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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下饵

    卓应闲愕然,看他表情不似作伪,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我是不怎么要脸,却也不喜欢跟人胡来。情爱一事虽与我无缘,但我内心对此仍是珍之重之,不欲亵渎。”聂云汉淡淡道,“我爹战死沙场,我娘殉情,二老没给我留下什么值钱的家当,只身体力行教我什么叫做忠诚。”

    “对国家忠诚,对爱人忠诚,对自己忠诚。”

    说这话时,聂云汉深邃的眼眸中闪着微光,神情无比庄重。

    “抱歉。”卓应闲有些惶恐,“我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

    聂云汉看看他,微笑道:“不知者无罪,也是我有私心,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但我不愿被你当成那种人。好了,不说我了,刚刚你说帮人跑腿,平日里做的是什么活计?”

    见他转移话题,卓应闲松了口气,似乎为了弥补,对他有问必答:“就是帮一些店铺或者大户人家在两地间送点值钱的物事。一般都是些小宗货品或者值钱的首饰,找驿站怕被弄丢,找镖局又麻烦,总之都不够方便,我就钻了这个空子,起初大家不够信任,但做得久了,也有一点名声。”

    “可为什么问起云虚子的徒弟,大家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卓应闲尴尬道:“师父沉迷炼丹远近皆知,我怕说是他的徒弟,人家会担心我私吞他们的财物。常来道观的人只知道我的法名,所以我在外只用自己的俗家名字。”

    “就是现在这个?”聂云汉饶有兴趣地问,“卓应闲?谁给你取的?你法名叫什么?”

    “我家姓卓,本没有大名,师父给取了‘应闲’二字,江湖人不讲究,弱冠时也未取表字。我虽没有皈依,但既认了师父,他便也为我取了法名,按宗派的字辈谱系,叫做霄云。”

    “卓霄云,也好听得紧。”聂云汉自顾自地念叨。

    到了县衙,卓应闲一亮铁鹤卫的腰牌,门口衙役忙不迭地迎他们进衙,屁滚尿流跑去跟县令通报。

    他们这小地方很少见什么大官,还一来就是个皇帝亲卫,自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更没有眼力去分辨对方身份真伪。

    县令见了卓应闲差点下跪,被聂云汉拦住,站起来也不敢抬头,一直看着自己的脚面答话。

    “不知镇抚使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罪过罪过!”老头子胡须翘了翘,面色有些发白。

    聂云汉冲卓应闲使了个眼色,让他端庄站着,自己替他说话。

    卓应闲会意,负手而立,微微颔首。

    “县太爷,不必如此紧张,我们大人此次也是微服出巡,没放出消息是怕打草惊蛇。”聂云汉表现得十分和蔼,“废话也不多说,我们就是来看看那老道云虚子失踪的案卷。”

    县令一听,赶忙吩咐身边衙役:“快去把案卷取来!”

    衙役跑得飞快,很快便把案卷抱来了,正要双手呈上,县令瞪圆了眼:“怎么办事的?亲自念给卓大人听!这屋里光线不好,别让大人累着眼!”

    “这就不必了,云虚子失踪一案颇为可疑,兵部对这老道很是关注,所以奏请陛下协查此事,需要亲自查看案卷。”聂云汉笑呵呵地夺过那衙役手里的案卷,“不过,为了您这儿存档完整,我们得誊写一份带走。”

    县令知道去年兵部曾有官员到访,并去找过云虚子,那时还是他哆哆嗦嗦带人上的妙音山,听聂云汉这么说,连忙道:“您随意!您随意!”

    接着他忙吩咐手底下文书小吏去誊写案卷,并给卓应闲和聂云汉奉了茶,让他们稍等片刻。

    等待间隙,县令陪也不是,不陪也不是,碍于礼数还是留了下来,在两人对面坐着,椅子上仿佛长了钉子,来回不停地扭。

    卓应闲端出铁鹤卫的气势,安坐如山,闭目养神。

    聂云汉看着老县令,不忍让他受煎熬:“县太爷,要是内急就去解决,别给憋坏了。”

    “是是是,谢大人恩准。”县令跳下椅子,一溜小跑出了正厅,在门口还听见他吩咐手下,“勤换茶水,可不能怠慢了上官。”

    案卷并不多,过了片刻,县令便带着捧着册子的文书进了厅,双手将册子递给了卓应闲:“卓大人,誊写好了,请过目。”

    卓应闲看了聂云汉一眼,聂云汉假么假式地站起来,替他接过了文书,翻了翻:“嗯,字迹清晰,写得不错。不过……”

    他看起来姿态闲散,但在翻册子的瞬间捋了一遍这个案子的细节,皱起眉来。

    县令见他表情有变,狠狠打了个哆嗦:“是否有哪里不妥?”

    聂云汉板起脸,那英俊的面孔瞬间蒙上一层寒意:“这案子是不是办得太草率了?!”

    “这……下官不敢!可是这失踪案,实在没得办啊!线索就这么一点,确实难查。”县令连连作揖,“到底该怎么办,还请大人明示。”

    聂云汉对卓应闲一拱手:“卓大人,不如叫办案的衙役到场,细细问来?”

    卓应闲小脸板得正正的,冷淡一点头:“嗯。”

    县令腰弯得更低,拱着的手不敢放下:“请大人稍后,下官这就去叫人!”

    聂云汉及时补了一句:“涉案证供也一并呈上来!”

    县令的腰险些弯成虾米:“是!是!”

    过了片刻,负责办案捕头和几个捕快飞快地跑进厅内,人人皆是满头大汗,看来是在外办案,接到命令尽快赶回来的。

    随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几个衙役,捧了几个托盘来,上面摆着一些文书和琐碎物件。

    县令在旁向卓应闲和聂云汉介绍了他们的身份,接下来又聂云汉主问,卓应闲背着手,踱到证物前仔细端详。

    难怪师父房中如此干净,东西都被衙役们拿到县衙来了。不过这些物件只是沾染了血迹,用作涉案物证,本身并不能提供什么线索。

    卓应闲伸手拨了拨师父平日里写的那些册子,其实不过是一些药物性质的记录,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他拿了一本出来翻阅,随后冲聂云汉扬了扬。

    聂云汉会意,对他一点头。

    捕头捕快们所提供的查案经过也乏善可陈,他们不知道云虚子跟独峪人有过来往,自然也毫无追查的头绪。聂云汉听了一遍,觉得没什么用,便挥手让他们离去。

    县令观察到卓应闲两人面色不悦,额头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颤颤巍巍的简直快要晕过去,聂云汉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老头子哆嗦了一下,差点没摔倒。

    “别紧张,事出蹊跷,确实不好查,没有怪你的意思。”聂云汉笑道,接过卓应闲手中的册子翻了翻,“这个像是云虚子写的丹经,我们能不能带走?”

    办案的捕快已经离开,县令脑子也并不记得证物中有没有什么丹经,只知道上官不能得罪,一迭声道:“能能能!大人们还有什么要求,下官尽力配合。”

    “暂时没别的事。”聂云汉将册子塞进怀中,冲县令一拱手:“告辞。”

    县令亲自送卓应闲和聂云汉到县衙门口,聂云汉拉着老头在门口道了半天别。

    老县令精神紧张了一上午,此刻已经心力交瘁,脑子已经不灵光,肚子里存的那些客套话不太够用,只能听聂云汉瞎念叨,自己小鸡吃米般地点头。

    卓应闲从旁站着,一副气度不凡的样子,装着抬头看天气,往四处房檐上望,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又用眼角余光将县衙门口扫了一圈,周围人来人往,他这一看,也并看不出有何异样。

    聂云汉指了指怀里露出一角的丹经,对着县令道:“云虚子失踪,想必跟这本丹经有关,此前兵部的大人就因为这个重视他,现在我们带回去钻研一番,说不定会有所发现,多谢县令提供线索。”

    县令被他这一声谢吓得不行,连连作揖:“不敢当,不敢当,这是下官应做的。”

    “那就这样,县令请留步。”

    县令打量一圈,也没见着什么马或者马车,不免有些疑惑。

    聂云汉解释道:“驿站就在附近不远处,我与大人步行而来,顺便感受文州城内风情,县令大人,这里你治得不错,皇上若知道你如此尽力,定会龙颜大悦。”

    “羞煞下官!这是为人臣子应尽之责,聂大人莫要再提。”县令突然遭遇夸奖,心花怒放,但嘴上还得谦虚,此刻见卓应闲和聂云汉简便出行,便道,“不如下官派几名衙役跟随大人听候差遣?”

    聂云汉大手一挥:“不用,有需要我会来找你调人。”

    旁边卓应闲适时“咳咳”两声,聂云汉装作紧张,低声对县令道:“大人有点不耐烦,真得走了,您请留步。”

    县令一听铁鹤卫大人心生不耐,连过去跟卓应闲道别的勇气都没有,深深作揖,迟迟不起身。

    聂云汉走到卓应闲身边,笑道:“卓大人,走吧。”

    两人走出老远,聂云汉见卓应闲还在试图用余光打量周围,不禁笑了笑:“别看了,要能让你一个普通人看到,那也不叫探子了。”

    卓应闲不禁担忧:“不知道对方上钩没有。”

    “他们能在清心观附近潜伏这么久,刚刚才好不容易跟着我们得了密室的线索,自然要好好盯紧咱们的一举一动,肯定会上钩。”聂云汉胸有成竹。

    “聂兄,不知朝廷官员平日里怎么办事,在棠舟府我好歹是带了圣谕,可在县衙,只凭腰牌他们就会相信我的身份?”卓应闲觉得自己伪装得太过顺利,不太敢相信。

    聂云汉冷笑一声:“不相信又能怎样,毕竟你自称铁鹤卫,又有腰牌在手,即便他们难辨真伪,也不敢与你为难,以免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况且我们来寻的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失踪案,县令没有理由不配合。”

    “可宋鸣冲真就轻信了我那圣谕?”卓应闲看向聂云汉,问出了他憋在心里许久的疑问,“你第一眼就识破了我,他会对我毫不怀疑?”

    聂云汉沉吟片刻:“宋鸣冲此人其实城府颇深,我暂时还看不透他。不过他跟此前棠舟府都指挥使韩方关系不错,对我也比较和气,又这么轻松放我离开,想必不是敌人。”

    这话他说得模棱两可,也是为了安慰卓应闲,其实他自己心里对宋鸣冲还摸不准情况,别的不说,单对方不肯给自己看那圣谕,他就有些怀疑。

    见卓应闲仍旧忧心忡忡,聂云汉便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既已如此,不必再为那些‘如果’而担心,走一步看一步。”

    卓应闲点点头:“接下来做什么?”

    “回客栈,做本假的丹经。敌方探子要是见到东西,总得确认一下才会拿走,得唬住他们。”聂云汉笑道,“你连圣谕都改得似模似样,做本别人没见过的丹经应该手到擒来吧?”

    “买本一模一样的空白册子,我凭着记忆写些火药配方便可,只是要稍稍做旧,这个不难。”修改圣谕那事毕竟见不得光,提起这事,卓应闲微赧,“这些旁门左道,实在不值一提。”

    “技艺本身无错,你要用此来坑蒙拐骗,那是绝世混球。如果用来做善事行大义,便是正道。”聂云汉温声道,“别给自己上什么枷锁,你累得半死,谁为你心疼?”

    卓应闲被他的声音暖得心里一动,抬头撞上他黑如点墨的温柔双眸,莫名便安了心,冲他一笑。

    自己这“造假”的手艺其实并不是特意学来的,而是师父云虚子特别爱钻研这些乱七八糟的市井技艺,卓应闲从旁耳濡目染便会了,但从来没用过,偷改皇帝手谕,这还是第一次,没想到一玩就玩了个大的。

    当初在棠舟府他那么急着带聂云汉走,就是怕宋鸣冲看出端倪,他甚至做好了入狱劫囚的准备,没想到一行那么顺利,也不知是苍天有眼还是宋鸣冲另有计策。不过烦这个也没用,就像聂云汉说的,不必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心。

    两人回了客栈,聂云汉等他换下官服,与其他几人会合,在大堂吃了午饭。期间左横秋说着昨夜去长风街的见闻,引来向羽书艳羡不已。

    “你们还真别说,那春意楼的姑娘们唱的曲儿是真好听,就在楼上隔着栏杆,拨着琵琶轻轻哼,老左我的心都醉了。”左横秋嘬着牙花子,连连感叹,“旁边醉欢阁的脂粉味也香,顺着风那真是香飘十里,连站在门口里拉客的姑娘都那么水灵,想必里面的更美。”

    向羽书道:“那你怎么没进去?”

    “不知道进哪个好啊,左右为难。哈哈哈哈!就只走马观花逛了逛,怕进了这个,错过了那个,辜负了美人这罪过可就大了,干脆哪个也别招惹得了!”左横秋笑得猥琐,招了万里风一记白眼。

    聂云汉听着他们聊,注意到左横秋右耳突然动了动,余光向旁边靠墙的桌子方向一瞥。

    他装作不经意地看过去,发现那边坐了一个人,身着普通黑色粗布衫,打扮得像个脚夫,正低头捞面条吃。

    “果然上钩了。”聂云汉几不可查地勾唇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阿闲应该是闪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