艾尽力让声线平稳,以遮住略有遗憾的颤音。

    彼时他和成璐偶尔在实验室赶工,和科研女神亲密约会后,小老板会带他来这里,说是让他换换口味,喝上一碗混着麦香的清汤。

    俞汉广诧异地看着孟艾,仿佛在看一个被迫下凡体验生活的财神爷:“没想到啊,老孟。”

    “过去的让它过去。”孟艾神色瞬间恢复如常。

    他拂开面汤上的水汽,熟练地把筷子竖插进碗中转动,那黄白细面便紧紧地旋到了筷子上:“Plan  A好好做。俞汉广,说到必须做到。”

    俞汉广本在咀嚼的腮帮一鼓一鼓的,配上他熬得通红的双眼,活像只小白兔,闻言立刻把面条咽进肚子。

    “是,老板。”

    阳春面貌不惊人,落入肚中却后劲很大。淀粉和谷氨酸在胃部游走,将能量一线线传到脑血管,不疾不徐地耙松神经,掸去忧愁。

    吃完面条,二人满血复活,沿着校园主路往孵化器走。

    虽已近寝室的熄灯时间,但路上仍有三三两两抱着书本的女孩交流;提着浴篮搭着毛巾的男生匆匆进了公共澡堂;不远处的操场上,还有人在气喘吁吁地跑圈。

    不知怎地,俞汉广突然心情大好,随着操场上跑动的人影迈开了双腿,步子越走越快。

    路边的人影,被夜色浸润成深绿的树叶,踩上去略有松动的青砖……一切在眼前迅速后退。

    风动林间。

    他听到气流的声音。

    也如行军鼓点一样。

    生活一切如常。

    有平庸的痛苦和不可多言的惆怅。

    但要跑起来。

    只有跑起来,耳畔才会有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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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的文评论区:啊小情侣又发糖了甜死我算了。

    本文评论区:恋爱哪有搞钱香,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doge

    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