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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生分

    顾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帮后座上那只忙前忙后跑了一天,  最后连顿饭都没约着。

    原本想的是早点约,又觉得那样被误解自己企图心太强,对方会拒绝。

    他本来也不是为了和庄颂吃饭才帮忙,但是帮了忙确实也想一起吃个饭。

    纠结来纠结去,  一路憋到下了飞机,  上了高速,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才提出邀请。

    原来早就被截胡了。

    还是被烈,  日,灼,  身。

    顾昳心里默念这人名都酸到咬牙。

    所以他又失落又吃醋的,  碎碎念说了一堆。

    心里是这么想的吗?确实是。但是要他承认烈日灼身“又体贴人长得又帅游戏打得又好”,反正放在平时打死他都不干。

    念着念着,  顾昳习惯性看后车距离时,  从后视镜里发现庄颂在笑。

    明显是被他那串唠叨给逗乐了,眼睛弯成很好看的弧度。

    顾昳突然觉得自己吃点醋也没什么,  他又不敢太多走神,  谨慎地把注意力收回眼前的路况。耳边听见庄颂轻飘飘说了句:“你也还不赖。”

    顾昳:“……”

    这种虽然被安慰到了却又没完全被安慰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回到家还不算太晚,房东大叔因为和庄颂处得还不错,  在门口热情地接。

    他很高兴地冲庄颂挥手:“小庄,  好久不见啊!”

    又快步走上前,  “来,我来给你搭把手。”

    之后看见庄颂身后提着大包小包的顾昳。

    大叔不看直播,  但一年前天天在他门外守着的年轻人那张脸他还有点儿印象,  皱着眉头狐疑地盯了很久。

    一直到顾昳从他身边走过去,  才听到大叔说了句:“还真是朋友啊。”

    顾昳:“……”

    所以之前到底当他是什么啊?

    中间房子租给过别人,  所以家具有些变动,  但庄颂搬来之前,房东已经请保洁打扫过,所以整体是他熟悉的样子。

    小猫咪对环境适应的还算快,一开始呆在房屋角落不肯出来,等到庄颂把箱子摊开收拾衣服时,它已经昂着头翘着尾巴在房间里巡场了。

    顾昳也在帮忙庄颂,衣服他不好上手,但是帮着装机、还有整理庄颂满满一箱子的文件他都做得来。

    庄颂正认真地挂衣服,突然听见旁边顾昳一声惨叫,之后怨念十足地吼:“庄颂!快来管管你的猫!”

    庄颂吓一跳,飞快地转过头。

    他床边就是电脑桌,顾昳正在装主机,现在极其僵硬地摆着一个左脚着地、右脚悬空的金鸡独立姿势,重心全部在搭在桌子上的两只手上。

    ——虎斑猫9.9正抱着他的鞋,俨然一副“这就是老子的秋千谁也别想让老子下来”的架势。

    庄颂:“……”

    要不是顾昳脸太臭了,庄颂真会笑出声,就算是现在庄颂也想别过头去笑,但还是决定当个人。

    他吹了声口哨,9.9才从顾昳鞋上下来,但是顾昳那只一看就不便宜的鞋上已经留下一道爪痕。

    .

    “你的猫是不是在偷偷替你出气。”顾昳蹲下去按了按自己鞋面,又抬头看庄颂,眼里带着点笑,像是抱怨。

    “对不起。鞋子多少钱?”庄颂问,“我赔给你。”

    “不是,你别说赔钱,我没那个意思啊。”顾昳愣了一下解释。

    庄颂没太明白,站在那等着他继续说。

    顾昳靠着墙蹲在那,这会儿一点笑意都没了。他看着地面发了会儿呆,才低声地补充,“我就想跟你抱怨下,你别对我那么生分行不行。”

    庄颂“喔”了一声,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

    顾昳也说不出话了。

    .

    这一整天的忙碌其实都没什么,吃点醋也没什么。

    现在顾昳心里却突然疼起来。

    以前他因为庄颂,有时也会受点委屈受点累,第一个想着就是跑回去和庄颂说。

    是抱怨的语气,但其实是在邀功,或者说是撒娇都没什么问题。

    庄颂也知道顾昳是什么意思,会笑着哄他,或者嫌弃他,但其实庄颂的嫌弃也是哄他。

    那时候顾昳会说,你要请我吃饭,但其实很少真的叫庄颂请客。

    这次他也习惯性地这样说了,庄颂的第一反应却是客气。

    客气地提出赔偿,客气地跟他拉远了距离。

    自从变成“追求者”以来,他们好像还是形影不离,庄颂也没一直拒绝他的靠近。

    顾昳并没指望着庄颂会喜欢上他,只要庄颂能跟之前似的,和他做好朋友,他就很开心了。

    可在这种时候,在形形色色庄颂突然客气的时候,顾昳就会清楚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关系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他说的也不对,不是庄颂故意对他生分,是他们根本就没回到以前那么亲近。

    怪谁呢。

    怪他自己。

    .

    看顾昳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庄颂其实明白他意思,他们的记忆很相似,顾昳那样说,他就知道顾昳在想什么。

    如果当时反应过来了可以哄哄,可事后再意识到,就确实是不太想哄。

    哪怕顾昳跑前跑后辛苦了一天,也还是不情愿哄。

    最后顾昳笑了笑,起来接着装机,庄颂回过身去收拾衣服,让沉默和时间消磨那份突如其来的尴尬。

    房间收拾差不多了,庄颂给顾昳点了外卖,顾昳看他点的是一人份,便拎着说回家吃。

    “对了,明天你和烈日灼身吃饭,要我接送吗?”顾昳问。

    “没事,离得又不远。”庄颂说。

    他拒绝很多人都是这个语气,顾昳也料到这个答案,他们根本还没亲近到能够随意说话,或者整天黏在一起的程度。

    顾昳让自己尽量轻松地笑了笑,冲庄颂挥手:“那后天见。”

    庄颂点点头。

    ——

    和顾昳约吃饭是隔天下午五点,四点半顾昳来庄颂楼下接他。

    不出所料是去了东门火锅,就是大学他们总一起去,后来老板撤店回老家,前阵子才刚回江州的那家店。

    店面换了位置,但还是个小门脸,重新开业不久,人倒是已经不少。

    顾昳已经先订过位,他们找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

    锅端上来,菜碟也一个个上来。

    能感觉到顾昳因为前一天的事,情绪不是很高,但他努力掩饰着,神色如常地说笑,帮庄颂调小料,又把庄颂喜欢的菜递到他面前来。

    庄颂主动碰了碰顾昳的饮料杯,顾昳一愣,很惊喜地和他碰回来。

    庄颂看得出今天顾昳并不开心,也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完全被自己牵制着,因为自己的一言一行大幅度地起落。

    他不是不知道想缓和关系要怎样做,他们之间那些客气和疏离,想要化解,其实就是他往前走一步的事情。

    可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想往前走那一步。

    他们之间的隔阂不光是一年,还有庄颂已经截然不同的心境。他会刻意想离远一点,不想对那个人好,不愿意,也不太敢再靠的那么近。他有时觉得自己故意苛待别人很坏,看到顾昳强颜欢笑的样子也会有点抱歉,但那是顾昳自作自受。

    ——这样想着,心肠就又硬起来。

    .

    火锅还是熟悉的味道,老板也还是那个熟悉的大爷,客人再多他都会挨桌转转。

    转到庄颂这边,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孩子你是清大的吧!是不是以前总去我那?”

    庄颂刚吃了一整片毛肚,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闻言惊讶地看着老板点头,“呜噜呜噜”地哼唧了两句。

    “他说,您还记得他啊?”顾昳刚还在郁郁寡欢地闷头吃菜,现在看庄颂不方便说话,立刻贴心地当翻译。

    “记得啊,哎,你我也记得,你俩常一起来嘛。”大爷笑眯眯地说。

    “对。”顾昳笑起来,这次能看出来他真是挺高兴的。

    他直接从冰柜拿了瓶啤酒出来给大爷,“来我请您一瓶。”

    “……”

    庄颂看看眉开眼笑的大爷,又看看眉开眼笑的顾昳,低头吃火锅。

    这人真是的,无事献殷勤。

    .

    吃饭出来,太阳都落山了。

    新店面也在一家小吃街上,就是两边都是小店,一圈吃下来用不了二百块钱,但是人来人往生意特别好的那种破小吃街,人间烟火气特别足。

    “这家店味道一点没变是吧?”顾昳说。

    “嗯。”吃饱了心情好很多,庄颂眉眼间噙着点笑,“感觉青春回来了。”

    “现在你也很青春好吧。”顾昳说,“你——”

    “砰!”

    突如其来一声巨响打断了顾昳的话,声音响彻整条街,震得人耳膜都发麻。

    庄颂一句“我艹”脱口而出,拽住顾昳胳膊,拉着他,两个人一块儿往后退了好几步。

    而巨响里顾昳的第一反应是向前横跨了半步,挡在庄颂前面。

    预想里的飞沙走石或者其他画面都没出现,倒是整条街都被这声巨响吓得静默了半秒。直到跟着又是“砰”的一声,然后是“噼噼啪啪”一阵乱响,大伙儿终于反应过来,居然是有人在街边放鞭炮。

    ……

    “有毛病吧!”有人率先吼起来,“开业炮不会早上放吗?天都黑了放炮吓人啊!”

    “现在就打电话取缔你信不信!”

    “当街放炮等于炸/药知不知道!”

    零零碎碎的一片骂声水涨船高,骂声连着千响挂鞭的噼啪声,黑色幽默般的热闹。

    庄颂听着这些声音渐渐地又充满了整条街,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又落回胸腔,手都后怕的有点发软,还好没事,就是虚惊一场。

    他长长出了口气,顾昳回过头来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真服了。刚吓死我了。”

    “是啊。”庄颂现在心还怦怦乱跳,精神却是这段日子来最放松,他笑了笑,“在这么窄的街上放炮是疯了吧,吓死个人,好在没大事。”

    “嗯,好在没大事。”顾昳说。语气很认真。

    庄颂注意到顾昳的站位,其实刚才就注意到了。

    巨响出现的瞬间,他第一反应是拉着顾昳跑,顾昳第一反应是给他挡,就很……

    他心头有点热。顾昳却突然说:“哎,有没有人说过你骂脏字的时候特别带劲。”

    .

    “啊?”庄颂的感动完全被这句话打乱了,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顾昳在说什么,又愣了几秒才回想起来,自己拽顾昳的时候说了句“卧槽”。

    他一下从感动变成了无语,“没有……不是,这有什么带劲的。”

    “有的啊,刚刚那句卧槽特别帅。”顾昳说。

    “说别人骂人帅,你别是M吧。”庄颂啧了一声。

    “不是,文文静静一个人凶起来干脆利落的,多有反差萌啊。再说你骂的又不是我,凭什么说我M。”顾昳跟他争辩。

    庄颂扬了下嘴角,习惯性怼回去:“意思我还得骂你一下才能证明?你傻啊。”

    .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下。

    晚风吹过街道,吹散了头顶的火烧云,整个天空是一片灿烂绮丽的粉红。

    所有心事在这一刻都无比放松,所有人好像都比往常更贴近。

    顾昳愣愣地看着庄颂,突然就笑了。

    笑得特别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