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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想关起来

    宋稣的表哥邬盛进京了,  要进宫叩谢皇恩。最终同意给他册封的人是裴嵩,宋稣不过是动了动嘴,但他还是得来走走过场。

    于是宋稣终于接见了第一个进宫来是为见他而不是见裴嵩的臣子。

    邬盛比宋稣年长几岁,  且同他从小便是邻居,  如今又得了宋稣这么大的恩典,  自然是向着宋稣的,刚刚到京城就进宫去看他了。

    宋稣在内殿接待他。反正宋稣闲的没事,所以吩咐下人准备精心点,规格要高,方能彰显他对邬盛的期待和重视。

    邬盛是武将之家,祖上更是有几位大名鼎鼎的大将军,只是到邬盛的父辈就落魄了,  尽管如此,  邬盛在这种家庭氛围都渲染下,  还是成长为了一名合格的武将,  若非他父亲一心想要他考文官,他大约是会去考武举的。

    宋稣猜,  凭邬盛的身手和对军法的熟知,肯定是能考上的,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不出十年,  他就能加官进爵当大将军了。

    宋稣远远的见到邬盛大步流星的走进来,顿时有些高兴的站了起来,甚至顺着台阶下去,免了邬盛的行礼,“免了吧,  表哥同朕不必这些虚礼。”

    邬盛人高马大,  站直时要比宋稣高整整一个脑袋,身材看着挺强壮的,不愧是打小就爱习武的人,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又具有美感,腰身是恰到好处的结实,想来大概是有腹肌的。

    邬盛的面容是那种端正坚毅、典型的正人君子款,很符合世俗定义上对男子的美的评价,颇具男子气概,给人感觉就很有安全感。

    邬盛行礼至一半被阻拦,倒也没故作姿态,当即落落大方的抬起头,“几月不见,圣上可安好?为兄甚是想念,给圣上寄了几封信,却不见回复。”

    邬盛原以为宋稣同他生疏了,可是如今一见,宋稣对他仍旧是从前的态度,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总是不掩他对兄长的喜爱和崇敬之意。

    如今宋稣在宫里被娇养得气色愈发好,一张小脸唇红齿白,比先前还要可爱些。

    果然,宋稣疑惑道:“朕不曾收到表哥的信!”

    说完,宋稣便猜到肯定是裴嵩搞的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苦涩叹气道:“朕……不说也罢。”

    东厂和锦衣卫本是共同听命于皇帝的,而且只听皇帝的命令,却不料如今被裴嵩把持着,不但一点权都不分给宋稣,还把他严严实实的看管起来了。

    即便宋稣不说,邬盛也能猜到背后原因。

    邬盛只是没料到,裴嵩对新帝的掌控如此之多,连区区几封信都拦着不呈上?

    邬盛安慰宋稣几句,暗自将这事给记下了。

    他就知道,宋稣这个软性子进宫后肯定不会好过,当初邬盛就不愿让宋稣进宫。

    可那时旨意已经下来,宋稣的族亲也是催着赶着让他进宫,邬盛想不同意也没办法。

    故而邬盛给宋稣支了点招,譬如让宋稣胡搅蛮缠要追封他的父母,又譬如跟裴嵩谈起裴嵩家族尚未被牵连时的旧事,这些都是邬盛替他想出来的办法,让宋稣进宫后暂且能应付裴嵩一二。

    只是如今,看来这个裴嵩并不是个善茬,这么多麻烦事他都能一一解决,还把宋稣管的这么严!

    看把宋稣给委屈的……都不爱笑了!

    好吧,裴嵩这人表面功夫还是做得挺好的,生活上从没亏待过宋稣,短短几月就把宋稣养得白白嫩嫩的,脸颊又粉又莹润。

    可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宋稣打小没了父母,由族亲抚养长大,吃的是百家饭,四周邻里也都很关照宋稣,邬盛也是打小就宠着宋稣,什么事都把他护着,又哪里舍得关他呢?

    因此,在邬盛这个超级弟控看来,把宋稣管的这么严格的人只能有他一个,别人都不行,而且他都没这么严格的管过宋稣呢,怎么轮得到别人?

    邬盛严肃的说:“这皇帝是他们求着你当的,要是他们真亏待了你,就干脆撂挑子不干了,我们回老家去!”

    宋稣失笑道:“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下次我就拿这话来威胁他们了!”

    不过邬盛说的还真不是玩笑话,毕竟符合条件的皇族血亲里,也就是宋稣最适合当皇帝了,其余的要么就是老得不行,要么就是因为先帝之前病重昏聩时造的孽,把他们赶去了偏远封地,因此有许多患了天花,都死了。

    先帝把他的手足至亲都灭了,又何况是那些血缘淡薄的族亲。

    如果宋稣撂挑子不干,他们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出来。

    邬盛说:“圣上想如何便如何,为兄都支持!”

    宋稣跟邬盛相处时很放松,因为他知道整个宫中只有邬盛是完完全全站在他这边的。

    所以,宋稣为表示和表哥的亲厚关系,特地请他留下来用午膳。皇恩浩荡,皇上要赏赐午膳,那对臣子来说就是相当重的恩典了,既表示了亲近,又表示了信任。

    别说是赐午膳、赐圣上的衣服,就算是一块手帕,只要是圣上的亲近之物,那都是天大的恩赐。

    ……

    “邬盛走了?”

    “回公公,王爷被圣上留下来共用午膳了,尚未离宫。”

    这是中午时裴嵩和小太监的对话。

    到了傍晚,宫门快落钥时。

    裴嵩从忙碌的琐事中抽空问了句:“他走了?”

    小太监察觉到裴嵩的不悦,脖子都在发颤:“回、回公公,圣上邀王爷留宿宫中,说是要秉烛夜谈。”

    裴嵩举着毛笔的手一顿,笔尖在白纸上染了个墨点,裴嵩把毛笔放到一边,心中莫名有些不高兴。

    邬盛一大清早就入了宫,宋稣不但留他用午膳,还留他用晚膳,陪伴圣驾一整天,这就算了,宋稣居然还留他晚上同眠?!

    一边的小太监吓得把眼睛都眯上了,不敢面对裴嵩的怒火。

    裴嵩深呼吸几下,复又拿着折子看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脑子里反反复复播放着小太监那番话。

    新帝与他表哥这是关系有多好,见了面见分不开了?如此泼天的恩典,也不知邬盛能不能受得住。

    裴嵩难以接受自己的想象中的画面——新帝与邬盛抵足而眠。

    前些天,新帝还在口口声声称赞裴嵩年幼时的才情,这几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从来不主动来找裴嵩,只每天让太监来打听裴嵩的动向,这事裴嵩自然知道,不过也没阻拦,一直都是默许的态度。

    对于家养小猫装模作样的无害的小试探,裴嵩向来是纵容的。

    而今天,那个打听裴嵩动向的小太监没来,宋稣没派他来,肯定是因为他一心只想跟他的表哥一起呆着。

    也是,他们两个毕竟曾是邻里,是竹马,还是最亲的表兄弟,传闻,邬盛是个很惯着宋稣的弟控……

    裴嵩为自己的不悦找了个理由——他认为,宋稣有可能又要搞什么事情。

    嗯,没错,就是这个原因。新帝自打进了宫,就一直孜孜不倦的找事,如今来了个他可信任的人,难免要商量些什么计谋。

    裴嵩整了整衣服,吩咐下去,他要去看新帝和这位新册封的亲王。

    ……

    “公公,要进去通传一声吗?”

    裴嵩已经到了宋稣的寝宫门口,门外的太监上前行礼,询问道。

    宫里的人都很分得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明明该是以皇帝的意愿为先,皇帝不愿意,谁敢擅闯那都是死罪,可如今却是完全反了过来,大家都战战兢兢揣摩裴嵩的意思,丝毫不顾及宋稣的意愿。

    就算有担心宋稣的,也只敢心里默默为宋稣鞠一把泪,不敢多言。

    裴嵩立在门口,房内还燃着灯,宋稣和邬盛坐在窗台边,估计是在下棋或是闲聊,影子映在窗纸上,姿态亲密,不时有笑声传出来。

    裴嵩顿了顿,摇头,“你们都退下吧。”

    得了裴嵩的指令,宫女太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退开了。

    裴嵩放轻脚步,进门都没发出声音,走过几道帘子,最后停在一扇画屏后面。

    只要再往里走几步,便能被宋稣和邬盛发现了,可惜二人大概都太投入了,全心全意的聊着天,没能发觉裴嵩进来了。

    裴嵩从没觉得自己有不正常的地方,直到此刻也不这样认为,所以他才能坦然的做着变/态才能做出来的偷窥之举。

    小猫都是高傲的,所以这些天,宋稣对裴嵩的冷淡,他也见怪不怪。

    可裴嵩没见过宋稣对着邬盛的这一面。

    原来宋稣是会笑的,他笑起来眉眼弯弯,唇边有个可爱的小梨涡,宛如画卷上描绘的仙子。

    邬盛不知又开了个什么玩笑,宋稣声音软软的配合笑了几声,清脆动听,还探手去拍了拍邬盛的手臂。

    裴嵩眉眼低敛,深色的眼眸里蕴含着说不出的危险神色。

    怎么能有人总这样轻易挑拨人的心弦,而且他还毫不自知。

    或许他真的是天上来的仙子?

    裴嵩莫名唇角微挑,他应当不是仙子,是什么善于蛊惑人心的猫妖才对。

    一双眼纯善水灵,让人一眼便能陷进去。

    裴嵩很想把宋稣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让他也对自己这样笑一笑,他很想把这张笑脸珍藏起来。

    就算小猫一开始不敢也没关系,猫在刚到新环境时都会胆小一阵,裴嵩很有耐心,他可以静静地等小猫熟悉新环境和新主人。

    而且,最好是在邬盛不知道、任何人都不知道、只有他知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