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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口琴 | “吹点别的”

    从集市出来已是深夜,房区里很是安静,亮灯的门户不多了,唯有路灯忽明忽灭,白日里燥热的风终于变得平静温驯,送来丝缕晚凉,令人心旷神怡。

    封尧倒退着走,把那口琴吹得乱七八糟直漏气,偏偏低垂着眉眼,神情正经,顾骁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奚落道:“吹的什么玩意儿。”

    封尧脸一沉:“你会你吹。”

    顾骁扬眉:“我如果能吹,你说怎么办?”

    封尧坚决不上当,嘀咕道:“能吹就能吹呗。”

    进了公寓楼,老旧的灯管神经质地闪烁两下,最后啪地一声烧断了灯芯,没能亮起来,在一片黑暗里,顾骁熟稔地搂过封尧,挨在他的耳畔,低声说了两句话。

    封尧没好气地说:“你就认识那事。”

    顾骁笑了起来:“不答应就算了。”

    瞳孔适应了黑暗,借着微弱的月光,封尧警惕地望着顾骁:“你以前学过口琴吗?你不能作弊。”

    顾骁:“没学过。”

    封尧又问:“那如果我们同时学会怎么办?”

    顾骁大度地说:“那算你赢。”

    顾骁越这样,封尧越狐疑,总觉得自己要被诓,又想不通其中陷阱,只能警告道:“你不许骗我。”

    顾骁风轻云淡地说:“不骗你。”

    封尧不服气道:“那比就比,你说话算数。”

    也说是闷在家里闲得蛋疼,两个人一拍即合,回到家后,翻出谱子,开始比谁学口琴学得快。

    封尧拿了个银的口琴,给顾骁剩了个黑的,顾骁对着说明钻研了十多分钟的口琴,又看了五分钟的谱子,就把曲子断断续续地吹了下来,那边的封尧还在看谱。

    封尧:“……”

    顾骁从容地放下口琴,勾着唇角望向封尧,佯作恍然地说:“哦,我忘了,你不识谱。”

    封尧:“…………”

    祈和时代称得上是乱世,然而上流社会出身的孩子依然要被父母逼着学这学那,封尧在研究所长大,也算是个上流社会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倒是不至于,但亦慎会尊重他的兴趣,为他安排辅导,封尧也许学过乐器,然而他失过忆,在研究所康复的那半年里,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钻研机械和人工智能,关于其他技能,也就捡着容易的学学,譬如有肢体记忆的宫廷舞,至于识谱,那简直是半点接触都没有、忘得一干二净。

    封尧有点急还有点气,嚷嚷道:“这不公平!”

    顾骁问:“哪里不公平了?”

    封尧指责道:“你会识谱,你作弊。”

    顾骁摊手:“你又没说会识谱算作弊。”

    封尧没话了,想着胡搅蛮缠,把赌约毁了,可顾骁太了解封尧了,抢先道:“愿赌服输,不许无理取闹。”

    要做的事都被顾骁点破了,封尧索性不作声,面无表情地看着顾骁,顾骁则是看着谱,又吹了遍曲子,这次比刚才流利了不少,却囿于初学,吹不出复杂的音节,听着磕磕绊绊地,饶是如此,也算是完整地吹下来了。于是封尧更别扭了,顾骁倒也没逼着封尧,他好整以暇地放下口琴,宽宏道:“我让你半小时,慢慢来。”

    然而封尧实在是没有乐器天赋,一个小时过去了,仍然吹得惨不忍睹。顾骁收拾了买回来的物品,又简单地做了做家务,这才回来,问封尧:“一晚上了,还学呢?”

    封尧唔了声,轴劲儿犯上来,非要学会了不可。

    其实对于封尧来说,对着说明书学口琴不是难事,难就难在他看不懂谱子,顾骁在旁边落座,听封尧吹了会儿口琴,拿起谱子,开始教他识谱。

    封尧问:“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顾骁:“很小的时候,在遇到你以前。”

    封尧:“现在竟然还记得。”

    顾骁:“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大概的东西,不过不太影响,刚刚教你的应该有不少细节都出错了。”

    G忽然道:“确实。”

    顾骁:“……”

    封尧:“……”

    以前他们谈情说爱的时候,要么封尧是不带镜片,要么是G不出声,这突然的动静愣是把封尧也吓了一跳。

    G:“不要紧张,我一直都有开启信息过滤系统,录音和录像的内容也会随着时间自动清理,所以你们不必在意我。另外,封尧,需要我下载识谱教程吗?”

    封尧:“暂时不……算了,现在下载吧,我看看。”

    G:“好的。”

    封尧之所以让G现在就下载教程,为的不是学习,而是嘲笑顾骁,他看着镜片上呈现的内容,开始给顾骁方才的教导纠错,颇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封尧拿着标准答案在那耀武扬威,顾骁说不过他,只得改用武力,两个人打打闹闹,封尧被挠了一通痒,笑到岔气,歪倒在顾骁的怀里,忙喊停:“不玩了!”

    顾骁问:“有这么痒吗?”

    顾骁没有痒肉,封尧无法和他解释被挠痒是什么天崩地裂的感觉,只道:“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顾骁倒了杯水给封尧,封尧喝了,喘息稍止,便顺势枕着顾骁的腿躺了下,随手伸进顾骁的衣摆,摸摸他的腹肌,酸溜溜地说:“哦,你有六块……”

    顾骁:“八块,再往下摸。”

    封尧往下摸了摸,更酸了。

    封尧将手搭在顾骁的腹肌上揩着油,发了会儿呆,不知想到了哪里,他忽然问:“如果当时,亦慎没把你带回研究所,你是不是……”

    顾骁问:“什么?”

    封尧不禁去想象,如果顾骁没有来过研究所,而是像普通人那样长大……他父母的社会地位很高,他有着优越的家境和教育资源,封尧敢肯定,顾骁一定会成为很出色的人,最重要的是,也根本用不到吃这么多苦。

    封尧叹了声气,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说什么,顾骁却像是会读心一样,看穿了封尧的想法,接着他的话茬,说了下去:“嗯,现在应该和岑聿差不多。”

    “……每天忙着给帝国卖命,不是在开会,就是在打仗。”顾骁淡淡地说,“不过我和他不一样。”

    顾骁看向封尧:“我会在我九岁的那年,到U区,找到一个叫封尧的小男孩,把他带回家。”

    封尧笑了起来:“带回家干什么?养我吗?”

    顾骁沉吟了声,半真半假地说:“当童养媳。”

    封尧:“…………”

    顾骁忽然道:“封尧,现在的日子,我不后悔。”

    封尧愣了下,轻声道:“你真的不后悔吗?”

    顾骁:“我不后悔是因为遇到了你。”

    封尧哂道:“我还是有遗憾的。”

    顾骁:“什么遗憾?”

    “遗憾太多了。”多到封尧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出神地想了想,最后不太正经地说,“如果能改变过去,我第一件事就是……在K-23区先揍你一通。”

    顾骁嗤道:“歇着吧,你当时像个残废,走路都走不利落,还揍人,我没揍你就很好了。”

    封尧:“……”

    封尧本来想揍顾骁两下出出气,奈何怕被挠痒,只得忍气吞声地作罢。时间尚早,还没到睡觉的时候,顾骁无聊地拿起口琴,又练了起来。从封尧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书的底端,那里写着曲子的创作背景,封尧百无聊赖地读着,随着忧郁低沉的乐曲,不由轻啧了声。

    顾骁停下吹奏:“怎么了?”

    封尧心不在焉地说:“在看这首曲子的故事。”

    顾骁嗯了声:“讲的什么?”

    封尧:“讲分手的事。男孩为了养家糊口,去参军打仗了,女孩说着等他,后来嫁人了。男孩很想念,但不敢去打扰女孩的生活,就用这首歌来寄托思念。”

    顾骁:“有点俗。”

    封尧:“情歌的套路千篇一律……我也吹会儿。”

    封尧按照顾骁教他的,拿着口琴呜呜吹了起来,顾骁便从后搂着他,边听边帮他修正。封尧很聪明,学了基本知识,很快就吹出来调了,只是吹多了晃得有点头晕,顾骁无语了,问他:“你就不能只动琴不动脑袋吗?”

    “那我忍不住啊。”封尧说,“再说了,和动琴还是动脑袋有关系吗?很明显是吹气儿吹多了……”

    顾骁摘了封尧的口琴:“那先别吹了。”

    封尧:“我还没学会呢。”

    “明天再说。”顾骁又摘了封尧的镜片,和口琴一起放在了桌上,而后语焉不详地问,“吹点别的?”

    封尧先是没反应过来,继而才想起不久前的赌约,双颊旋即泛上红晕,含混道:“再说吧。”

    然后挣脱了顾骁的怀抱,起身跑了。

    翌日下午,封尧一觉睡到自然醒,意识还浑浑噩噩地没有清醒,一股难以忍受的酸痛乏力就猛地灌上了四肢百骸,恍惚间他甚至在怀疑他已经散架了。

    封尧顶着一脑门的官司睁开眼,不作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顾骁。顾骁已经醒了,见封尧满脸写着生气,二话不说连忙把人揉进怀里:“错了错了。”

    封尧冷哼了声,抵着顾骁的脸,把人推开。

    顾骁捞过封尧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果断把话题带开:“别生气,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封尧心想你除了下面还会做个屁,他抄起抱枕来砸了顾骁好几下,这才算消了点气。顾骁将他连人带抱枕地拉进怀里,揉着脑壳,哄了好半天,封尧这才开了口,原先清冽的音质带了点鼻腔,还泛着淡淡的喑哑,显然是哭喊多了还没缓过来,他不着语气道:“喝粥。”

    顾骁问:“不是不喜欢喝粥吗?”

    封尧悻悻道:“腮帮子酸,不想嚼东西。”

    顾骁闻言,主动帮封尧揉了揉脸,封尧闭着眼睛,感受了片晌,心情倒是好些了,本来不准备再和顾骁一般见识,没成想顾骁自己又来撞枪口:“把药涂了再吃饭?”

    封尧嘴角一抽:“我自己涂。”

    顾骁:“你够得到吗?”

    封尧愤愤道:“那也不要你涂。”

    顾骁保证:“我这次好好涂。”

    “你也知道昨天那不叫好、好、涂?”封尧一想起昨晚的事,就气不打一出来,又给了顾骁一脚,顾骁扶着封尧踹来的腿,搭在自己的腰间,沿着大腿内侧向上抚摸,反问:“昨天涂完难道没有用吗?”

    封尧:“……”

    被褥下面窸窸窣窣,片刻后,封尧呼吸不稳,拉住了顾骁的手臂,顾骁触得消肿的迹象,垂着眸看向封尧,意味深长地问:“还是挺有用的,不是吗?”

    封尧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滚。”

    顾骁从善如流:“涂完药再滚。”

    “我说了不涂,我、不、涂!”

    “我用手涂,不用别的,听话,一会儿就好。”

    涂完药,封尧气哼哼地,想把顾骁踹下床,奈何浑身乏力,顾骁又挺重的,他踹了两脚愣是没踹动。

    封尧怒道:“你怎么这么重!”

    顾骁惹不起躲得起,自觉下床,去煮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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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聿:狗死的时候没有一对儿基佬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