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斩常流和翁枫林呆呆地站了许久,最后,他们一起郑重地对着这化为灰烬,自小长大的地方磕了三个头。

    起身之后,斩常流和翁枫林都有片刻的错愕,茫然四顾之下,不知该往何处,不见自己来路。

    “师兄,师尊他不能白死,咱们得想办法报仇。”斩常流用袖子蹭了蹭落下来的眼泪,手指朝着东南方向道,“那些个魔修,是从那个方向走的。”

    翁枫林侧目看着斩常流,良久,才叹了口气,“师弟,你说的都对,但是,魔修他们能将我们整个仙灵门屠杀殆尽,可见实力在你我之上。我想,师尊临终前最后一搏,便是为你我拼得一线生机,如若我们这么冒然前去报仇的话,恐怕……”

    “你去不去?”斩常流打断了翁枫林的话,双眸盯着翁枫林片刻,不等翁枫林回答,便立刻掐诀飞身朝着东南方追了过去。

    “师弟!”翁枫林站在原地,颇为无奈地叫了一声,见斩常流压根就没有回头的意思,便唤出了本命刀,攥紧握在手中,追着斩常流一道去了。

    事实上,这群魔修的确派了些手下守在了入山结界处。

    斩常流和翁枫林追到了入山结界处的时候,就遇到了一群带着面具的魔修,因着灭门之恨,哪怕是对方修为高出二人些许,且人数众多,斩常流和翁枫林拼着那一口气,与魔修斗法数个回合之后,将守在结界处的所有魔修尽数斩杀。

    看着一地的魔修尸首,浑身浴血的斩常流和翁枫林相视一笑,然后皆是身子一歪,栽倒在地,心里却是异常的痛快。

    因着耗损过度,他们便就地盘膝运转灵力,恢复受损的灵脉。

    然而,不过半筑香的功夫,又一批带着面具的魔修将筋疲力尽的二人包围。

    “不过是两个金丹期的小修士,却能将五个元婴期的魔士全部击杀,仙灵门的秘术果然名不虚传,即便是过了这些年,流传至今依旧是厉害非常,不容小觑。”其中一个魔修手握双剑,迈步上前,站定在了斩常流的面前道。

    “哪那么多废话,让我来拷问一番,他们定然是什么都招了。”领一个魔修道。

    师尊临终前的话和魔修此刻所言,斩常流心里已经有了些许推测。

    仙灵门的创派祖师并非是修真界的修士,而是一位想要弃恶从善的魔士。

    祖师爷尤为擅长各种秘术研制,在魔域也是一名响当当的大能魔士,只是因其所研制的秘术令心爱之人意外丧命之后,他便痛不欲生,决议隐姓埋名,离开魔域。

    因着内心苦楚罪恶甚重,祖师爷便收养了许多孤儿,创立了仙灵门,代代繁衍生息之后,才有了如今的仙灵门。

    而他的秘术之中,没有问世的伤己术法皆被他毁了,能够有助修炼的便传承给徒子徒孙,还有一些魔修之中盛行的秘术,以及一些偏门,他带到了仙灵门封存,打算穷其一生,寻得所有秘术的破解之法,以赎自己的罪。

    只可惜,祖师爷过于忧心操劳之下,并未曾达成自己的愿望,只是破解了一部分秘术,便魂归天地。

    这是仙灵门内的一段辛密,外人并不得而知,只有历代的亲传内门弟子才知道。

    斩常流亲眼所见,师尊已经死了,他们这一代的内门弟子除了他和翁枫林二人之外,皆死于仙灵门的大殿之前,那这魔修是如何知晓仙灵门的秘术一事?

    强取豪夺,杀人灭口。

    斩常流思及师门上下那般惨死画面,便要起身迎战,他唤出了他的一双剑,握在手中,只是脚下刚一用力,就被一支魔箭刺中了小腿,他吃痛之下,身体便不受控制一般,扑通一声摔倒在了魔修的面前。

    斩常流撑着双臂,刚想要再度起身,就被人用脚狠狠地踩住了手背。

    翁枫林挥刀去砍踩着斩常流的魔修,却被一支魔箭贯穿了手腕,钻心地疼痛之下,翁枫林手上一松,刀咣啷啷地掉在了他的脚边。

    “还敢反抗?”踩着他双手的两个魔修面无表情道,他们杀过许多的修士,却未见过几个如斩常流这般顽固,于是就在脚上发力。

    “啊!”斩常流只觉得痛感直冲头顶,他的双手像是被什么重物碾压着,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寸寸碎裂的声音,一瞬间他的双目蕴上了血红之色。

    “别弄死。我还有用。”

    斩常流听到一个声音道,下一刻,他便疼得晕了过去。

    “师弟!”翁枫林飞身朝着魔修踹了过去,只是,下一刻他的脚踝被人抓住,咔嚓一声,翁枫林痛苦惨叫出声,神色扭曲,也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翁枫林和斩常流发现,他们就仰躺在仙灵门后山的草地上,魔修们生着火烤着灵兽在吃,有说有笑。

    见他们醒了,便有魔修过来,抬脚就踢了斩常流一脚,然后又踢了翁枫林一脚,见他们二人不反抗,嫌弃道,“这断了仙骨的修士还不如一只死兔子有用,起码能吃。”

    另一个正在吃肉的魔修哑声责怪,又强调了一遍道,“我说过了,别弄死了,我还有用。”

    “是。”原本对他们伸出刀来的魔修收了法器。

    斩常流朝着那个吃肉的领头魔修看了过去,他侧面对着自己,此时正是偷袭他们最好的机会,然而,他几次运转灵力,却是连手都抬不起来,他看向了自己的双腿,也同样是软绵无力。

    斩常流又费力地扭头看向了旁边的翁枫林,他的情况与自己如出一辙。

    翁枫林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夜空,也不知在想什么,斩常流也没有说话,因为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只是废话。

    他们二人不得不面对一个十分残酷的现实,他们成了废人,除了活着,喘着气,什么都做不了了。

    不消多时,手握双剑的魔修走到了斩常流的面前,对他道,“把你的剑术口口相传于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剑抵着斩常流的脖子,寸寸逼近,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抹凉意接触着他脖颈皮肤的凛冽杀气,但斩常流却笑了。

    “你想知道?”斩常流问。

    “不错。”魔修示意下属将斩常流架起来,令他能够直视自己,“你没有第二个选择,把你的剑术传于我,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行,那你过来,我不想要第三个人听见。”斩常流一口应道。

    原本,翁枫林已经彻底崩溃,神情恍惚之下听到斩常流如此说,骤然回神看向了斩常流。

    他愕然唤道,“师弟……”

    魔修令人扶着斩常流靠在了一颗大树之上,魔修遣散了属下和同伴,缓缓地靠近了斩常流,盘膝坐于斩常流一臂远左右的草地上。

    “你……”就在魔修开口说话的时候,斩常流的口中忽然飞出了一个极薄极锋利的刀片,直奔魔修的右眼。

    因为太过意外,以至于魔修并未及时反应过来,右眼被刀片划伤,他疼得闷哼了一声,才运力震碎了刀片。

    如若这二人皆是金丹期,那斩常流这一击便能穿透此人头颅,取了他的性命,可惜,此魔修已至化神期修为,修为相差悬殊之下,只能至如此地步。

    见魔修形容狼狈,斩常流忽然疯狂大笑。

    “找死!”随着魔修的暴怒,蕴含着灵力的踢打如雨点般落在了斩常流的身上,只是,他还是笑,似是疯了一般。

    见斩常流这边无法突破,魔修便去套翁枫林的话,可翁枫林同斩常流一样,什么都不肯说,还试图自爆内丹,被魔修发现之后,震断了翁枫林全身大半的灵脉,却依旧吊着他一口气。

    斩常流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魔修们商议,未免有其他高阶修士来此,引发不必要的祸端,他们打算带着自己和师兄回魔域。

    就这样,斩常流和翁枫林被钉了琵琶骨,身上绑着捆仙锁,由魔兽拖着回魔域。

    他们一路颠簸,魔兽每奔出一步,伤口便牵扯着疼一分,只是,那些魔修却未曾理会过。

    如若不是背负着血海深仇,斩常流也非常想死,可是,他不能,他和翁枫林是仙灵门最后存在于这个修真界的证明,所以,不论如何,他都要忍耐,坚持,只要有一口气,他便要想着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报仇。

    斩常流的内心就这样在无限地绝望,自愈之中反复循环,终于等到了一线生机。

    这群魔修就在快要到修真界与魔域边界之时,遇到了一群剑修。

    斩常流并不知道双方是如何交战,只是不断地感受着剑气与魔气的冲击之后,他听到一个魔修的声音逼近,说道,“有他这一个就够了,别弄死,早晚能撬开他的嘴。”

    于是,他被一个魔修提着,快速飞着逃离了此地,临走前最后一眼,斩常流努力看清了他的师兄被一群身着统一淡蓝色服饰,背后绣着一把剑的修士救了。

    斩常流长长地松了口气,嘴角擎着一抹笑意,晕了过去。

    斩常流被关在了一处露天的牢房之中,有魔修轮番看守着。

    那双剑的魔修被他打瞎了一只眼睛,时不时会来此处对他继续严刑逼供,但斩常流都挨过了,不喊,不叫,也不会开口。

    偶有看守的魔修心情不好,便会拿他撒气,被打已经是家常便饭。

    风吹雨淋,酷暑暴晒,严寒彻骨,熬过了一年四季,没有死,却是比死更痛苦。

    斩常流时而意识模糊,时而清醒的时候就会想,他的师兄应该是得救了,此刻会身在何处,会不会得到医治,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可如果翁枫林那块木头又遇到了一些对仙灵门有所企图的修士该如何是好……

    淡蓝色的修士服,背上背着一把剑,斩常流一直潜意识里强调着这个印象,生怕自己哪天忘了,万一呢,万一他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的呢!

    他要报仇,更要去寻翁枫林。

    如若不是那魔修相逼,或许,斩常流对那些看过的秘术还不曾上心,可魔修的每一次逼问,都会令他重新回顾一番那些他偷偷看过的秘术。

    其实,师门内是严禁他们去接触这些东西的,只是,师尊待他们亲厚,也不曾对他们设防,曾经年少的斩常流叛逆且贪玩,所以,总是趁着师尊不备,偷些秘术看。

    移魂术,炼妖阵,融合术,生死契,纵尸术,血祭术……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那个双剑独眼魔修再度出现在了斩常流的面前,还是同样的问题,“把你的剑术传给我,把你所知道的所有秘术都交代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斩常流却笑得凄厉瘆人,“生路?我这样一滩烂泥一样,活着,生不如死,你还不如给我个痛快!我说不定会在临死之前,会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

    魔修默了片刻,又道,“如若是能将你医好呢,如常人一般行动自如,你可会转变心意?”

    斩常流没有应声,却是不再狂笑,而是抬起了浑浊的双眸望向了照在他身上的一抹阳光。

    又是一次被打得浑身是血之后,斩常流自血泊中苏醒过来,只觉得浑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他为数不多能够有知觉的灵脉似是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在运转。

    斩常流抬眼看向了近在咫尺的一个人,他似是在为他疗伤。

    这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白衣男子,此人并未带面具,宛如一介柔弱书生一般。

    在尸魔的意识里,陆青柠能够感觉到,斩常流对他并无敌意,而她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份莫名的熟悉,甚至是他的气息,陆青柠都觉得很亲切。

    这白衣男子,她是不是在哪见过?

    容不得陆青柠多想,她便顺着斩常流的视角看到了白衣男子身后的不远处站着的那个独眼面具魔修。

    “这是鬼手医圣,但凡你还有一口气,他都能妙手回春,他是我们魔域最好的医修。”双剑魔士对斩常流道,“只要你肯将你所知道的秘术如数相告,我就放了你。”

    斩常流干涩的嘴唇缓缓地颤抖,良久吐出了一个字,“好。”

    之后,那鬼手医圣几乎是天天来牢里为他医治,如那魔修所说,鬼手医圣医术十分了得,斩常流能感觉到,他破碎已久的灵脉在渐渐恢复,似是比从前顺畅了许多,手脚四肢也渐渐有了知觉。

    不知是那独眼双剑魔修外出有事,还是因他对鬼手医圣十分信任,治疗的过程,双剑魔修也只是跟了几次,之后只有鬼手医圣一人来此为斩常流疗伤。

    这一日,鬼手医圣施针完毕,便起身要离开,就在他转身之后,斩常流握了握自己已经可以灵活活动的右手手指,对他道,“多谢。”

    鬼手医圣闻言,脚步微微顿住,转身看了斩常流一眼之后,随即离开。

    又一日,斩常流的双腿能够站立起来了,鬼手医圣施针完毕之后,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在斩常流的衣服里塞了一张传音符和一张地图。

    斩常流运转灵力,就听到了鬼手医圣说,“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此地,也不知道你的手脚我已经接好了,你只需要再静心调理些时日,方可痊愈。

    地牢的地图和毒粉已为你备好,待到午夜子时看守换班的那一时半刻,就是你唯一的机会。”

    “为何救我?”斩常流问道。

    “被人救过之后,突然就想要从善了。”鬼手医圣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

    斩常流仰着头,微眯着眼睛,迎着日光,长长地叹了口气。

    世人皆贪生,他也不例外。

    他想要活着,且是有尊严,能够行动如常的活着,修为退至筑基期也不要紧,以他的天赋,不出个三五十年,便能再回金丹。

    他还要找他的师兄,还要和师兄一起为仙灵门死去的师尊和师兄弟们报仇。

    斩常流本就记忆超群,那地图在他看过几次之后,便将整个地牢的地势和路线烂熟于心,毁了那地图之后,他便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终于熬到了午夜子时,离着他重获自由的那一刻又近了一步。

    斩常流假装痛苦哀嚎,引来了看守的魔修前来查探,趁着他们不备,斩常流撒了一把毒粉,随后唤出了本命剑来杀了看守,换上了他们的衣服。

    他试图摘掉其中一魔修的面具,只是,这面具似是长在魔修脸上一般,摘下十分费力,而就在他费力好不容易弄下来一个面具的时候,他看到,那魔修的脸如火烧过一般,根本看不清原来样貌了。

    这面具……竟然是镶嵌入皮肉的。

    此刻,容不得多想,他自己带上面具,一路朝着地牢出口的方向疾行。

    这一路上,他发现这里有许多的死尸,有些已经成了一堆白骨,有些尸身已经腐烂,有些还有鲜红的血迹附在衣着之上,似是刚刚死去。

    来不及细究其中的缘由,斩常流唯恐再横生枝节,便再度加速。

    终于,他成功逃出了地牢。

    只是,十分不凑巧的便是,那双剑独眼魔修不知为何,竟深夜前来地牢要见他,斩常流刚刚走出了一段距离,便迎面撞上了此人和他身后随行的十几个手下。

    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斩常流强压心中恐慌,朝着魔修行礼,随即与其擦身而过。

    刚背对背走了几步之后,魔修身旁牵着的魔兽却对着斩常流狂吠不止。

    魔修见状,甚是疑心,便扭头喊道,“站住!”

    斩常流并未依言行事,而是唤出了双剑,爆喝了一声,两道剑锋划了过去,经此一战,要么生,要么死,他再也不想要那般被折磨着人不人,鬼不鬼。

    只可惜,他的修为已经退到了筑基期,而那些围攻他的魔修修为皆在他之上,不过几个回合的斗法,便已是十分吃力。

    他中了一掌灵火,五脏俱焚之下,依旧忍着疼暴起想要击杀一个魔修,只可惜,就在他猛地跃起那一刻,腿上又重了一支魔箭。

    这似乎与记忆里的一些画面在重叠。

    眼见着双剑的独眼魔修又一次缓步朝着他走了过来,斩常流便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随即想到了这些年自己的遭遇之后,不敢再度直视魔修,别过头看向了自己受伤的腿。

    鲜红的血顺着伤口和魔箭在往外汩汩地流淌着,流到了地上,染红了石子路,也染红了路边的花草。

    就在那魔修近在咫尺,又一次朝着他伸手的那一刻,斩常流手掌翻飞,瞬间结了一个法印,朝着地面砸了一掌。

    “吾以血为祭,召天地恶灵,天上地下,为吾令是从!”

    就在这一刻,他的血顺着伤口流转而出,围绕着他,丝丝缕缕的成了一个结界,映衬着他惨白的脸色,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瘆人。

    “你想干什么?”双剑魔修再一次提剑劈向了斩常流,可那双剑在离着斩常流不到一寸距离的时候,便被一把长戟给挡了回去。

    魔修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烂了半边脸,身上还插着两把匕首的死尸木讷地朝着他的方向,一只见了白骨的手握着一把长戟,挡住了他对斩常流的攻击。

    就在魔修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一脸茫然的时候,听到他的属下骂道,“见鬼了!这他们……他们不都死了吗?”

    下一刻,魔修猛回头,他们已经被人包围了。

    再仔细看,便会发现,包围他们的不是人,而是忽然站起来的死尸。

    斩常流并不知道,但这些魔修心里清楚,之前他们抓来的修士弄死了之后都会扔到这里来,而斩常流是这里唯一的一个活人。

    只是,来不及细想,那些死尸便唤出自己生前的法器,对着这些魔修发起了攻击。

    有些死者已至大乘初期,哪怕这双剑的独眼魔修是化神期圆满,也难以抵抗。

    斩常流他以血为祭,修为瞬间飙升至化神期,往昔皆历历在目,此刻,斩常流只有一个念头。

    杀!杀!杀!

    因着实力和人数的碾压,也不过是一会儿工夫,魔修便几乎死伤殆尽,只有双剑独眼魔修,斩常流还留了个活口,只是让他操控的死尸们将其困于兵刃之下,令他不得动弹。

    斩常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着一双剑行至他的面前,不等魔修开口,便一剑刺穿了魔修的一只手腕,顺势挽了一个剑花。

    “这是我师兄的!”斩常流一边说一边拔剑出来,带出了一串血花喷洒在他和魔修的脸上,衣襟上,随后,他又刺了魔修另外一只手臂。

    “啊!”魔修痛呼出声,大喊道,“是我找来了鬼手医圣,是我让他救了你!你不能恩将仇报!”

    斩常流双目染血,杀得疯魔了一般,不去理会魔修的话,又挥剑去刺魔修的右脚,挑断了他的脚筋。

    “这是我的!”斩常流双剑扬起,挑断了魔修的双脚脚筋。

    “啊!我的脚!”因着剧烈的疼痛,因着生死命悬一线,魔修看着那剑锋朝着他的面门劈了过来,便立刻求饶道,“求求你,别杀我!放我一条生路!”

    “不杀你?我不杀你?呵!”斩常流嗤笑了一声,一道剑锋划过了魔修的脸,魔修吓得一个激灵之后,极度恐惧之下不断地大口喘着气,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

    一张毁了容,皮开肉绽的脸孔映入了斩常流的眼中,完全看不出这魔修原来的模样,这面具也是与他的皮肉长在了一起,似是滚烫的时候印进去的。

    只听斩常流又道,“你屠杀我仙灵门的时候,可有想过给他们一条生路啊?”

    话音落下的同时,斩常流又一剑飞至魔修的面门,却只听魔修哑声高喝道,“不是我!”

    斩常流闻言,即刻收剑,眉头微蹙,整个人一瞬间陷入了迷茫困顿,“你说什么?”

    魔修见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便知无不言,“我只是奉命行事,想要屠你仙灵门之人另有其人。”

    “是谁?”斩常流逼近魔修,一把剑抵着他的喉咙道。

    “不知道。”魔修道。

    斩常流又一剑刺进了魔修的大腿,剑身一路下拉,魔修哀嚎出声。

    “我真的不知道!那人也是带着面具,我从未见过他的真容,我本是一个闲散魔修,可从我被他抓住,带上这该死的面具开始,他若召集,我便要奉命行事,否则,那面具就会令我痛不欲生。

    你想,如若是我有那些秘术之法,我何必蹲守仙灵门的遗址,又何必将你抢回魔门?是那人夺了你们仙灵门秘术,我只不过想要跟着要一点好处而已。”

    斩常流的脑子很乱,略思索了片刻之后,又问,“那这些修士,为何被抓来此处?”

    “我也不知道,是那个面具怪人,他每次杀了人,就命我们去修真界把尸体处理掉,这原本是我的地方,我就用来存放这些死尸了。”

    “你们如何联络?”斩常流剑尖又往前进了一寸。

    “就是那面具,可以传音。”魔修见斩常流的剑似是松动,往下放了几分,便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只求……”

    他的话还未说完,只觉得脖颈一凉,下一刻,他瞪大了那只还完整的眼珠看着如地狱恶鬼一般的斩常流,头却朝着一边栽倒下去,渐渐没了生气。

    “死了,都死了。”斩常流转了个圈,看了看四周喃喃道。

    紧跟着,他收了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除了报了仇,劫后余生的畅快之外,斩常流也觉得格外的疲惫,他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上去,盘膝打坐,运转灵力,疏通自己灵脉。

    可是,片刻之后,他便发现了异样。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看到丝丝缕缕的血红之色的魔气萦绕在他的手腕上。

    他,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