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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反抗

    陆令晚低头看着他,静静地听他说完,像是出了神一般。

    下一刻,她的目光与他炽烈的眼神相撞,像是被烈火灼到,陆令晚缩回了目光。她颤抖着去捂着自己的双耳,整个身子急急的往后退去。她拼命的摇着头,脸上的泪珠被她摇得破碎:  “出去!”

    齐昭南却不给她躲避的机会,站起了身,高大的影子从她蜷缩的身子之上覆压了下来,像是要遮挡去她整个世界的日光。

    他钳住她的双腕,将捂在耳朵上的手拽了下来,态度强硬,目光灼灼:  “我已向太后求下了赐婚圣旨,如今无论是进是退,都要嫁给我。阿晚,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强者凌弱,弱者顺从。你即便拼着一身傲骨,也拧不过这狰狞的世间。”

    他说完,终于松了两手的桎梏。陆令晚却没有再试图反抗什么,她缓缓地闭上了眼,两只手就那样无力地垂了下来。

    “阿晚,我给你点时间,我知道你会想明白的。”

    齐昭南走后,像是山峦崩塌的瞬间,陆令晚抱着膝头,终于放声大哭起来,从没有哪一刻她是这般的绝望着。

    这些日子她倦怠,她逃避,她无措,她迷茫,她无可奈何,她伤痛欲绝。那些苦厄缠住她的时候,她也曾怯懦的想过就这样吧,随着这一场疾病,去见她地下的娘。

    她希望她自己永不再醒来,就这样永永远远的沉睡下去。可偶尔清醒的时候,她也想咬着牙活下去,只因不甘心就这样白白的送了一场命。

    她也会想前路如何,未来如何,她又该如何抉择。

    当意识渐渐被身体的苦痛磨钝,她也会自暴自弃的想着何苦再垂死挣扎呢?日后好好顺从着,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要娶她,她依他。

    他要羞辱她践踏她,她依他。

    她的娘走了,可是她还有弟弟还有爹,还有这个家。

    既然自己斗不过他,又何苦将所有的一切都赔进去,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午夜梦回时,她在噩梦和现实之间死去又活来,也会恨得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不甘心明明撑了那么久,到头来却还是要屈服。更不甘心此后的余生与那罪魁祸首同枕而眠,看着他明明恶事做尽,却依旧金堂玉马,权势滔天。

    她恨他,她想报复他。长夜无眠,她也想了千百条路,可每每走到尽头,皆是一个个死胡同。他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对她的每一次挣扎每一个念头都动若观火。看着她在泥潭里滚得一身狼狈,看着她进退维谷不自量力,再从云端上走下来,清清楚楚的让她明白,她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亦没有再挣扎下去的必要。

    ***

    陆令晚的身子稍微恢复了些,便去了柳氏的灵堂,披麻戴孝日夜守着。

    白日里时不时有人来前来吊唁,上几柱香,她跪在团蒲上,对着前来的故旧,一一跪拜还礼。

    齐昭南气他竟这般作贱自己的身子,就勒令了丫鬟仆妇,要强硬地送她回房。

    陆令晚只是跪在那团蒲上,挺直了脊背,没有反抗,而是用一种平静的近乎死寂的眼神望着他,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再也没有风能掀起什么波澜。

    她说:  “齐昭南,我还能守娘两日,两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齐昭南看着她那单薄的脊背,说不出话来了。

    柳氏的棺椁入土那一日,陆令晚再次病倒。那一年的整个冬天,陆令晚似乎都缠绵在病榻之上,断断续续的病着,总不见好。

    太医来瞧,只说体弱,又郁积于心,也拿不出个好章程来。

    齐昭南来看望她的时候,她再也没有疾言厉色过,也没有再哭,人显得很乖顺,也很柔软。

    她没有再做过什么悖逆他意思的事,仿佛是一只困兽,发过最后的悲鸣之后,只是安静的平和

    的接受了那份属于自己的命运。她身子好些的时候,两人甚至能坐在一方桌案上,品几杯茶,手谈几局,甚至有时也能心平气和的聊几句时事,或书中的词句,一切显得那么安宁。

    齐昭南不知道她是否是真正的想通了,但他想,时间会抹平一切。

    他日后守着她,对她好,不让她再吃什么苦,她总有一天,她会真心回头,回到他身边来。

    ***

    转眼已是第二年的春天,嫩草碧如丝,烟柳满皇都。

    不知是否是天气转暖的缘故,或是经过一冬的休养,陆令晚的身子终于渐渐好了起来,虽然偶尔还有些孱弱,但总算恢复了些气色。

    这一个冬天,齐昭南几乎住在陆府上,两家似乎也对这门婚事早已心照不宣,只等着陆令晚丧期一过,便走完六礼,嫁到忠勇侯府上。

    陆府五小姐陆令仪这几个月以来过得实在是心气儿不顺,只因那个她最讨厌的二房三堂姐因着同忠勇侯世子齐昭南的婚事,如今在府里她是谁都不敢怠慢的存在,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她挑选,她挑剩了的再匀到自己这儿,仿佛就回到了当年祖父还在世的时候,什么好东西都往着他们二房送,她只能拘谨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同是孙女的陆令晚在爷爷跟前儿亲昵的撒着娇。

    这几个月来,府里时不时的便有闲话传到她耳朵里,什么陆令晚有福气,这是攀上高枝了,往后二房只怕要压上大房一头。她每每听了便不愤,站出来斥责几句。

    可这些人的嘴似乎总也闭不上似的,于是她今日又听了这么一嘴,便气呼呼的来找自己的姨娘白氏。

    其实她如今也算是走了好运道。

    她是大房的庶女,乔氏对庶子庶女很是打压。她平日里在大夫人面前做小伏低,谨慎小心,如今听说大夫人乔氏犯了错,被关到了戒园里,大房如今的后院是自己的姨娘白氏掌家。

    只是人得意便忘形些,她便想揪着此事,想来同白氏说一说,正一正这后院里的风气。

    却哪知到了白氏所居的怀素轩来,却见门口竟没有丫鬟守着,正疑惑着往前走两步,便听的里头有人声传过来。

    是他爹的声音。

    “此事我已同老侯爷议定,断没有后悔的道理。只是往日或有余地,但如今晚姐儿要嫁给齐昭南,仪姐儿这个继室便是非做不可了。”

    白氏作态拿帕子揩揩眼角:  “我知道老爷心中都有成算,朝堂上的事本不该奴一个妇道人家多嘴,只是那齐侯爷到底年事已高,且又......到底是委屈了仪姐儿。”

    陆茂松叹了口气,拍了拍白氏的手安慰道:  “放心,日后我不会亏了你们娘俩。仪姐儿一嫁过去,便是正头的侯府娘子,也算是一番造化。你这个当娘的同她好好说说,还是得了她的保证才算是答应了下来。”

    “好,我知道老爷不会害我们娘俩,我自是万事都听老爷的。”

    说着却在垂眸间遮掩住眼中所藏的心思。

    原本她也不喜欢这一桩婚JSG事,虽嫁的是正经的忠勇候府,但到底那忠勇侯爷年事已高,又常年卧病在床,嫁过去便是冲喜的。

    且那老侯爷膝下嫡子庶子已长成,仪姐儿嫁过去便是守活寡难有自己的大出路。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乔氏再也翻不了身,她那儿子也彻底废了。如今老爷正细心栽培着她的儿子怀哥儿,若是自己的仪姐儿嫁到候府做正头夫人,自己日后被扶做正妻也不是不能。

    白氏正兀自想着,冷不防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一转头见自己的女儿气冲冲的跑了进来。陆宝仪此刻气红了眼,她对着陆茂松质问:  “爹,你真的要让女儿嫁给那忠勇侯吗?他那年纪已经能做女儿的爹了,且听闻他自坠马之后便卧病在床,早就没多少日子……”

    陆宝仪知道自己一个闺阁女子,不该去说这样的事,可但她红着脸咬了咬牙:  “女儿嫁过去岂不是要守活寡?何况我也是要叫他一声姑父的,嫁过去外人怎么说我们陆府。即便真是要为表哥铺路,又何苦......”

    “你住嘴!”

    陆茂松怒喝拍桌,看了那母女两人一眼,只撂下一句“有公事要去处理”,便将这一摊子事扔给了白氏。

    白氏知道惹了陆茂松生气,忙拉过女儿急忙要劝。陆宝仪撇开她的手,泪珠子就是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娘,你先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此事会替我回绝吗?如今这是怎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动了当正头娘子的念头,想让我嫁过去给你和怀哥儿铺路!难道怀哥儿是你的儿子,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

    她往脸上抹了一把,不顾阻拦,便往门外冲,却哪知一抬头与陆令晚转了个正着。

    眼见着自己一身狼狈相都被最讨厌的三姐看了去,不禁有些破罐子破摔,手中的帕子往地上一扔,红着眼瞪着陆令晚,气急败坏道:  “你现在满意了吧?是不是觉得特别得意,特别畅快!你就要嫁给风光无限的世子做正妻,而我却要给他爹当填房,守这个名头过一辈子!你是不是觉得特别耀武扬威,是不是觉得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我真是讨厌极了你这副清高的作派,从小你就处处压我一头,你是珍珠,我们就都是鱼目!祖父还在世,你就最会撒娇耍痴,惹得大家最疼你!后来祖父没了,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成了京城之中人人称赞的陆家女,而我就成了你的陪衬!而现在你攀上了高枝,我却要被扔去做给人垫脚的石头!”

    陆宝仪说着便急了,她跺了跺脚,强撑气势地道:  “你也别得意太早,日后咱俩都嫁到侯府去,我就是你侍奉的公婆,定不会给你安生日子过!”

    她说着,跟个小牛犊子似的,一头将陆令晚撞到一边去,便气冲冲地走了。

    陆令晚只觉得嘴里发苦,也许是这样的吧,她看着自己也是疮痍满身,可在外人看来,她便是鲜花灼锦,风光无限。

    她原本今日是来找陆茂松的,想着不如趁这个当口让大房和二房分了家,往日是一直怕大房侵吞家产,这才暂时不想分家。可是如今她唯一能给爹和彦儿做的,便是借着齐昭南的余威,把属于二房的那份牢牢的捏在手里。

    她正想着欲转步去找陆老爷,不知怎么顿住了步子。一个可怕又荒谬的念头突然撞入了脑中。她一直求而不得的那个出路,她一直挣扎不开的那个桎梏……

    她颤抖着捂起了嘴,两行泪就这样落下来了。如果这是她唯一的出路......是了,这是她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