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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正朔无小事

    历史上的一片石大战,最后因为蝴蝶效应变成了葫芦河大战。

    李自成带去的兵马比历史同期多了五六万,最后一样惨败,逃回来的也没比历史同期多多少,这就相当于额外净亏了至少五万士卒。

    当然,对面的敌人损失,也增多了一些,而且构成比例也有相当的变化。多尔衮毕竟最后是在葫芦河边、试图半渡而击李自成时,跟李自成的背水一战部队发生了血拼。

    哪怕闯军当时已经士气低落,有相当一部分人只想着过河逃生,没有战意。但剩下死战敢战的那部分人,拼命一搏还是给多尔衮造成了不少的伤害。

    尤其最后一战过程中,双方是已经在葫芦河两岸摆好了阵势稳扎稳打对攻,原本运动战中很难派上用场的红夷大炮,最后也都能在阵地战中充分对轰。加上多尔衮失去了偷袭之利,对方是算准了多尔衮肯定会下场,有心理准备的。

    种种因素加持之下,吴三桂那边前前后后损失了一万左右的关宁军和河北边军,多尔衮那边也伤亡了超过六千骑的满八期精锐骑兵,还有更多的蒙古骑兵,以及差不多同样数量的汉军旗步炮兵。

    吴三桂和多尔衮前后一共伤亡了三万人,硬生生啃掉了李自成的十四万主力。其中被歼灭、溃散追杀、包围俘虏的大约十二万,只有两万人零零散散突围归队,回到北京。

    经此一战,李自成也是彻底丧失了在河北站稳脚跟的可能性。随着山海关和燕山防线的失守,河北平原一马平川的地形,注定了是无险可守的。

    李自成想重新组织起防御,至少要往西退过太行山,然后依托太行之险守住山西,或是往南退过黄河故道,依托济水等原黄河主要河道隔河而守。

    不过,破罐子破摔的李自成,显然也是跟袁术一样的脾气,想要灭亡前登顶爽一把。

    来都来过北京城了,好歹走上过人生巅峰了,如果不彻底一点,把想过的瘾都过足了,就直接灰熘熘闪人,那不太亏了?

    所以,明知肯定会丢掉北京城,李自成依然如历史惯性一样,选择了“趁败称帝”。

    二月十四的决战之后,他快马加鞭三天逃回北京城,然后找到牛金星,表示会封他为丞相,让他即刻筹备开国登基的大典。

    而此时此刻,他从葫芦河战场逃回来的两万败兵,都还没全部赶到北京城呢。天津卫、香河县、大沽口等地的大顺政权地方守军,也还没来得及收缩,一切都可谓是非常混乱。

    但李自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牛金星也是焦头烂额,只花了三天筹备,

    这三天里,前线败军和天津卫、大沽口等地驻军才渐渐回撤到北京,形成了“一边筹备开国登基,一边断手断脚的前线溃败部队陆续哀嚎进城”的奇葩场景,人心惶惶。

    二月二十,准备得还非常潦草的登基大典,就迫不及待的举办了,甚至来不及挑个黄道吉日。

    而即使到了这种窘迫时刻,李自成骨子里的自卑和报复社会,也依然没有收敛,反而愈发暴露。

    他嫌弃自己造反流窜期间续找的妻子不够体面,无法母仪天下,于是在宫里找了个姿色还不错、但没被崇祯宠幸过的女官,名叫窦美仪的,在登基大典前先封为闯王妃。这样登基大典上,也就有了个可以册封为皇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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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说李自成这种自卑,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一定要从崇祯将宠幸未宠幸的女人里选一个,才觉得能给他脸上贴金,他自己糟糠带来的都质量不行。

    而登基大典后,李自成也仅仅只在北京城里大宴群臣了一天、当晚以皇帝身份在紫禁城里又睡了一夜,过过皇帝的瘾。

    第二天起来后,他就一把火烧了紫禁城,最后纵兵屠掠一番,然后带着全部部队,以及拷饷所得剩余的大约七千余万两白银、数百万两黄金,撤退前往保定、真定方向,再由真定穿越太行八陉中的黑山陉回山西。

    紫禁城在大火中焚烧了数日,李自成撤走后两天,多尔衮的追兵终于击溃了沿途被抛弃的大顺政权外围阻击部队,杀进了北京城。

    多尔衮虽然是蛮夷鞑子,但不得不说,他在保护北京城方面,还是做得比李自成要不那么禽兽一点——他立刻组织人手,对尚未烧尽的紫禁城实施救火。此后还安排人手修缮,想作为清国未来的皇宫。

    所以,有一说一,后世不少明粉说“鞑子被赶出紫禁城也是因果报应,这也不是他们家修的,是朱棣最初修的”。但实际上,明末时,明朝皇帝修的那个紫禁城,至少有一半以上,是被李自成那把大火给烧毁了。(此为史实)

    只有武英殿、建极殿、英华殿、南薰殿四处主要宫殿是被多尔衮完好接收的,剩下都被李自成烧了,是后来按照原本的礼制重建的。(紫禁城外围的城墙、城楼、角楼也都没烧,但这是因为这些防御性建筑和城墙是石头造的,跟木结构的居住性宫殿性质不同,烧不起来)

    李自成的末日疯狂,可谓是把“得不到就毁掉”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顶点。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必须提一句,那就是被李自成最后逃离北京前、那最后一波拷饷屠掠所波及,崇祯的老丈人、周皇后的父亲周奎,最终也是没躲过,

    跟其他无数朝中重臣如首辅魏藻德一样,都被李自成直接拷打而亡。魏藻德被打得脑浆子都打出来了,周奎则是稍好一些,被打到快断气时,交代了自家秘密地窖和外宅里的藏银,然后伤重而死。

    而以周奎这样的软骨头,在被迫交出家产之前,当然更早一步就先交出了崇祯托付给他的那两个儿子,所以定王朱慈炯和永王朱慈炤也都落网了。

    李自成在二王落网之初,倒也没有痛下杀手,因为他当时还想着迫降吴三桂呢,还指望用这些招牌来对付其他摇摆不定的明朝旧将。

    但现在连北京城都要放弃了,注定打不过多尔衮,李自成也就懒得再演了,在离开北京之前,他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秘密杀害了定王和永王。

    至此,崇祯才算是彻底断子绝孙了,大明朝廷再想指望拥立一个先帝的子嗣继承大统,已经成了不可能——

    虽然那些胆子大的野心家,未来依然有可能利用二王并非被公然处决、生死未知这个特点,尝试打出朱三太子的旗号浑水摸鱼。但毕竟已经不可能有人拿出真的朱三太子了。

    而且这一世,未来南方的大明朝廷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坤兴公主已经被郑成功张名振救回去了。而历史上的坤兴公主,则是在1646年就暴病而亡(阿九当尼姑那些都是武侠家言,正史记载顺治三年就死了)

    所以,只要坤兴公主还活着,南方朝廷未来就多了一张指认的筹码,她可以辨认对方找来的冒牌货,究竟是不是她二弟、三弟。

    哪怕对方会质疑坤兴公主是否受到了威逼,或者因为公主和她那两个王爷弟弟分离时,两位王爷都才分别只有十三岁和十二岁、未来长大形貌会有所变化、公主有可能认错。

    但不管怎么说,多一个公主指认的筹码,绝对会让否定朱三太子的公信力,上升非常明显的一大截。

    ……

    话分两头,北方李自成和多尔衮、吴三桂终于分出胜负,并且李自成逃往山西的这段时间里。

    南方的朝廷,却因为暂时无法确认先帝几位子嗣的死活、是否有可能逃出来,而暂时无法确认如何拥立新君。

    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但这种大事,调查确认也需要时间。

    原本的历史上,小福王朱由崧也是在他堂弟崇祯死后一个多月,才被南京群臣大致确立为拥立对象,又过了半个多月,才正式登基称帝。

    而如今这一世,因为蝴蝶效应,救回来了懿安皇后张嫣和坤兴公主朱娖,她们二人是正月十二脱困、正月十六才被郑成功找到,随后由张名振派船加急护送南下的。

    又过了十二天,她们才走海路抵达了长江口的苏州太仓刘家港,给南方群臣带来了皇帝的具体死因、以及太子也一并誓死不屈的消息,还带来了“陛下殉国前,曾将定王永王托付外戚藏匿”的消息。

    考虑到有北方来的皇亲国戚,明确说了崇祯还有两个儿子生死不明、有机会出逃,南方群臣也就比历史同期更加胆怂,不敢太快讨论拥立问题。

    否则要是崇祯真有小儿子跑出来,他们这些现在急着拥立藩王的大臣,将来何以自处?若是最后还被崇祯那些小儿子翻盘复位,他们怕是要死得比拥立明代宗的于谦还惨百倍吧!

    所以拥立新君的讨论,也就被硬生生多拖了大半个月。直到崇祯十七年的二月过半,才有人开始私下里提这个事儿。

    在此之前,一月下旬和二月上旬的这二十天里,南京六部的官员,只是在忙于重新组阁、发文各省让各地的实权官员、将领接受南京新内阁的领导。

    这种公文往还确认心迹的事情,本来也很重要,偏远地区也要个把月才能往返通知到,所以也不算闲着。

    另一方面,在山东河北交界勤王救驾的朱树人,也是在崇祯死后第四天、正月十六日,才正式确认皇帝死讯、太子也被擒为人质、北京城没有救援的必要了。

    朱树人便花了三天时间修整收拢部队、接应此前已经渡过黄河北上的骑兵部队重新南渡黄河,正月十九日时,朱树人集结了全部十五万勤王大军,从山东临清班师南返。

    朱树人的部队按说是要全部回湖广防区的,一部分部队甚至应该回四川。但考虑到他来的时候是为了赶时间,从信阳谷道翻越了桐柏山北上,路比较难走。

    回程的时候,已经没有这个必要抢时间了,他当然也可以选择好走一些的道路。

    加上商丘以西的河南大部分地区,依然是被李自成占领的沦陷区,同时还都是被抢劫得赤地千里、无法因粮于敌,朱树人为了补给便利,不得不选择先沿着大运河南撤,

    只有一部分驻扎信阳府的部队,交给黄得功直接走陆路去信阳。其余部队,则是走运河到扬州后,转入安、庐、九江、武昌,分别驻扎——

    这么安排是绝对没毛病的,因为朱树人当初在被“湖广总督”官职之前,他的辖区就是包括了南直隶的安庐和江西的九江,外加河南的信阳府,并不是只有湖广一省辖区。

    此番回程,留一些兵力在合肥、九江,那都属于朱树人自己的防区,绝对没捞过界。

    除非他想直接进兵南京,那才算是非宣召入京,朱树人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岳父大人、潞王朱常汸也在合肥暂住,朱树人到合肥拜见岳父。

    再让人从此前作为总督临时幕府的重庆,去把分别数月的妻子、小郡主朱毓婵接来团聚,完全没毛病。

    因为陆路行军的迟缓,十几万大军只有三四万被分去黄得功那一路,还有十万人都要经合肥、九江,

    所以从山东临清南返的路程,按照日行七八十里的加速行军,足足走了十二天,先锋才回到合肥,后军还得再加上三五天。

    所以大约是在二月初二到二月初六,朱树人的部队才陆续抵达新的驻防地。南京六部在一月下旬和二月中旬都没有讨论拥立新帝的事儿,倒也让朱树人赶在了讨论拥立之前回到南方。

    ……

    抵达合肥后,距离南京新内阁打探情报、讨论拥立,也还有将近十天的时间。

    这种事情,朱树人作为驻外藩镇,当然不好显得太积极。所以他除了偶尔跟身在南京的户部尚书父亲通一下密信,了解最新动态,其他并未显示出太多异常。

    趁着这几天时间差,朱树人也还有别的事情要抓紧处理——此前,他通过了张名振和郑成功,拉了大约三万河北边军和关宁军一部,选择南渡撤退。

    而随着朱树人本人抵达合肥,这三万海路南撤的兵马,基本上也经历了快半个月的航行,在苏州、舟山一带上岸了,这些人吗都需要妥善安置,不能落下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