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猫第73天
住你旁边。
“确实很久了, 所以，我今日是特意来看看你死没死的。”
华倾城环胸看他，目色微冷。
她从没想过再见这人时会是什么样子,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 这人早就该死了，随着魔尊被封印后，他也会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以华倾城即便是恨，也只能恨自己眼瞎, 跟别人没有关系。
眼前的人一头花白的长发随意绾起，还有几缕落在额前, 胡子也白了, 从没打理过似的，乱糟糟的一团。一身素净的麻布衣服，后背佝偻, 看起来还有些邋遢。
华倾城第一眼还没认出来, 因为眼前这人, 跟她记忆里的那个风度翩然的修士完全不一样。
白发老者道：“对不起，我还没死，让你失望了。”
华倾城：“确实挺失望的。”
不仅是他没死, 还是对他这个人表示失望。
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 华倾城就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种情绪彻底摊平了。原来她曾经乱撞过的小鹿那么的其貌不扬，这么一看。
不过尔尔, 而她竟然还为了这么一个人自责懊悔了百年，实在不该。
那些曾经压抑着她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都消散, 随着被风卷落的那些草药散落一地, 随后彻底消失不见。
华倾城蓦地笑了。
“看着你如此狼狈的样子, 我才知道我这一百年过得是有多潇洒。魔咒入骨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的修为不差，甚至可以说是修士中的佼佼者了，倘若没有这一遭，他如今做个一宗之主都绰绰有余。
所以即便是魔尊给他下了毒咒，他依然可以苟延残喘的拖着病体，等到她来见一面。
尽管如今的他，整个内府都已经被魔咒掏空了，筋脉扭曲，再无往日的风采。
老者依旧在嘴里念叨着：“对不起。”
在这以先，他想过无数遍解释的理由，将当年的事情跟她说清楚，但是此时此刻，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唯有这一句抱歉。
华倾城面色有些不耐烦：“你让别人把金钏带进西夜城，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来听你说一句对不起的吗？”
她顿了顿，“如果是，那就不必了，因为你连让我恨的资格都没有。”
白发老者道：“我从没有想过你还能来见我。”
他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还害得她失去亲人和自小长大的家，哪还有颜面再见她。
“金钏，也只是想物归原主。”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拿着那东西。
华倾城轻蔑地笑了一下，转过身去，准备离开了。
她已经看到她想看的了，这人死不死，也没什么所谓。
“倾城……”
见华倾城抬步往外走，白发老者慌忙叫住了她，抬起一只枯槁的手，落在半空中，连风都抓不住。
“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没用了，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怪只怪他胆小怯懦，不想被魔尊控制，一念之差害了自己最爱的人。
当年在西夜城外，是他先遇到了被戚洵川打伤的魔尊，尽管魔尊被打伤。
但他的修为依旧不敌，于是被魔尊趁机下了咒，想要控制他成为自己傀儡。
与整个修仙界作对的结果，不是他那样一个小小修士能承受的，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只有死路一条。
然后，魔尊就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只要他能帮魔尊进入西夜城，拿到地心火芝，他不仅不会被变成傀儡，与整个封仙域为敌，还会让他修为大增，执掌宗门。
他这才知道这是魔尊的计谋，魔尊早知道他跟华倾城有来往，就是故意要借他的手潜进西夜城。但是他别无选择，他害怕成为修仙界的耻辱，让自己被永远的唾弃，他不想做魔尊的爪牙。
而华倾城说过，地心火芝每百年都会生一株，不会断的，哪怕少了一株也没关系。
于是他就抱着这样侥幸的心思，选择了背叛华倾城，以换取他自己的安宁。
可这世间终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他不仅没能得到魔尊的承诺，反而害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用尽全部的修为苟延残喘了百年。
如今，他已是枯槁之身，再多的法宝和丹药都救不了他了。
华倾城道：“你这样廉价的真心，配不上西夜城的公主。”
说罢，华倾城连头都没回，就迈着步子出了药草铺。
顾风晏看了眼白发老者，随即拉着戚洵川跟上华倾城，三人一行很快就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
狭小的药草铺里，白发老者长舒一口气，杂乱的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抬起一只枯干的手，掌心浅浅的凝起一道灵气，极浅淡的一点，几乎都要看不见了，他伸手迟缓地一挥，铺子的门立即关上。
他回过身时，猛地吐了口黑血，嘴角的血迹一直从下颌滴落在衣衫上，他也没在意，一步一缓地爬回自己的躺椅上靠着，手里依旧拿着那本老旧的草药书，翻在化灵丹的那页。
回去的路上，华倾城不说话，顾风晏也不敢说话，这小公主脾气阴晴不定的，跟他师尊大人有得一拼，他还真有点怕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小公主不高兴。
主要她自己不高兴，还一定要搅得别人都跟着不高兴，只要大家都不高兴了，她就高兴了。
华倾城娇小的身影走在前面，夕阳落下的余晖将她的身影拉长，看着越发纤细。
顾风晏和戚洵川跟在身后，从来到走，戚洵川一直都没开过口，顾风晏拽了拽他的衣摆，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说句话。
顾风晏：您是大佬，您说话她不敢不听。
戚洵川面色淡然，平淡无波的回看他，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不管」。
顾风晏：嘿，好家伙，他一个小炮灰还得伺候俩祖宗是吧？
他撸着袖子上前，准备自己亲自上，他就不信了，他还治不了这个小公主？
顾风晏步子还没走一半，眼神已经到位了，鼓着腮帮子，气势昂扬，这时华倾城突然回了头，眉梢微挑着看他，抓了个正着。
“要说什么就说，磨磨唧唧的，你是小姑娘吗？”华倾城娇俏的小脸仰望着他，站在背光处，映着那张小脸阴沉沉的。
顾风晏被噎了一句，心里腹诽：是，我还是您老母亲呢，您忘了吗！
顾风晏迟疑一瞬，还是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会亲手了结他。”
毕竟要是按他们从西夜城出来时的气势汹汹，顾风晏丝毫不怀疑华倾城能直接一把火烧了药草铺。她也许不会牵连无辜的人，但得罪她的一个都别想好过，这才是敢爱敢恨的小公主。
华倾城：“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已是行将就木，无药可医了吗，既然他已经要死了，迟早的事，我又何必沾得一手污血呢？”
她不是不动手，只是觉得没必要了。
华倾城说着，还颇嫌弃的看他，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枉你还是个金丹修士，身边跟着这么个大佬，连这个都不懂，丢人啊”。
顾风晏顿时感觉自己被一道嫌弃的眼神包围了，小公主的周围似乎写满了「丢人」两个字，他撇着嘴，直接将手里提着的包裹丢给华倾城，你自己提着吧，然后转身就往戚洵川怀里扑。
啊，师尊，我又被嫌弃了，呜呜呜。
戚洵川抬手接住他，一手覆在顾风晏的脑后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慰他的意思，眉眼微垂，扯了嘴角。
三人回了客栈，打算先住一晚，明日再出发回乾元宗。
他们回去的时候，客栈里的人明显少了很多，那些为抢夺地心火芝而来的修士们似乎已经走差不多了，空出来不少房间。
顾风晏在他们隔壁的屋子给小公主要了间房，小公主立马高高兴兴的往里奔。
她已经进去转了一圈，然后突然又探出了脑袋，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问：“那你们呢？”
顾风晏指了指旁边的门：“住你旁边。”
华倾城歪着脑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间吗？”
顾风晏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好奇他们住哪里，于是点头应着。
然后他就见小公主眼睛在两人之中转了一圈，随后拖着长腔，一脸意味深长的回了屋子。
被关在门外的顾风晏：怎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她为什么要着重问这「一」间？
直到顾风晏自觉跟着戚洵川进了屋，他才明白华倾城问一间的意思，他为什么那么自觉地就跟戚洵川进一个屋子了？
昨天那是他被戚洵川提溜进来的，现在倒好，他反而习惯成自然了。
顾风晏不动声色地想往后退：“师尊啊，今天辛苦你了，要不我就不打扰您休息，我再去要一间房？”
他说着就要脚底抹油往外跑，手都已经碰到了门框，正准备要开门出去了，岂料身后的人懒懒地出了声：“站住。”
顾风晏就站住，不敢动了。
他又说：“过来。”
顾风晏就回过身，一脸不情愿的往他身边走去。
顾风晏：“师尊，您还有什么吩咐？”
戚洵川狭长的眼尾上扬，余光瞥着顾风晏的神色，将他的皮笑肉不笑看在眼里。他伸出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手心向上摊在桌上，掌心运气，蓦地显出了一株地心火芝来，映着他那只手都泛了红。
在西夜城的时候，是戚洵川亲自去摘了地心火芝，顾风晏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看起来这就是一株普通火芝的样子，通体为朱红色，叶瓣厚实，上面还圈着一层层细密的纹路。除去地心火芝会泛起一道血红色外，看起来与寻常炼丹入药的火芝差别不大。
原本这是顾风晏想要去抢一抢的，但是现在在戚洵川的手里，顾风晏也就没敢问了。
顾风晏潜意识的觉得，在他师尊手里也是一样的，毕竟他的修为也都是戚洵川给的，区区一个火芝而已，以戚洵川的修为应该也不会看上，所以他也就一直没问。
但方才一刹那，顾风晏对上戚洵川的眼，突然又想起这可是戚洵川啊，他竟然因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因为戚洵川待他的与众不同，忘记这人是原书里的反派师尊了。
按照原书剧情，戚洵川拿到了地心火芝后，会去送给牧云深，助他增强修为。
尽管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崩剧情，他所有记得的东西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但原书的结局不会变，他也没忘自己进来，只是纯粹的为了帮他们走剧情而已。
可顾风晏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心里想好了自己只是个走剧情的炮灰，不该跟主角受抢东西，但此刻他就是不想把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地心火芝让给主角受。
起码，不是让戚洵川给。
作者有话说：
顾怂怂:呜呜呜，师尊，我又被嫌弃了——
猫猫伸手，趁机抱老婆，嘿嘿?^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