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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假的一生

    “嘭——”

    打了车冲回家后,钟九音马不停蹄把储物间里的纸箱被搬出来,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倒了一地。

    她跪在地上,喘着气翻找。

    她急于给自己找到一个存在的证据,找到那部剧的真相,其他什么都抛在脑后,手机嗡嗡震动也不理会。

    倒出来的东西都是原主留下的,过去两年里的合同,笔记本,便利贴,还有剧本。

    三本剧本,都贴了磨砂的书壳,整理得像重要课本,上面端端正正写着“钟九音”三个字。

    压在最下面的那本最旧,因为翻过太多次,做了满满的笔记,五颜六色的,边缘还贴了索引贴,看得出来当初很用心地在研读。

    她双手按在上面,先深呼吸稍微平静了点,才紧抿着嘴角翻开。

    剧名《逍遥一剑》,扮演角色:离音。

    第一页就夹着几张角色卡片,写了对这个角色的总结,话语很俏皮,卡片四周还画着几只简笔画动物。

    【我是钟九音,扮演女二离音。】

    【我是江湖第一女杀手,实力强劲,长得也十分好看,我的同行们说我就算不会武功,凭着这张脸估计也能闯荡江湖,我承认,是真话,我确实堪称绝色~】

    【我的一生倒霉和幸运参半吧。虽然倒霉得出生就被扔了,但好运地遇到了师傅,把我捡回去当做养女抚养长大。虽然被当成杀手培养,日子很难熬,但我恰巧天赋出众,多熬一熬就达到了师傅的期望。虽然被部分同伴排挤,但也有几个知心朋友可以饮酒欢歌。虽然执行任务时好几次差点死掉,但每次都活了下来,直到最后大家都要我死。】

    【但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是生活在无数谎言中的替代品。不是被父母扔了被师傅捡到,而是父母把我卖给了师傅,不是被当做养女抚养,而是被当做顾清清的靶子替身而多加训练,不是受朋友喜欢,而是有目的地接近和监视…唯一真实的,只有我确实不错的天赋,以及我江湖第一的称号。】

    虽然文字增加了这个故事的陌生感,但越看,钟九音就熟悉,那些记忆像走马灯一样轮番上演。

    一模一样的经历,不可能是巧合了。

    她甚至知道后面会写到什么内容,毕竟是她的“一生”。

    【可我拥有的太少了,所以总想着紧紧抓住。为了保住第一的称号,我能和人决战到吐血也不认输,只是想让那些人看看,我就算活在他们脚下的污泥里,也能够过得很好,好过那个靠着男人扬名的顾清清。为了让师傅满意,让对自己好的那个男人夸赞,能杀掉数不清的人…就是坚持太久,有点累。我打算再完成最后一次任务,还了恩情后就离开江湖纷争,隐居山林了。】

    【可我果然没有被人爱的命,同伴轻易背叛,我被射杀在丞相府,血肉归于泥土。他们欢呼鼓舞,好像我的死多大大快人心,如此无所谓。】

    钟九音看着那几张卡片,有些失神。

    她“穿越”过来后,几乎没有再去回忆过那些经历。

    记忆的侧重点不同会导致情绪也变得不同,所以她只做那个“倒霉但又幸运”的钟九音,和同行喝喝酒吹吹牛,只记得那些假假的风花雪月,记得自己在每一场挑战中都大获全胜。

    而不是那个被当做替身的离音,一辈子犹如困兽不得善终。

    顶多,在节目上会下意识不信任同盟,为了赢能内斗,能忍着痛坚持撕完最后一个人。

    可现在那些被忽略的记忆重新浮现,却是因为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别人写定的剧本。

    离音对她一生的记忆是假的,扮演她的人的记忆也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记忆急流勇退到“她”在医院醒来那天,躺在病床上的她是真的吗?和她交谈的郭明立是真的吗?车祸是真的吗?

    空白的过去到底是原主的,还是她的?

    大脑胀痛难忍,她抬头看着桌上嗡嗡震动的手机,眼神茫然无措。

    半晌后,她接起电话。

    “喂,钱哥。”

    “祖宗,你跑哪儿去了!”你这个精神状态乱跑是会出事的!

    “我回家了一趟。”她渐渐平静下来,觉得自己像坐在一口巨大无比的井里,除了她空无一人,说话都带着回音。

    但听在钱誉耳朵里,她的尾音都是虚浮的,明显状态不对。

    “那你就待在那儿,我来找你!剧组里还有两场戏才杀青呢,你别有事啊!”

    对,还有工作呢。

    “不用,我马上回来。”她脑子里太混乱,爬起来去抠了两片药吃,坐在地上放空一会儿。

    地上的剧本还乱糟糟摆着,她不想再看,逃避似的,头重脚轻神思不属地出了门。

    钱誉在半路上接到她,赶紧检查她出没出事,接着说:“我看你状态不对,本来想给你请两天假,但是你的戏只剩最后两场了,也不好拖,你看看要不要先拍完…”

    “没事。”她紧绷着脸,从唇峰间挤出两个字,低头往前走。

    钱誉愣住,眉头紧锁着跟上去。

    “你很不对劲你知道吗?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比如你不想宣传那部剧,看都看不想看一眼,那工作室可以帮你宣传。不过在这之前,我总得知道你怎么了。”

    后面的话他放轻了说,看着她脸色继续问:“或者你现在想和晏丞联系一下?”

    “不用了。”钟九音停下脚步,突然双手穿插进头发里,重重地按压,指节都用力到变形。

    连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还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纠缠着理不清,她根本没有心情想别的事。

    “哎哎,你别这么按头,你头痛吗?我送你去医院,二口!过来看着她!”

    “不用!”钟九音加大了音量,看他们俩被震在原地看着她的样子,张了张嘴,又降低声音。

    “不好意思。回剧组,赶紧拍完戏。”

    她要用不被人打扰的,足够安静的空档来仔细思考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顺便说服自己平静下来,考虑怎么接受的问题。

    钱誉说不出别的,看着她闷头上了车,一口国骂冲着路边的鸟发泄。

    这莫名其妙的几个小时搞得他脑子发蒙,归根结底,他今天就不该提起那部剧,好好一个乐呵人突然乱发疯,吓得人不轻。

    得赶快找晏丞问问那个医生怎么约,玛德。

    这是真相,虐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