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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上皇

    越过重重宫阙,两人最终来到东北方向的长康宫。

    “父皇禅位之后,就搬到这边静养,这附近几个宫殿,住的都是他过去的嫔妃。”裴昭阳道。

    晏明华便问:“裴八也住在这边?”

    “他年纪小,自然跟着淑妃一起住。”

    晏明华点点头,正要随裴昭阳一起进去,长康宫里头突然传出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背着手大步往外走,眉头深深皱着。

    身后一大群宫女内侍追了上来:“……老爷子!老爷子!您这是要往哪去?”

    老人理都不理,继续往外走,口中还在念念叨叨:“……真是混账,家里头养着这么一堆人都不知道在干什么!老子要出去看看今年的庄稼,居然还敢拦我,真是反了天了!”

    他步履甚快,转眼已经走到长康宫的宫门前。

    晏明华看清来人,不由愣了一下。

    裴昭阳上前将他拦下:“爹,您要去哪?”

    “是昭阳啊!”太上皇看到裴昭阳,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他指着身后那群紧随而至的宫侍,“你看看这些人,爹要出去看看今年的庄稼,他们居然还拦我!”

    众宫侍连忙收住脚步,低着头跪了下来,不敢辩驳什么。

    裴昭阳冷冷扫了一眼,回头看向太上皇,眸中方才有了暖意。

    “爹,现在是农闲,地里的庄稼早就收起来了!”

    太上皇一愣:“现在是农闲?”

    裴昭阳颔首应道:“眼下已经是腊月了!”

    太上皇恍然,回头瞪着那群宫侍:“也不早点告诉我,真是一点用也没有!一群只会吃闲饭的家伙,真该让老婆子把你们全都辞了!”

    众人听了,连忙捣蒜般磕起了头:“求老爷子饶命!老爷子饶命啊!……”

    太上皇气得直哆嗦:“乖囡,你看看他们,一惊一乍的,我只不过是想辞掉他们,怎么搞得跟要摘掉他们的脑袋似的?”

    地上磕头求饶的声音顿时变得更响了。

    裴昭阳懒得多看一眼,侧首吩咐跟在身后的副总管陈景安:“这里交给你了。”

    陈景安会意,领着几个小内侍把地上的人赶起来,带到合适的地方领罚,免得扰了太上皇的清静。

    裴昭阳上前扶着太上皇:“爹,外面风大,我送你回去!”

    太上皇笑着拍拍她的手:“好!还是女儿贴心!”

    “……”裴昭阳目光一黯,霎时陷入沉默。

    晏明华连忙跟了上来,扶着太上皇的另一只胳膊:“裴伯伯,小心门槛!”

    太上皇回头看到她,突然困惑起来,想了许久仍是毫无所得,只好转头去问裴昭阳:“昭阳啊,你带来的这个女娃娃是谁?”

    “……”裴昭阳没有回答,眸光又复杂了几分。

    晏明华露出乖巧的笑容:“裴伯伯,我是湘湘啊,晏振是我爹,您还记得我吗?”

    太上皇恍然大悟,朗声笑道:“原来你是二弟的女儿!想当初二弟年过二十才成了家,还是我亲自做的媒,没想到一转眼,女儿都这么大了!”

    晏明华保持着小辈应有的得体笑容,将震惊藏进心里。

    太上皇的近况,她已经从父兄那里听说了一些,可今日一见,仍是让她狠狠吃了一惊。

    较之七年前,太上皇老了许多,面容憔悴,鬓发皆苍,往昔高大威武的身形也多了几分佝偻。

    他甚至都不记得她了!

    要知道她可是在宫里头长大的,可如今太上皇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

    她不由看向裴昭阳,裴昭阳也看了过来,随即又将目光移开,微垂着眼,云鬓之下面容沉静,看不出心中所想。

    “爹,我们进去吧。”她说。

    太上皇颔首笑道:“好!”

    晏明华连忙跟上,心里愈发难受。

    她都这样了,何况是昭阳姐姐?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太上皇突然问道。

    晏明华忙道:“湘湘,潇湘之水的湘!”

    太上皇点头:“这就对了,你娘不就是湘水边上的人?”

    “是的,裴伯伯。这些年娘亲时常惦记着家乡的风味,还说自从离开家乡之后,就再也吃不到正宗的家乡味了!”

    “可不是,离了家才知道,最甜的还是家乡的水!”

    进了正殿,两人扶着太上皇在北面的罗汉榻坐下。

    太上皇笑着朝她们挥挥手:“你们也坐!……对了,湘湘,你今年多大了?”

    “我快十六了!”

    太上皇捻须一笑:“那比我家昭阳大。”

    晏明华一怔:“裴伯伯,昭阳姐姐大我两岁。”

    这下轮到太上皇愣住了,他定定看着裴昭阳,像是想要将这个女儿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原来你已经这么大了?那岂不是快十八了?……女儿家到了这个年纪,也该嫁人了!”

    “……”裴昭阳抿紧了唇,微愠眸光扫向晏明华。

    晏明华连忙换了个话题:“裴伯伯,您给我们讲一下我爹以前的事好不好?”

    “你想听什么?要不我给你讲一下你爹小时候的事好了!从前我们两家就是邻居,那个时候啊……”一提起往事,太上皇瞬间来了精神,当即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可他毕竟年纪大了,精力有限,没有说上多久,很快现出疲态。

    “爹,不如进去歇一歇?”裴昭阳温声劝道。

    太上皇笑着答应了:“人老了就是这样!湘湘,你下次来,还想知道什么,裴伯伯都给你讲!”

    “好!”

    两人送太上皇回房歇息,留下宫女内侍在房中伺候,裴昭阳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带着晏明华出来。

    回廊蜿蜒曲折,两人并肩慢慢往前走。

    晏明华端详着裴昭阳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昭阳姐姐,裴伯伯他……”

    “病了一场,就变成这样了。明华,他不是故意忘了你,很多人很多事他都忘了,有时还会忘记自己当过皇帝,以为自己仍是应州城里的寻常百姓,妻儿也都在世,不曾离开。”

    晏明华眸光一震:“要是他问起婶婶呢?”

    “我们跟他说母后出门礼佛去了,大哥外出游历,三哥……也一样。”

    “裴伯伯信吗?”

    “不信又能如何?生老病死,人人都会有,谁都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一代开国之君的垂暮之年,竟落到如斯境地,说出去谁敢相信?……与其如此、与其如此……”

    她没有再说下去,话尾余音被风一吹,很快飘散在这片彩绘朱廊之中。

    “昭阳姐姐!”晏明华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别难过了,裴伯伯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得好好的,才有余力照顾好裴伯伯,不是吗?”

    裴昭阳侧首看了过来:“明华,你不知道,爹他……他把六哥忘了,完全忘了有他这个儿子!”

    晏明华忙道:“不是的,裴伯伯只是因为裴六哥不在跟前,才会不记得他,等见到了,裴伯伯会想起来的!”

    “真是这样,那就好了。”裴昭阳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苦涩。她很少在人前显露这些,只一瞬便收敛住了,移眸看向别处。

    “姐姐!”晏明华轻叹一声,展臂将她搂住,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别难过了!”

    她意在安抚,然而被抱住的人瞬间僵在原地,如雕塑般一动也不动。

    待反应过来,裴昭阳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想将她拉开。

    “明华,你做什么?!”

    晏明华没有动,双臂依然牢牢环在她的身侧。好奇怪,大家都是女孩子,抱一下需要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可她也没问,反而歪着脑袋笑了起来:“我只是觉得你需要一个抱抱,就过来抱抱你。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被她这么一打岔,裴昭阳眼中的阴霾迅速消散瓦解,转瞬便再也找不到半点踪影。

    她勾唇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嫌弃:“好了,明华,能放开我了吗?”

    晏明华这才松开手。

    裴昭阳退开半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些,随即仗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审视着她,红唇轻轻开阖:“明华,我得跟你立个规矩,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总是……”

    晏明华的目光却飘向她的背后:“姐姐,你二哥过来了!”

    转身一看,裴绍正带着人往这边来。

    尚未说完的话只能就此打住。

    裴绍是太上皇的次子,JSG比裴昭阳年长二十岁,如今将近不惑之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他是典型的应州大汉,浓眉俊目,体格魁梧,这一点显然比较像太上皇,也像他那两个已经辞世的嫡亲兄弟。

    他应该是刚刚下朝,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过来了。

    “二哥。”

    “明华拜见陛下!”

    裴昭阳和晏明华上前见礼。

    “都起来,不必多礼!”裴绍往太上皇那边看了一眼,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见房门紧闭,这才收回目光:“明华也在这,看着都是大姑娘了。不必见外,还是跟过去一样,喊我二哥就好!”

    “明华遵旨!”晏明华笑着应下了。

    “昭阳,爹歇下了?”裴绍问道。

    裴昭阳道:“爹和我们说了些话,觉得有些累了,就回房休息一下。”

    裴绍点点头:“之前长康宫的事,我都知道了。昭阳,爹这边多亏有你!”

    说着他稍作停顿,朝晏明华那边看了一眼,又道:“昭阳你留一下,二哥有话跟你说。”

    晏明华会意:“姐姐,我先回清芷殿等你!”

    “好。”

    “二哥,明华告退!”晏明华行了礼,转身离开。

    裴昭阳朝身后吩咐道:“你跟着一起回去。”

    侍立于身后的青衣宫女应了声是,旋即倒退数步,追着晏明华的背影一并离开了。

    裴绍看在眼里,又想起方才远远看到的,干咳一声掩住笑意:“看起来,你和明华的关系还不错,如此为兄就放心了!”

    裴昭阳没有说话。

    兄妹俩一前一后往外走,裴绍的心腹太监张德望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忙将周围的宫女内侍远远赶开。

    “你的事,明华还不知道?”裴绍问道。

    “我没说,她也没问。”裴昭阳道。

    裴绍回头看了一眼,映入眼中的容貌堪称绝代殊色。

    然而……

    他忽然觉得有些头痛,目光闪烁着望向别处:“唉!六弟啊,在明华面前,你何必掩饰得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