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侧门,走过短窄的过道,是飞行艇的地下层,木质的地板与墙壁有着古朴的质感,这里贮藏着宴会所需的食材与酒,仅是路过走廊,便能闻到扑鼻四溢的酒香。
封尧交给司远三枚耳钉:“我这两天做的通讯器,有你的一个,其他的两个,你帮我交给沐寒和顾骁。”
司远观察着封尧:“你在生顾骁的气?”
封尧看他一眼,莫名其妙道:“我生他气干什么?”
司远试探地问:“你们昨天晚上……他强迫你的?”
封尧蹙起眉,隔了会儿才说:“没有。”
司远:“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封尧无声地叹了口气,敛了些神情,没有说话。
司远闲聊地说:“顾骁好像也不太高兴。”
封尧冷哼了声,嘀咕道:“他活该。”
司远纳闷地嗯了声:“为什么这么说?”
封尧沉默了下,在纠结要不要和司远说,司远自顾自道:“我看他对你还挺特殊的,好像有点喜欢你耶。”
封尧嘴角抽搐,当即就不纠结了,他想都没想,没好气道:“喜欢个屁,他把我当别人。”
司远:“别人?”
封尧不着表情道:“应该是他前任吧。”
司远看了会儿封尧:“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封尧:“我吃他的醋干什么?”
司远不解地问:“那你为什么会不高兴?”
“因为他不检点,明明有喜欢的人,还……”封尧绷着脸,没有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再说了,我也没有不高兴,只不过想和他保持距离而已。”
司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问了。
封尧示意他去送耳钉:“帮我个忙,谢了。”
司远:“那我去啦,你吃点好吃的,心情会好点。”
封尧嗯了声,对他挥了下手。
飞行艇的一层是宴会厅,大厅高阔宽敞,一眼望不到尽头,装潢华美而浮夸,大气磅礴,艇的边缘每隔几米便有一处伸出艇外的落地窗阳台,二楼的平台雕梁画栋,正对大门,深处则是幽静的楼梯与休息长廊。
水晶吊灯散发出绚丽的光芒,角落里有座占地不足十米的歌台,被名贵的鲜花簇拥装点,歌台上的乐队举世闻名,正吹奏着宴前乐曲。宾客们大多都是贵族,即便是交谈聊天,音量也都控制得恰到好处,因此即便是厅里说话的人有不少,也并不吵闹,然而这样的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不多片刻,宴会开始了,主办方在平台上致辞,封尧懒得听这些,便端了杯香槟,独身去了阳台。
飞行艇渐渐起飞,艇身破浪,荡起层层舒卷的白滔沧浪,夜色如墨,封尧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地面,望着波澜壮阔的海水,忽觉脚下一阵晃动。
失重感骤然袭来,他下意识地扶住玻璃墙面,吃水线下的艇舱在不断上浮,气流猛冲、波涛如怒,在轻微的颠簸下,飞行艇倾斜出不大的弧度,有如静夜下优雅而壮美的巨型海兽,平缓地腾空上升,逐星而去。
视界逐渐高远开阔,眼底的海域终显出其广袤无垠的气概,宴会厅里,宾客们整齐地吟起帝国国歌。
有人拉开了阳台的门,朗朗的歌声倏忽真切,封尧转过脸,看到了他目前最不想看到的人。
顾骁掩上门,玻璃间折射的光线在他英俊的脸上转瞬错落,他身上的西装考究得体,肩线被挺拔的肩背撑得笔直,衬衣敞开两枚纽扣,分明的锁骨若隐若现。
他有野性与倨傲,穿上军装,是放荡不羁、狠戾果敢的雇佣兵;也有隽美与风度,换上礼服,则是显赫权贵里斯文英气的绅士,截然不同的气质有些矛盾,可放在眼前人的身上,却并没有什么违和感。
封尧其实很好奇顾骁的身世,但顾骁执意不说,他也不会再问。眼神短暂相触,封尧便别开了眼,他不想和顾骁共处一室,要离开,却被挡住了去路。
顾骁背靠着门,静静地望着封尧。
封尧也没有说话,他往旁边让了半步,想绕路,奈何顾骁把门挡得很严实,完全不给他机会。封尧的脸色有点难看,他不着波澜道:“让开。”
封尧端着香槟的手举在腰腹的高度,手腕从袖口中露出了小半截,赫然是一圈怵目的箍痕,顾骁的目光逡巡着向上,又看了眼封尧色泽水红的唇。
封尧注意到顾骁的打量,脸色更难看了。
封尧别开眼,一言不发地盯着香槟,他虽然没有看顾骁,但他却无法忽视顾骁,昨夜的荒唐随着顾骁的出现而重上脑海、历历在目,封尧越想越是烦躁,阳台里弥散着低气压,这时候,顾骁忽道:“你在生气。”
封尧冷着声说:“我没有,你让开。”
顾骁:“昨天……”
封尧不耐地打断:“你还提?”
顾骁:“我如果不提,你是不是要一直躲着我?”
封尧怼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躲着你了?”
“没躲吗?”顾骁说,“那就好。”
封尧:“……”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封尧简直无语,而还没等他吐槽,就听顾骁说:“封尧,我没把你当过别人。”
封尧愣了下:“你怎么知……”
封尧原本还在纳闷,顾骁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旋即他就看到了顾骁耳垂上的、由他亲手制造的耳钉——想来是司远送耳钉的时候提了两句。
……真不知道这人是站在哪边的。
封尧颇为语塞,本来不想搭理,奈何顾骁这个臭不要脸的一直堵着门,他只得冷淡道:“你那些话是说给谁听的,你有没有把我当成别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事实上,直到听见顾骁酒后说的那些话,封尧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顾骁明明不是G ,却对他关照有加——原因竟然是顾骁把他当作了前任的替身。尽管他们没关系,封尧也没资格生气,但论是谁摊上了这种事,都不免会有些反感,封尧也不例外,他昨夜想了很久,觉得挺不是滋味的,总而言之就是,他再也不想理顾骁了。
然而顾骁听罢封尧的话,非但没有被揭穿的窘迫,反而很是啼笑皆非,那态度不端正极了,于是封尧更生气了,黑着脸道:“让开,你听不懂人话吗?”
“错了错了,封尧,你听我解释。”顾骁赶忙收敛了神色,那样子是一本正经,可语气却很是宠溺,“那些话确实是说给我前任听的,我当时分不清人,但你并不是他的替身,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你,和他没有关系。”
封尧怪异地瞟了眼顾骁,心想他也没和司远提过替身这个词,顾骁是怎么知道的?这人别再真会读心吧?想罢封尧迟疑道:“不是替身,那你为什么对我……”
顾骁:“我昨天喝太多了,对不起,封尧。”
封尧欲言又止:“不止是昨天……算了。”
顾骁这下是猜不透了:“什么?”
封尧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垂着眼,静了片晌后才不着语调地说:“你心里有人,就应该和我保持距离。”
顾骁稍稍低头,注视着封尧的双眼,轻声问:“问心无愧的话,为什么要保持距离?我们不是朋友吗?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封尧别开脸:“你想多了,我对你没兴趣。”
“这样啊。”顾骁似乎有些惋惜,“我心里倒是真有个人,你想听听是谁吗?”
封尧转回来看向顾骁,带了点狐疑。
顾骁半真半假道:“你啊。”
封尧:“……”
于是封尧又一脸嫌弃地转了回去,顾骁笑了起来,他逗完封尧好像挺开心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恣意笑容,桃花眼眯得半弯,顾盼生辉地,很好看。
“别生气了。”顾骁抬手,不轻不重地碰了碰封尧的手臂,想到什么似的,他又说,“我昨天晚上……是不是亲你了?要不然你也亲我两下,当报复了?”
封尧简直要被气死了,他怒道:“你要点脸吧!”
顾骁闷下促狭的笑意,强作正色地说:“不亲回来也行,那你电我两下,出出气?还是说你想再听点什么,道歉,解释,我都说给你听。”
讲道理,封尧生气的点有很多,他气顾骁在后巷里吻他还摸他,也气顾骁把他拉到腿上抱着不松手,然而这两件事情,前者是他稀里糊涂、自愿的,后者是他非要看刺青、自作自受的,还真不好拿出来说事。
有苦难言的结果就是郁结难舒,封尧不想说话,顾骁也不催,二人在阳台待了好一阵子,见顾骁颇有种要把门堵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封尧终是忍无可忍,问他:“不用了,这样就够了,你能让开了吗?”
顾骁:“你还生气,就是不够。”
封尧:“我不生气了。”
顾骁:“那你笑一下。”
封尧:“……”
封尧面无表情,掏出了电棒。
顾骁隐约看到了封尧天灵盖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终于识相地收敛了,他忍着笑,向旁侧挪了半步。
封尧砰地拉开阳台的门,走向宴会厅,封尧怒不可遏地走了。顾骁和他保持着距离,慢慢跟上。
王室纷纷落座,依次致辞。
贺词千篇一律,掌声落而复起,挨至最后一位王子,宴会上女宾客的惊呼声顿然肆意。
随即,封尧便听到了一个熟稔的声音。
王室庶出,排行第四,最小的王子,尹恩·爱德文,顶着一张朝气蓬勃的俊脸,站在二楼,露出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温和地挥手,直至他环视到封尧。
二人同时闪过怔愣,继而迥然各异。
尹恩的笑意不停,在封尧的方向多停了会儿,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周遭的女宾客悉数倒吸一口凉气,而尹恩放电的目标,封尧,却满头黑线,嘴角微抽。
这人不是叫郜岳吗?
帝国的小王子到T-12区偷DIN1原液?送他玫瑰花,摸他脸,还被他电了两次?
这什么狗血故事?
另侧,沐寒和司远皆是满头雾水。顾骁则是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挡在封尧和尹恩中间。
尹恩看不见封尧,就侧了侧身,顾骁也跟着侧了侧身。
尹恩:“……”
封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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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问司远是站在哪边的了 很明显没人和你站边 封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