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球对面前的草杆显然没有什么兴趣, 起身伸出前爪挥舞两下,就放弃了。晏珑以为它够不到,继续往前一伸,绣球不由后退几步, 毛绒绒的猫脸上有些不耐烦。
晏明华慢慢走过去:“珑珑, 你在做什么?”
晏珑抬头看到她:“小姑姑,我在喂猫, 可是猫猫怎么不吃?”
听到主人的声音, 绣球连忙一溜小跑来到晏明华的脚边,喵喵叫了几声, 晏明华只好把它抱起来。
“猫不吃草的。”她笑着对晏珑说。
晏珑皱着眉头:“可是我明明看到它在咬。”
晏明华笑道:“它有时候会咬几口,但平常不吃这个。”
“原来是这样啊!”晏珑丢掉手里的草杆, 跑过来继续逗猫。
晏明华干脆半蹲下来:“珑珑,你不怕猫?”
晏珑摇摇头:“不怕啊!不过我爹说猫会挠人, 让我不要靠得太近, 不然会变成小花脸猫。可是猫猫这么可爱,怎么会挠人呢?小姑姑,它叫什么名字?”
“绣球,它叫绣球。”
晏珑笑嘻嘻地叫了几声,绣球跟她不熟, 一点也不想搭理她,她仍是乐此不疲地叫着,还想伸手来拉它的爪子。绣球干脆抱着脑袋往里一缩, 整只猫都埋在晏明华的怀里。
“太阳要下山了, 小姑姑送你回去。”
“好。”晏珑乖乖点头。
晏明华拉着小侄女往外走, 刚出后花园, 就看到晏珑的乳母急匆匆地找过来。原来晏珑趁人不注意溜出来玩, 乳母已经找她找半天了。
几人一同来到钟令嘉这边,晏英还没回来。
看到晏珑喜欢绣球,晏明华索性把绣球放在地上,又让人拿点鱼干过来,让晏珑喂着它吃。
晏英回来的时候,看到晏明华也在,正想招呼一声,转眼就看到他那个调皮捣蛋的女儿正追着一只狸花猫满屋乱跑。
晏英:“……”
“大哥回来了,那我也该回去了。”晏明华起身,一把捞起地上的绣球,又和晏珑约定有空可以经常去她那边看猫,这便转身出去。
晏英忙道:“小妹,大哥送送你!”
夕阳晚照,兄妹俩和一只猫慢慢往前走。
“大哥,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晏英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今天的天气真好!”
晏明华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猫是从哪里来的?”
“这……”晏英目光闪躲。
“珑珑根本就不怕猫,你为什么要说谎?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说,绣球的来历有什么不对?”
“小妹啊!”晏英没有想到他随口而出的一个谎话,这么快就被拆穿了,“好了,我坦白就是了,这猫是纪清让我给你的。”
“祁大哥?”晏明华有些惊讶,“他怎么不自己给我?”
祁清在魏王府当差,几乎每天都在,根本不愁找不到机会。
晏英道:“他说他要避嫌。”
晏明华很是不解:“一只猫而已,避什么嫌?”
晏英在心里长叹,傻妹妹啊,你自己招惹来的桃花,你自己都不知道?!
但他也没想点破,便道:“人家讲究一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这不是怕你不收,就随口说了一个理由,现在好了,被你拆穿了。”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晏英说清楚了,晏明华也就不再纠缠下去。
眼看着晏明华抱着绣球走远,晏英长长吁出一口气,回到自家院子,就被晏珑跑过来抱住了腿:“爹,咱们也养只猫好不好?”
晏英笑道:“你不怕变成小花脸猫?”
“不怕!珑珑会和猫猫好好相处!”
被女儿抱着腿求了几句,晏英只好答应,不出两天,果然从外头抱了只白色的小猫回来,喜得晏珑一阵眉开眼笑。
元宵过后,京中各个衙门陆续忙碌起来,裴绍也一心扑在朝政上,经常忙得脱不开身。
反观裴承夜这边,时不时就带着未来王妃在京城里四处闲逛,还能分心继续扮他的昭阳长公主,和晏明华共诉姐妹情深。
裴绍抽空关注了几次,险些看不下去。
他的六弟,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天他让人把裴承夜叫过去,对他说既然他这么有空,不如跟着一起上朝,也好帮他的忙。
“咱们兄弟几个,就只剩下你我还有老八。老八还小,又有些怯弱,等他能顶事,至少还得等好几年,二哥是真的希望你能早点来帮我。”
裴承夜道:“臣弟年纪尚轻,还想苦读几年,等学有所成,也好为二哥分忧。”
裴绍笑道:“那二哥就姑且等上几年。”
停顿片刻,他又问道:“对了,你最近可有再去姑母家?”
“不曾。”
“那就算了。”裴绍叹了口气,他们这位姑母实在是太热心了,前两天又跑来问昭阳的婚事,还想把她夫家的一个侄儿介绍给昭阳,最后被皇后轻车熟路挡了回去。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或许那个出家修道的计划该提前了!
不说别的,至少宫里可以清静一些,免得总是有人问东问西。“昭阳”出家修道之后,也可以随时进宫,陪伴太上皇说话解闷,一点也不会耽误事。
不过,这些又得委屈一下六弟,慎重起见,还是仔细考虑考虑为好。
当务之急,还是六弟和晏家的婚事。
裴绍沉思良久,抬眼看到裴承夜静静坐在下首,整个人纹丝不动,仿若一尊雪玉雕成的塑像。
他叹了口气:“反正你也没有什么事,我让张德望准备了一些衣被药材,你去一趟老三府上,顺便把东西带过去。过年的时候,听说里面病了几个,你帮我去看看,有什么缺的,就让内务府帮他们准备好。”
“臣弟遵旨。”
裴承夜起身接旨,离开干元殿之后,这便带着裴绍的旨意出宫来到宁王府。
事实上这里已经不叫宁王府了,门前的匾额早已摘下,什么也没有挂。
开府不过十来年的亲王府邸,如今却透着一股冷清萧条。
裴绍登基之初,一开始并没有想弄死亲弟弟,当时太上皇病得很重,他担心大开杀戒的话,会对太上皇不好。
因此只是命人将裴承衡看管起来,不许他踏出宁王府半步。
可是裴承衡始终拒不称臣,甚至对着他派去的使者破口大骂,裴绍一气之下,就直接赐下毒酒。
裴承衡死了,但是他身后留下的儿女连同王府里的诸多女眷,至今依然住在宁王府里面。
王府门前守备森严,裴承夜有圣旨开道,一路自是畅通无阻。
进了正门,裴承衡的长子裴修齐带着一群妇孺上前拜见。裴修齐和他同岁,如今已是形容枯槁,华发早生。
两世为人皆长于宫廷,裴承夜自认早已看惯了宫廷倾轧,但是面前这群人,有一大半都和他流着相似的血。
然而身为皇族,却也是罪人之后,余生如果得不到赦免,就只能空空耗在这座府邸里面。
他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问了几句起居饮食,竟无话可说,只好将裴绍命他送来的衣被药材留下,转身离开,回宫向裴绍复命。
一行人前脚刚走,消息就传到顾鸣那边去了。
顾鸣最近时时留意着宁王府的动静,得知裴承夜奉旨去了宁王府,不由一阵心慌意乱,以为裴绍想对宁王府做什么
结果等了几天,发现裴绍只是派亲弟弟过去探望一下,并没有别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前些天的时候,他们已经按照顾元洲的计策,成功挑起了绣衣使正副两位主官之间的矛盾。
主官孔宜向来看不惯赵景辞,一直以来总想找他的麻烦。
正好之前有一桩旧案出了纰漏,是赵景辞的手下经办的。
孔宜得知此事,当即将人逮捕下狱,又逼着赵景辞亲自带着亲信离开京城,重新调查那桩旧案,好以此将功赎罪,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把他的手下从牢里捞出来。
顾鸣担心夜长梦多,一接到消息,当即亲自过去通知玄真子,让他们赶紧动身离开。
玄真子虚情假意地感谢了一番,约定明日就动身,又亲自将人送出去。
待顾鸣走后,一旁有人问道:“大哥,那些信真的要还给顾鸣?”
玄真子道:“还是要还的,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
“难道大哥早有后招?”
“呵!我早就命人照着顾鸣的笔迹伪造了几封他的亲笔信,到时候真假混在一起,顾鸣老眼昏花,哪能一张张看得那么清楚?咱们留下几封真的,过后他JSG要是胆敢出卖我们,也不怕手里没有他的把柄。”
“大哥高明!”
玄真子冷笑一声,又问:“裴家那个小娃娃最近可还听话?”
“饿了几顿,早就没力气折腾了。”
“他最好安分一点,要是再不听话,明天咱们离开的时候,就直接给他下药,免得吵嚷起来,误了我们的大事!”
言语间,对旧主之子显然全无尊敬之意。
他当然不是什么游方道士,此次潜入京城,也不是为了报恩。
他原本姓谭,是谭奎的子侄。自当年谭奎兵败之后,谭家的人一直试图翻身,为此到处煽风点火,搅弄风云,整个家族也因此死得七七八八。
到如今,只有玄真子一人侥幸活了下来。
玄真子仇视裴家已久,之前和裴承衡有所来往,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裴承衡死后,他偶然得知这位宁王殿下还有一个遗孤流落在外,当即动了心思,想要设法带走这个孩子,日后也好用他的身份做些文章。
第二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晏明华一早就来到宫里找裴昭阳,两人早就约好了,今天要去宜清园那边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