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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方程式的答案

    “x的值不能为1”

    .....

    史尧长吁一口气,看着被自己画的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不禁失笑。

    “你笑什么?”师安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九月的天明明还透着一些凉,自己却热出了汗,这是第一次自己不是因为发病,额前析出汗来。

    史尧笑着看着面前的人,坦然的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人因为一道数学题的答案急了眼。”

    师安此时对史尧的笑已经有些免疫了,至少不会像以前那般看晃神,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笑起来眼里有光,亮亮的。

    他闻言也是一怔,随即也扬起嘴角,淡笑道:“我也是。”有好多第一次,好多我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平常又细碎的第一次。

    师安收回自己的神思,还有最近经常露出的浅笑,正经的补充道:“不过x的值绝对不可能等于1。”

    史尧被他的执着搞得一怔,无奈的笑道:“明天问下老班吧。我先走了。”

    师安点了点头,微微敲了下车上的挡板,前排的司机接收到信号,打开了后备箱,跟着下了车。

    最后还是换了那个全自动的轮椅,因为那个半自动的没办法折叠放进师安家的车里。

    史尧的伤在慢慢恢复,但为了稳妥起见,史尧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医生说如果后期恢复的时候大意了很有可能在腰上留下病根。

    师安本来要来扶着史尧坐下的,但是史尧却朝他挥了挥手,自己小心着已经坐了上去。

    这事在之前还是有说法的。

    刚开始史尧背上一片都还比较严重,动一点都扯着神经疼,有一次师安带着司机来接的时候,史尧艰难的从轮椅上起来,疼的嘴唇都开始泛白,师安也很体贴,没有催促,即使当时已经快要到上课时间了,但这一点对于史尧来说也不是很需要在意。

    可是当他小心的移动着自己,抬眼正好和安然坐在车上,矜贵淡然的人对上眼神时,突然不爽了。

    对方说要照顾自己的事情史尧还历历在目,此时被疼的脱力,他干脆又坐了回去,扬起嘴角朝人招了招手。

    “嗯?”

    “你不是要照顾我吗?”

    师安慢吞吞的嗯了一下。

    “我现在起不来。”史尧不自觉地释放自己本性里的恶劣。

    坐在车里的人微微扬眉,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说道:“要我来扶你?”

    史尧坦然的点了点头,他重新坐下倒也不是真的完全等着师安来伏,只是不喜欢自己这么狼狈,而对方还淡然的在一旁看戏的样子。

    等师安真的从一旁下车要过来的时候,史尧已经一鼓作气站了起来,艰难的上车了。

    师安走到了史尧上车的这一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就在史尧觉得对方会生气或者不爽的时候,师安只是淡淡的点头朝着他道:“我记住了,下次会扶你的。”

    认真的神情看得坐在车里的史尧一怔,明明他才是得逞的那个恶劣的小朋友,此时目的也达到了,但是就是没有开心的感觉,反而有种力气全部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但到底理智及时拿回了对大脑控制的主动权,得到师安保证的史尧莫名有些臊,不过也没师安的答应放在心上。

    说到底还是不习惯别人的亲密照顾。

    可是没想到师安却是真的将扶人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即使每次都被史尧推拒,但下一次他总是记得。

    至少在史尧在上下轮椅需要帮助的这点上,师安没有再缺席过。

    “明天见。”史尧坐在轮椅上朝师安笑着招手。

    师安朝他点了点头,淡声道:“明天见。”

    师安重新上车,没有马上走,毕竟他觉得同乘的人刚下车就冲人家一身尾气是不礼貌的事情。

    史尧也是知道师安的这个习惯,但是今天他第一次希望师安可以快点离开。

    “阿尧?!你,你这——”史芹提着垃圾出现在了门口,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史尧,惊疑的喊道。

    “你这怎么搞的?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联系?”没有安慰,没有关心,唾沫满天飞的质问就是她的母爱。

    史芹自然是看到了不远处的豪车,向璟的生母在疗养院逝世,她也终于有机会接手向家的一些事情,虽然仅仅只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但也让她高兴了许久,她马上就可以正式成为那座宅子的女主人,而她也尽可能地自我克制着慢慢朝那个身份靠近,就像今天耳朵上已经带上了香奶奶家的新款,即使俏皮的不适合她。

    “谁送你回来的?你同学?怎么不喊人家来家里坐坐?是哪个同学?我认识吗?”史芹最近跟着向起也长了不少见识。

    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又怎么能奢求她不要在突降的珠宝面前不飘飘然?这段时间铜钱气的熏陶让她别的没会,识金的本事却是指数式的增长,她一眼就看出了那辆车的不菲。

    史尧放在轮椅上的手僵硬的蜷起。

    走吧,师安,现在走。

    史尧仿若被定在了原地,张不了口喊住双眼冒光的史芹,却也按不下轮椅的启动键,冷漠的离开。

    “少爷,我们走吗?”司机问道。

    师安看着朝自己过来的妇人,史尧的眉眼长得很像她,但是比她要好看多了,眼里的目光也清澈干净多了。

    隔着车窗,隔着妇人逐渐放大的身影,隔着轮椅的靠垫,师安只能看见史尧肩颈,没有如往常一般的挺立,不是慵懒的放松,而是和他曾经日复一日在病房里刻在骨髓里一样满到溢出的无力与不甘。

    “走吧。”师安收回自己的视线,淡淡的吩咐道,并没有继续自己的礼貌,即使那女人的手已经要开始敲窗户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以礼相待的。

    车子开走的声音传到了史尧的耳里,他按着轮椅已经发白的手指才徒然松开。

    第二次了,他说不出口的不被阳光照到的贫瘠的亲情,第二次直白的呈先在师安面前。

    史芹一开始的声音并不小,而从这儿到刚刚车停的地方刚好能够传达她的词意,她的冷漠与热情展现的明显。

    他希望甚至祈求师安快点离开的背后,并没有多少是关于少年人的尊严争执,而是灵长动物与生俱来情感依恋的畸变实在是太过于不堪,它承受不住一点点注视。

    十月怀胎的相生相伴没能筑起爱的基墙,史尧其实本来没有那么爱笑,但是主动撤下自己冷漠总是能让他获得更多的泛泛之爱,比如最简单的一句你好,或者一个善意的微笑。

    “你同学送你回来的?你同学真好,对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伤到的,严重不严重?”史芹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言语中对对方不礼貌的行为反而有些理所当然。

    史尧疲惫的闭了闭眼,开口的时候嗓子已经有些干哑,他冷着脸道:“走吧。”

    他操纵着轮椅略有些快的往家走去。

    史芹这像才回神一般,盯着史尧的后背没有说话,却也没了往常面对史尧的小心翼翼。

    史尧沉默的坐着电梯,回到家里。

    “阿尧。”史芹喊道。

    “嗯。”史尧将书包丢到了沙发上,淡淡的应道,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少,操纵着轮椅往阳台上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本能的不想沉默的什么都不干的就和她呆在一块。

    史尧拿起衣杆打算收衣服,动作却顿在了原地。

    史芹一直注意着史尧的动作,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时候,顺着史尧的目光看去,找到了话题的切入口,她淡淡的说道:“哦,那盆丁香我给扔了,我现在闻不了那个味道。”

    想必她刚刚拿下去的那个袋子里就是那株丁香花了。

    史尧没有转身,没人看见他有些红的眼眶,他的声音也异常平静:“你又怀孕了?”

    这之前,也就是史尧大概10岁的时候史芹也怀过一次孕,也是向起的孩子,史尧虽然不亲近史芹,但是却很期待那个弟弟或者妹妹,直到他听到史芹和向起的对话。

    话语里满是成年人的利弊计算,当然单是这样也过于丑陋,所以他们打上了为那个孩子好的名义,那个时候向璟的妈妈还没有病重到住院,向璟也还小,所以那个孩子生下来注定得不到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所以就不应该出生,而最后最后的落脚点也变了质的落在了史芹身上,向起的一句只好先委屈你了就轻易的隔断了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情感。

    史尧没有质问,这一句听来甚至只是淡淡的询问语气,可是却莫名的让史芹感受到了不安。

    也许是心虚;也许是来时,向起给她画的饼足够大;也许此时坐在轮椅上的史尧在她看来脆弱的更好拿捏,又或许都有。史芹尖着声音朝史尧喊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自上次那通电话后,两人就再没有联系过,时隔一段时间的再见,彻底没了表面上的糖纸,苦涩的味道直接冲上了史尧的感官,他以为自己会和往常一样,依旧没什么感觉,毕竟自己好像一直对史芹都没有过期待。

    可自以为足够坚强的城墙还是被那个孩子的消息击溃。

    史尧像是身处泥沼,根本无法抽身,此时身体的不虞都像是对方用来钳制自己的武器。

    可他又猛然想起,即使自己没有受伤,可以站起,可以在行动上不受摆布,他好像也没办法拿出最优的解。

    面对这道方程式,史尧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史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理直气壮地样子,史尧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头绪。

    “你上次怎么不跟我说老太太来找过你的事情?!”史尧本来背对的身影早就在史芹的不满中将轮椅拉转了个方向。

    史尧淡淡的看着史芹,没有开口,即使很愤怒了,即使对方已经有了要动手的意思,史尧还是没有反应。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聪明?觉得我很不堪?我告诉你,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史芹快意的指责道。

    “我宁愿你没生下我。”史尧哑着嗓子开口说了争执以来的第一句话。

    “啪!”清脆的耳光声像是一个休止符,暂时中断了这间房子里的吵闹,史尧的脸被打偏在一旁,鲜红的手掌印留在他苍白的脸上,锋利的指甲在他的脸上喇下一条长长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