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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初鸣 一百五十八:热闹(二十一)

    在钱潮为了阻止马琥而喊了一声“马师兄”的时候,被击倒在地的燕惊是清醒的。

    他也听到了钱潮的那一声喊。

    只不过当时他是脸朝下的趴伏在那里,身子一动也不能动而已。

    马琥一连串的猛烈手段是让他猝不及防间吃够了苦头,那粗大的电弧灌体,如受了万针透体之苦偏偏全身麻痹动弹不得,他忍受了下来,一连串的火球轰在身上,有如被扔进满是烈焰的炉膛之内炙烤,他也苦苦支撑,一直到马琥射过来的冰凌击打在他身上时,燕惊再也捱不下去了,不断袭来的剧痛之中,他两眼一翻终于是昏死过去,不过后来马琥又将无数的风刃齐齐的轰落下来后,正如无数把锋利的大刀齐齐砍在身上,剧痛之中,燕惊居然又醒了过来。

    只不过也仅仅是醒过来而已,当时的燕惊只能凭借着剧痛来感觉自己身体,痛楚之外的部位仿佛被斩下来一般完全感觉不到,剧痛让燕惊忍不住就要发出一声声的嘶吼来,但也不知是电弧让他负伤还是那一连串的火球的炙烤,他只觉得自己喉咙间如同被塞了一块鹅卵大小的石头,不但喊不出来,就连喘息也越来越弱,胸中的气息入不敷出,直让他恨不得用手抓破自己喉咙来赶紧大口的吸两口气,无奈悲哀的是,燕惊明明能看见自己的胳膊,但是哪一条也不听自己的使唤。

    万念俱灰之下,他便听到了钱潮的那一声“马师兄”!

    马琥!

    他想起来了,自己昏过去之前扭身看见了在背后出手的那个家伙……

    一张猥琐又凶狠的脸,两只三角眼中闪着偷袭得手之后的洋洋得意,同时,马琥的手中还闪现出一连串的火球向自己飞射过来!

    马琥!

    后面一连串的攻击更是让燕惊清楚的意识到了马琥对自己的杀意!

    真后悔呀!

    过去有机会的时候真该将这个家伙除掉,如今却在他的手中吃了一个大亏!

    燕惊知道马琥一直在追查一个姓荀的五灵弟子的死因,他更知道那个姓荀的是怎么死的,姓荀的是温良下令然后由他带人布局除掉的,后来得到的消息是马琥一直为给那姓荀的报仇而奔走,当时燕惊就建议温良将马琥也除掉,不过温良却因为那姓荀的家伙有师承,已经让他有了麻烦,所以才不愿再除掉一个同样有着显赫师承的五灵弟子,因此,马琥才能活到现在。

    后悔呀!

    当时若能劝动温师兄早下决断,现在何苦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

    但是,马琥为什么会在这里?

    趴伏不动的燕惊头脑中急速的转动着。

    马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是他无意间闯过来的?

    还是路过之时被这里的激斗吸引这才来的?

    亦或是他早就潜伏在这里,只等一个可以出手对付自己的机会呢?

    燕惊回想着刚才自己对李简和钱潮出手的过程,马上他就明白,马琥的时机拿捏的刚刚好,就在自己以为大功告成、最为兴奋也最为松懈的时候,这小子就在背后对自己下了黑手、重手!

    若不是提前就埋伏潜藏在这里,燕惊才不相信马琥闯进来或者无意间路过的机会能这样好,正是对自己下手的绝好时机!

    同时,燕惊还知道为了那个姓荀的五灵弟子,马琥与钱潮之间是互相联手合作的。

    对了,正是如此!

    且不论钱潮如何知道那姓荀的死与温师兄有关,但他必然是知道这一点,然后才与马琥合作……对付温师兄!

    可是……钱潮为何对付温师兄呢,是因为温师兄对五灵宗的那些谋划吗?

    必然不是,钱潮又不是宗内什么长老的后辈子孙,根本没必要如此。

    说实话,燕惊对温良的谋划也所知不多,他只知道那个谋划若是得手,五灵宗这里将是一场天塌地陷、岳撼山崩一般的大事,会震惊整个中洲,但他就是不知道究竟怎么谋划的,温良一直守口如瓶,就算对他也是如此。他在温良身边都知道的不多,根本不相信钱潮就能知道。

    那不可能!

    那……原因会是什么呢?

    猛然间,一个眉目如画的脸孔出现在燕惊的脑海中,不是女子,而是一个年轻人男子的脸——韩畋!

    温师兄为了让韩畋效命于他,曾经不止一次的用一个在林涧身边的女子为饵,引诱、逼迫韩畋出手杀掉钱潮,并不是温师兄与钱潮有仇,而是因为田家。

    人们都说韩畋在寒泉谷大潮中死了,不过这可骗不过温良这些人,他们已经知道韩畋还有宁晗二人是被宋贞救了出去,现在就落脚陇州宋家,为此温良还发过一声叹:鞭长莫及!

    韩畋之前在瑞轩镇上就有为他做事的人,这一点温良是知道的,但是韩畋做事也算隐秘,温良并不知道瑞轩镇上为韩畋做事的人是谁,韩畋这一走,指定是不会再回来五灵宗了,想来必是在临走之前,通过什么人将他与钱潮之间的恩怨做了个了断……把温师兄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必是如此,不然钱潮凭什么要针对温师兄呢!

    由此他才与马琥狼狈为奸的,定是如此!

    先前还怀疑今日的局面是汤伯年布置的,现在看来这倒不一定了,但却一定与钱潮和马琥有关,任何对温师兄不利的事情,他们都有兴趣,任何能伤害到温师兄的事情,他们都会去做。

    比如,左佑身上的那些信件……正可以被他们利用!

    但是他们……对温师兄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呢?

    这一点燕惊百思不解。

    不过,他明白,刚才钱潮出声止住了马琥,必然是想捉自己一个活口,然后从自己的口中问出些什么来。

    燕惊也算久在五灵宗了,在五灵宗内,人们都传言,若是捉住了什么骨头硬、嘴巴更硬的家伙,硬挺着不开口,打死都不吐露真言的话,就会从水云谷的月映林请一些精通幻术的人物来审问,到时候不用打也不用骂,更不用血腥的折磨,只要月映林的人到了那人身边,随便施一个幻术,就会让被问的人老老实实的将所有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交待出来。

    燕惊不怕受折磨,但他对温良异常的忠心,所以他才对水云谷月映林那些问话的高手怕得要死,真被他们问一问,自己可就是万般对不住温师兄了!

    ……

    不过……陷入绝境中的燕惊倒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他平时就跟在温良的身边,一身的修为手段都是温良传授的,但同时别忘了,不论是温良还是后来燕惊认识的那个刑让,都是精通邪术的高手,虽然与这样的人为伍,燕惊一直保持这自己的底限,那就是不作邪修!

    但是不作邪修倒也不妨碍他懂甚至是掌握了一些邪术……

    这就与已经死在这里的苗妏有些相似了。

    苗妏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但是也对邪修有不小的抵触,尽管她本人就使用邪术,但却并不想让自己成为一名邪修。

    偶尔使用一次邪术,避过众人的耳目好好的修养一阵后,旁人便再也辨识不出来。

    这可与成为邪修不一样。

    一个修士,不论起品性如何,出身如何,不论是出身与名门大族还是一个潦倒落魄的散修,都对邪修敬而远之,或是畏惧,或是厌恶,更不要说让自己成为一个邪修了。

    但是……邪术能杀人,有时候……也能保命!

    邪修还不用担心自己不能筑基!

    所以一些修士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无奈的放弃自己的坚持!

    ……

    前面说过,燕惊是脸朝下趴伏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的。

    不过他并不是直接趴伏在地面上。

    燕惊只有下颌处还有一丝知觉,下颌处传来一片绵软的触觉,开始他只以为自己是摔在一具尸身之上。

    然后他便感觉到了下颌处传来的温热,这才明白自己身下压着的并非什么尸体,而是一个活人。

    这里躺在地上的活人,不算燕惊的话,便只有两个,一个是远处的勾错,当然,燕惊并不知道勾错一开始就被陆平川的吼声震的昏死过去。

    而另一个,则正是孟怀绂的仇人……

    葛恛!

    不过燕惊并不知道葛恛的名字,他也不知道他与苗妏之间的交易,更不在意葛恛的生死,但是……

    葛恛现在还活着!

    燕惊的下颌就垫在葛恛的肩侧,离葛恛的脖颈只有几寸而已!

    邪术的施展,不但要耗费施术者的灵气,往往还要消耗施术者本身的精血,因此施展过邪术之后,施术者精血亏失,脸色苍白如同受了重伤一般。

    这时若不想让人发觉或者不想成为邪修的话,便可以选择好好的将养自己以补足自身精血,过一段时间,气血充盈之后便又如常人一般,人们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若是想着快速的恢复过来的话,也有办法,若是有修士在身边,可将其控制住,然后……取其精血以补自身,这样不但能马上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先前还要精神旺健、灵气充盈!

    但是,用过这个法子,日后便只能做一个邪修了!

    当然这不是说随便捉住一个修士,一剑斩出一个伤口,然后饮上他几口精血就能成为邪修,若是如此简单,那天下心术不正又丧心病狂的人岂不都会成为邪修?

    邪修取人的精血也是有独到的法门的,虽然不难,但毕竟隐秘,因此知道的人并不多。

    燕惊盯着葛恛的脖颈,他当然知道如何做!

    他诀不想成为那种啖食人血的邪修……甚至之前他都觉得邪修这种啖食人血的做法很是恶心!

    但……他更不甘心就此落在钱潮的手中,然后再吐出温师兄的秘密来!

    留在原地不动,就被钱潮等人带回五灵宗,然后受其摆布……

    或者忍着恶心向前迈出一步,逃出这里,不但保住了温师兄的秘密,日后还能为温师兄效力……

    又或者……自尽于此?

    似乎自尽才是两全其美之法!

    地面上还飘荡着一层烟尘,燕惊就趴伏在其中苦苦思索……

    “嘿嘿,好说好说,诶,快看看,燕惊那小子死了没有!”

    上方传来了马琥那小子得意的声音。

    “哈,这还能不死!估计那小子都快让你烧成烤肉了!”

    这个大大咧咧的声音是那个姓陆的小子的。

    凭什么!

    这二人的声音传入燕惊的耳中后他忍不住的愤怒起来!

    凭什么老子就一定要死!

    凭什么老子就要受那马琥的暗算!

    凭什么钱潮这样的家伙就能在五灵宗里顺风顺水!

    凭什么老子在五灵宗近百年过得一直不顺意!

    凭什么……

    他们要下来察看了,自己不死,马上就会被擒,到时候就一切都晚了……也都完了!

    想到这里,燕惊两眼发直又盯向了葛恛的脖颈!

    不如……做个邪修?

    就作个邪修吧!

    他用下颌发力,一下一下的向前发力,全身的伤势已经让他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终于……他的嘴巴凑近了葛恛的脖子!

    ……

    葛恛在剧痛中惊醒过来,然后就看见一个黑乎乎、恐怖无比的家伙紧贴自己脸侧,但是脖子上却一阵钻心的疼痛不断的传来!

    恐惧与疼痛,让葛恛发出了一声力竭的惨叫出来!

    ……

    咸……腥……黏稠……恶心无比!

    这就是燕惊口中的感觉,一想到自己在做什么,强烈的恶心就让他忍不住腹中痉挛的要吐出来,但知道又不能那样做,只能死死的咬在葛恛的脖颈上!

    这就是老子的命运……

    这就是……老子的将来!

    然后……就在葛恛惨叫的同时,燕惊也忍不住的要惨叫起来!

    知觉恢复,灵气渐回,然后……马上便是无尽的剧痛袭来,之前所受的伤势,所有的痛楚都被他清晰无比的感觉到了,开始全身如同插满了无数的钢针铁锥一般,然后便是浑身的骨头都被大锤细细的捶打了一遍,接下来是五脏六腑如同在滚油中煎熬,疼痛让他死死咬在葛恛的脖子上不松口,疼痛更是让他大口的从葛恛脖子上的伤口处吮吸……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这难熬的疼痛或者将这痛苦传递给下面这个小子,让他为自己分担一些!

    痛苦中,燕惊还禁不住的想到:这就是作邪修的代价吗?

    “闪开!”

    燕惊听出来这一声吼是那个姓李的剑修小子发出来的,不过……

    晚了!

    老子就算化身恶鬼,也要你们这些人付出代价!

    ……

    接下来便如之前所见,借助邪术,沦为邪修的燕惊一下子就在一道猩红色的光芒中冲起,手里还紧紧的抓着葛恛。

    他初作邪修,不知道一次该从别人身上取多少精血为宜,因此不敢将这个倒霉的家伙丢弃掉。

    他更不想丢弃的则是左佑,无奈,李简的灵剑太过犀利,他又是初作邪修,根本对焕然一新的自己无法驾驭纯熟,试了两次,第一次被李简的剑光逼退,第二次则是被众人齐齐逼退,这才知道就算作邪修也不是无敌的,至少眼前就不是,无奈之下,只得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