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猫第56天
你以为仙门，就真的一尘不染吗？
“我从没有想过, 你对我的恨意这么大。”
破败的寺庙里烛光摇曳，月色洒落在殿中，丝毫不比白天黑暗。
只是没有人发现, 寺庙的外面站着一道身影, 而且已经站了很久了。
顾爹从拐角里显出身形来，立在门口，失落的望着他曾经最熟悉的弟弟，如今, 他只觉得陌生，特别陌生。
顾风晏诧异道：“爹, 您什么时候来的？”
他竟然都没发现, 但看戚洵川的神色，想必他早就知道了吧。难道他是故意等着二叔自己说出来的？
顾二爷也像是没想到似的，看向顾爹的眼神微微闪烁, 但是随后他又理直气壮地回看过去, 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面对顾风晏的疑问, 顾爹道：“你以为你爹怎么掌管顾家这么多年的，要是连你们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我只怕早就被你二叔弄下去了, 是吧, 老二？”
臭小子好几年不回来，一回来就问静安城和他二叔的事，还特意带了戚仙师, 顾战旗总不会真的以为，戚仙师是单纯的想跟他儿子回来串个门的吧。
他察觉了不对劲, 就一直在留意着, 甚至还查了顾二此次出门的路线。果不其然, 还真是跟静安城有关系，联想到他们问静安城的事，他就大概知道了。
于是在臭小子和顾二相继出门后，他就一直紧随着，直到跟到了这里，看见了方才的一切。
但是他确实没有想到，原来顾二一直都在算计着他，从顾风晏小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打着顾家的主意了，甚至不惜为此伤害他唯一的儿子，这是要断了他的后啊！
“老二，为兄自认待你不薄，你要是真有怨气，你冲我来，为什么要害阿晏？”顾爹沉声质问。
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他不能接受他的亲弟弟要害他的儿子，还是为了拿顾家的基业去赌！
顾二爷呵笑一声，道：“待我不薄？从小到大，你处处都压我一头，我们明面是兄弟，可实际上，我就是你的奴才，什么都要听你的吩咐。凭什么这顾家什么都是你的，而我只能待在你的阴影之下，这不公平！”
他扯着脖子嘶吼，一双瞳孔凸出，面色因愤怒而扭曲，显然是恨意已经堆积太久了。
顾爹道：“可我是你大哥……”
他们不该是最亲近的人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陌生了？
“大哥又怎么样，我就是看不管你软弱无能的样子，只会一味的寻求和平，我自认能让顾家变得更好，只要我掌管了顾家，我一定会让顾家成为封仙域最大的世家！”
顾二爷急切的要向他展示，“只有我，顾战旗，我要你和爹都看着，只有我，才能让顾家发扬光大！”
世家身处凡间，自然跟凡尘的规矩一样，家主之位，从来也是立嫡立长，其次再看能力。
只不过世家跟皇宫不一样，每任家主都只会有一位夫人，没有嫡庶之分，只看长幼。长子出生，那必是为了振兴家族而存在的，不出意外，家主之位必定是长子的。
而幼子，则是辅佐的能力。家族从不会对幼子有任何的要求，就像被毁了根骨后的顾风晏一样，只要他开心，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人会要求他。
但顾二爷自小就心比天高，自认不论能力还是其他任何东西，都要比顾战旗更厉害，凭什么只因长幼的顺序，他就要一辈子被顾战旗压着，不能出人头地。甚至连他爹都不相信他有改变现状的能力，管家的事也从不让他碰，他不服！
他顾战旗懦懦无为，只会用所谓的和平来求存，但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他们若是不能率先出击，抢占先机，壮大自己，迟早还是会被别人吞吃掉的。
顾二爷满怀壮志，想要带着顾家登上顶峰，成为封仙域最强大的世家，可这一切都被顾战旗给否决了。
顾二爷不能接受，顾战旗自己无能，还要连累整个顾家都在他的手下苟延残喘，他们明明就有机会……
顾爹叹了口气：“就为了这个，你跟魔尊勾结，老二，你真的是疯了。”
顾二爷道：“我没疯，是你太过无能，我才想要篡你的权。但是我不能明目张胆的针对你，我只能从顾风晏下手，只要没了他，我就有机会了！”
顾战旗一生都拿顾风晏当成是命根子，他就这么唯一的儿子，自然宝贝的不行，只要顾风晏没了，顾战旗也就跟着心死了，顾家未来的大权，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手里！
“我竟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动手的。”他是真的没看出来，顾爹为此感到懊恼。
因为他真的全然相信着顾二，哪怕自己不在家，也会将顾风晏交给顾二看着，现在看来，真是他自己蠢，白白将儿子送入狼口，还是个白眼狼！
顾二爷道：“大哥忘了吗，阿晏最讨厌焚香的味道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用那香，就是你最喜欢用的香，抹去了他看见我动手的记忆。”
他用顾战旗最喜欢的香，亲手抹去了顾风晏对他恐惧的记忆。所以自那以后，顾风晏只要一闻到这个味道，就会觉得浑身难受，越发脾气暴躁，难以自控。
顾风晏眉梢紧拧，长袖下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仿佛是原身下意识的动作，在抵抗着这种情绪。
难怪，他在原身的记忆里什么都能隐约看见一点，唯独对二叔的记忆，却是完全模糊的，还有他潜意识里讨厌的焚香味道。
身侧的人不知何时靠近，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捏了捏。感受到戚洵川的气息包围，顾风晏抬起眼眸看他，仿佛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现在他只要看见这一身白衣在身边，就莫名的感觉心安。
顾爹恍然回神：“你，你简直就是个畜生！畜生都不如！”
为了那狗屁的权力，连自己的亲人都能下手，就算把顾家交到他的手上，也一定会被他当做利益，拱手让人，这才是真的违背了顾家祖宗的遗愿了！
见他爹气得呼吸都急促起来，顾风晏两步上前，拍了拍他爹的肩膀：“爹，别生气，别把自己身子气坏了。”
说罢，他又余光瞟向顾二爷，深吸一口气，语气轻快的说着：“二叔，不是我说啊，连你都一心只想走捷径，你怎么能带领顾家更好？难不成带着顾家一起投奔魔族啊？”
“有何不可！”顾二爷道，“只要能达成目的，就算是依靠魔族的力量，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顾风晏「啧」了一声，随即猛翻白眼。
戚洵川淡然的瞥了他一眼：“魔之所以被称之为魔，就是因为他们不会像人一样，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你把希望都寄托在魔尊身上，替他鞍前马后。
难道就没想过，一旦事情暴露，不仅是你，还有整个顾家都会被封仙域视为魔尊的走狗，联手封杀吗？”
到时候，他连累的绝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连顾家都会因此而落败，再无翻身的可能。
顾二爷蓦地笑道：“戚仙师，你以为，你们仙门之中，就真的一尘不染吗？”
戚洵川稍稍抬眼。
“我告诉你，魔尊已然成型，势力遍布整个封仙域，冲破封印是迟早的事，就看你还能不能再封印他一次了。”
他倒是很乐意看见，百余年前的大战再来一次，只不过，这次赢的一定是魔尊！
此时，众人已形成包围之势，不论如何，顾二爷都不能安稳的逃出去。
但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关系，顾爹还想着把顾二爷拉回来，他说：“老二，回头吧，别再拿自己去赌了。”
顾二爷环顾四周，宽敞的寺庙大殿里，已经没有他能逃离的去处，这一次只怕是没有后路可退了。
但是没关系，从他勾结魔尊开始，就没想过要为自己找退路，哪怕是死了，他也不会让顾战旗好过的。
他恨了这么多年，不能说放下就放下，没那么容易。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但是大哥，我即便是死，也要带着你的遗憾去死！”
顾二爷从身侧拔了剑，冲着顾爹的方向冲去，似乎有种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意思。那柄黑色的，雕刻着顾家标志的长剑，正是顾风晏在静安城王府里看见的那把。
顾风晏立时提着青鸿剑迎上去，「铿」得一声，两剑相交，在那剑锋刺向顾爹时堪堪接住，直接被青鸿剑震了出去，「哐当」落了地。
正当顾风晏要收手，想留他一命时，顾二爷突然从长袖下拔出一柄匕首，转而冲向顾风晏。
众人这才明白，所谓顾爹的遗憾，就是要了顾风晏的命！
顾风晏后撤的步子顿住，正要抬剑去挡，忽然眼前被一道纯白的身影遮住了。
戚洵川一把拉过顾风晏的手臂，将他揽进怀里，一手护着顾风晏的脑袋，背对着迎面而上的顾二爷。
另一只手将被顾风晏击落的剑勾起，直直地穿透进顾二爷的身体里，顿时鲜血四溅。
随后那道身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淹没在了血泊中。
顾风晏被戚洵川迎面抱在怀里，脑袋正好伏在他的肩膀上，尽管周围是蔓延的血腥味，可他鼻尖能嗅到的，依旧是属于戚洵川的味道。
此刻的顾风晏根本来不及思考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戚洵川竟然抱他了！
突然这么主动，他都没来得及准备，两只手僵硬的放在身侧，蓦然就觉得有点多余了。
心也在不听话的狂跳。
顾风晏就这么靠在他的身前，心里蓦地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仿佛能感觉到脸上微微的燥热，耳朵瞬间就红了，烧得他不自觉的低下了脑袋。
完了，他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