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烈焰山上。

    炽飏盘膝坐于炼器房内,六味真火置于他的眼前,炽飏以内力催动,调整着六味真火的火候,为一会炼化材料做准备。

    原本巴掌大的火苗在片刻间延展出一米多长,而后被炽飏控制着继续拉长,火焰以炽飏为中心,环环绕绕,如火龙一般盘旋在炽飏的周身。

    火光冲天,烈焰灼灼,映在了炽飏的眼中,将其脸庞、头发和衣袖都笼罩上了一抹殷红之色。

    然而,变故徒生。

    六味真火原本熯天炽地一般的势头却骤然颓败,渐渐收缩,最后回到了炽飏的眼前,只剩下一点点的星星之火,火光极其微弱。

    炽飏再度注入灵力,去调度火焰,却依旧无果,六味真火的火势愈发微弱,似是完全不受控制一般。

    为何?

    而很快,炽飏便发现了自己识海里也出现了异样,他的识海里有什么东西搅动一般,令他天旋地转,眩晕了片刻。

    炽飏即刻探查了一番自己的识海,只觉得有一缕不属于他的灵力,却能融入他识海,他十分熟悉的灵力逐渐羸弱,就好像下一刻就会消散一般。

    情急之下,他想不起为何会对她的气息如此熟悉,却是一下子知道了问题所在。

    是她!陆青柠!

    “你在哪,出了什么事?”炽飏主动与她传音。

    陆青柠他们八人皆已虚弱得站不起来,无力的趴在地上,靠着意念撑着自己最后一口气,不放弃活着的希望。

    陆青柠的耳边寒风呼啸,突然响起了这个声音,她一时间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还有些恍惚,直到炽飏又问了第二次的时候,陆青柠终于确定她没有幻听,这个声音是亓乐的声音。

    如若他没有传音与她,她便就此断了那份心思,可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几乎是下意识一下,陆青柠就想要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就听听他的声音,与他聊聊天,这样,就很好。

    “亓……乐,我……在……流……风……回……回……”陆青柠只要神识微动,灵力溃散就会更快,在这样的情势之下,她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流风回雪?”炽飏听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便猜到了陆青柠的所在位置,“你在秘境之中?”

    “嗯。”陆青柠应声,这已经是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好,我知道了,现在听我说,按照我教你的功法,试着调息。”炽飏神情凝重道,“风雪悸动,或跃在渊,世事无相,相由心生,……”

    陆青柠口中念念有词,她的周身渐渐亮起了一道五彩光芒,光芒由弱变强,渐渐照耀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只见,这暴动的灵力随着她的法诀念出,竟渐渐地偃旗息鼓,流转缓慢,最终停了下来,众人也因此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飓风之中,依旧是浑浑不可视物,众人却听到了一个女人的轻笑声,“呵,有趣!”

    “你是谁!给我出来!”胡一道举着剑冲着虚空大喊道。

    下一刻,风停了下来,他们安然站在了地面之上,只是,他们又眼睁睁的看着同行的同伴一个个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冯安柔、祝清屏依旧是一左一右在陆青柠的两侧,只是陆青柠眼看着他们张嘴和自己说话,她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两人渐渐化作了半透明状。

    “冯师姐!祝师兄!”陆青柠声音带着哭腔和颤音,努力去抓住他们两人的手,却什么都没有抓住,在这一片狂风之后的废墟之中,只有她一个人四下环顾。

    “炽飏?不对,你不是,你是一个女修。奇怪,为何你的身上,会有他的气息?莫非……”陆青柠听到虚空之中有一个少女的声音回荡着,可陆青柠想要寻声找人,却无迹可寻。

    陆青柠的眼眶微红,心下又担心冯安柔和祝清屏,又害怕,可如今的情势之下,她只能坚强,于是,她握紧了手中的本命剑。

    突然,如尖刀一般的冰凌,如利刃一般的大片雪花自四面八方朝着陆青柠袭来。

    陆青柠竭尽全力去挡,可还是被冰凌和雪花打中了数十下,法衣被刮开了无数个细细密密的口子,身上如被凌迟一般的疼痛,连呼吸都是痛的。

    陆青柠有片刻的意识模糊,身形有些不稳地晃了几晃,她的眼眶中闪烁着晶莹,却是没有哭出来。

    陆青柠双眸闪着坚韧的光芒,将本命剑又握紧了几分。

    “你……”那个虚空之中的声音又一次传来,透着几分疑惑与不解,随之而来的,还有如刀片一般刮向陆青柠的雪花。

    千钧一发之际,陆青柠只想要活下去,她看着即将没入她眼眸的霜花,知道一旦被击中,便是头被击穿,身亡的下场。

    于是,出自身体本能的防御意识,她松了本命剑,抬手掐了一道诀,手指和手掌挡在了眼前,闭眼喊了一声,“定!”

    等了一会儿,她没有感受到疼痛,亦或是肌肤的割裂,于是陆青柠缓缓地放下了手臂。

    风依旧在耳边呼啸着,天上下着雪,只是,那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势似乎停了下来。

    她的身体承受能力已经到达了极限,缓缓地闭了闭眼,她好累,真的好累,浑身好疼,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了。

    恍惚间,陆青柠隐约看着一个带着火光的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这股气息,真的好熟悉,是在哪里见过他呢。

    *

    在鹊桥秘境的时候,因陆青柠在炽飏的神识里留下了一道她的灵识,炽飏用秘法花了些功夫,寻着陆青柠的灵识找到了流风回雪秘境之内的她。

    只是,他赶到的时候,陆青柠的衣服上已经血迹斑斑,看上去她受了很重的伤。

    来不及顾及其他,救人要紧,炽飏快步朝着陆青柠走去,刚刚走到了陆青柠的近前,她便失去了重心,朝着他的方向倒了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陆青柠一下子靠在了炽飏的怀里。

    炽飏下意识将陆青柠抱住,此刻,他早已忘记了自己不喜与人如此亲近,他顺势半蹲在了原地,小心翼翼地让她以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躺在他的怀里,为她检查伤势。

    “炽飏,你……来……了。”陆青柠朦胧间唤道,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泪,随后,头重重地沉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你说什么?”炽飏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他的眼前轰然炸裂出一团火焰,那火光明明是他的伴生火,可那火苗每跳动一下,他的心都抽搐得疼。

    “你刚刚……叫我什么?”

    炽飏记得很清楚,他从未告知过陆青柠他的名字,还有她刚刚叫他的那个口吻,竟让他莫名觉得难过。

    陆青柠已经昏迷,炽飏并没有得到回答。

    炽飏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自乾坤袋中取了一颗疗伤用的丹药,喂给了陆青柠,并用灵力助她快速吸收,修复她的伤口。

    在替陆青柠疗伤之余,炽飏看到了落在地上的陆青柠的本命剑。

    炽飏将陆青柠扶到了他炼制的一个疗伤法器之中躺好,见其面色有所缓和,才走到了陆青柠的本命剑前,替她捡起来。

    就在他准备将那把剑收在乾坤袋之时,便看到了这剑身上每一寸都有一处细小的对接痕迹。

    炽飏心中又添了几分疑惑,他以灵力灌注其上,果然,剑便寸寸延展,成了一条细软的长鞭,再次注入灵力,这长鞭又挺翘笔直了许多,如同一杆长矛……

    尽管工艺与手法稍差一些,可陆青柠这把本命剑与他的那把“惊靥”却是如出一辙。

    你……究竟是谁?

    炽飏望向了双目紧闭,因为伤口牵扯而眉头微蹙的陆青柠,久久出神。

    *

    乾启门的弟子们被传送到了另外一处风雪交加的极寒之地。

    “好冷啊!”弟子们纷纷打着哆嗦感慨道。

    按理说,他们的修为皆在筑基之上,外界之气候变化理应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不该这么怕冷,可偏偏他们就是觉得彻骨极寒。

    “留下此处秘境的前辈,便是霜雪所化,自是越冷的地域越接近其本源之力。”另一位长老洪尧道。

    “都坐下,一起运转灵力,修内力功法。”魏启元吩咐弟子道。

    魏启元和洪尧两位长老开了避寒结界,盘膝而坐,弟子们也照做,分分盘膝,坐在了两位长老的身侧。

    只有宇涵还没有坐下,站在那里,环顾四周,在寻找他带来的紫盈那一行散修。

    “宇涵,快坐下。”洪尧瞥了眼她的爱徒,嘱咐道。

    “可是,师尊,紫盈他们一行人,都不见了。”宇涵颇为担心道,“刚刚您说,越是寒冷越接近本源,那也就是说,方才处处春意盎然之色,就是离本源很远的地方了,那他们会不会有危……”

    “宇涵!”魏启元呵斥,打断了宇涵的话道,“你身为乾启门的弟子,应当以修炼己身为第一要务,其他的凡俗之事,皆是会扰乱你的心神,你休要再去想了。机会难得,快点打坐!”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洪尧叹息道,“宇涵,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如此幼稚,这秘境之中,自然是危险重重,有舍才有得。散修最擅长计较人心,也最喜欢占人便宜,上次在涟华门是,这次亦是如此。

    你以为她是喜欢你的人吗?她不过是看中你乾启门内门弟子的身份罢了,与她纠缠,以后只有更多的要求和无尽的麻烦。

    为师之前怕伤了你的心,便不想道破,但倘若此刻得到机缘的是那些散修,你以为那个姑娘会顾及你吗?”

    宇涵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他与紫盈相识的时间不长,紫盈很好,为人大方,温柔得体,侃侃而谈,对喜乐门的朋友重情重义,但他们还并不够了解,未经生死,不够笃定。

    师尊和师伯一直都告诫他们,那些散修之所以会被门派拒之门外,也不只是他们修为的问题,还有人品,自小耳濡目染,长大了也对散修有些偏见。

    “还不快快坐下!”

    “是……是,师伯。”宇涵叹了口气,盘膝,坐下,只是,依旧有些心不在焉,情不自禁地想起他与紫盈在鹊桥秘境相识的经过。

    魏启元与洪尧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面色颇为凝重,见魏启元摇了摇头,洪尧也没有再说什么。

    而就在此时,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带着几许灵动的调皮道,“这次,我们换个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