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俱厉的质问，砭人肌骨。
惊愕失色的黎翰，垂眸看向手边的文件。颧骨两侧的肌肉，因为紧张，不断地抽搐着。
霍清昂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今日是动定你了。
文件内容映入眼帘的瞬间，黎翰在恍然大悟的同时，也万念俱灰。
从他坐上锦际校长位置的那天开始，所有参与的项目，所拿回扣皆是历历在册。
这些回扣的去处，显示全作用于他的个人消费，而非学校的任何建设。
此外，锦际大大小小的活动和采买，上报的经费预算永远高于实际支出。
这部分多出来的经费，最终的流向，显示也是黎翰的腰包。
所有的证据，霍清昂如果不是从多年前就开始安排人埋伏，是不可能收集的如此详尽的。
精心布局多年，仅仅是为了让黎翰从锦际校长的位置撤下来？
当然不是。
想让黎翰离开锦际，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用不上布这么长远的局。
他的目标，始终有且只有一个——霍清瞿。
黎翰不过是他在这个过程中，无意间发现的一个有缝的鸡蛋。
且正好可以用来砸一砸霍清瞿……
“校风稳定下滑，腰包持续膨胀。这就是黎校长交给霍氏集团的答卷？”看着一言不发，连手指尖都在颤抖的黎翰，霍清昂薄唇轻启，叹声道，“不知等老爷子知道，会作何感想。”
幽邃似寒潭的深沉眼眸，宛如冰刀，好似要将黎翰的灵魂刺穿不可。
霍清昂的话令黎翰清楚的意识到，这件事情要想以“糊弄的方式，息事宁人”，是绝不可能有机会的。
更为关键的是，他一旦被撤职， 等于直接进入霍氏集团黑名单。
从今往后，霍氏企业的任何职位，都不会录用他。
因此，他从校长的位置下来无所谓，但绝不能是因为贪污。
“锦际一直是大公子在管理，所以有些账目，二公子可能有所不知。”坐在沙发上的黎翰，两腿发软，手心里全是汗水，“包括集团那边的拨款，也并非全部作于锦际，还有大公子其他项目的建设。”
霍清昂点头，凌厉的目光，带着强势逼人的气势， “黎校长的意思是在告诉我，回扣也回到了项目里，而非你的腰包里？”
进他腰包里的那一点油水，在整笔巨额面前，不过是牛之一毛。
而想要霍清瞿那只一条船上的蚂蚱，替他洗白，并非直接扔掉他这枚棋子。
最好的威胁，自然是将霍清瞿也拉下水。
黎翰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神色正经的回答道，“是。”
霍氏教育集团的经费，和霍氏总部所拨款的其他经费不同。
它是专款专用，所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挪用。
这是霍氏高层，人人皆知的死规定。
黎翰显然不知道。
也正因为他的不知道，霍清昂手上又多了一个霍清瞿的把柄。
他要的，就是打黎翰和霍清瞿一个措手不及。
否则两人要是提前串通好，他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呢？
初步目的已经达成的霍清昂，转头给顾翩翩递了一个眼色。
顾翩翩随即从包里拿出另外一份文件，放到桌上，“那这些……黎校长又怎么解释？”
映入黎翰眼帘的，是他这么多年从学生家长那儿收到的贿赂账目。
有的是直接以送礼的形式，有的则是以赞助的名义。
不等黎翰回答，顾翩翩的嘴角掀起一抹瘆人的冷笑，“黎校长对于学生的态度，取决于他们家给锦际赞助的多少。我说的，对吗？”
“霍太太，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拿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污蔑我？”黎翰抬头，愤慨的看着顾翩翩，一本正经的厉声道，“我黎翰……敢摸着自己的胸脯说，我对锦际的每一个学生，都是同等对待的！”
顾翩翩挑眉，泛着光亮的眼眸，瞬间阴鸷无比，“黎校长这么说，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自己的胸脯？”
“恕在下愚钝，有些不太明白霍太太话里的意思。”黎翰的目光一怔，好似茄子色的脸，显得异常凝重。
如果说霍清昂的突然找茬儿，是出于上级视察，毕竟它关乎的是集团利益。
那顾翩翩现在，目的何在？
这一个接着一个的攻击，毫无准备的他，实在是有些难以招架。
看着装傻充愣的黎翰，顾翩翩将刚刚顾西州被围殴的视频，直接投到墙上，而后缓缓开口，“这样的视频，我还有很多个。”
林氏集团的小公子既然敢那般笃定的说出那番话，证明通过赞助从而得到特权这件事情，一定不是第一次。
而在锦际，比林氏集团有钱的企业子女，多的数不胜数。
桌上的那份账目，已经足以证明顾翩翩的推测。
看完视频的黎翰，目瞪神呆。
这一切的发生，快得宛如一场梦，而他似醒非醒。
关掉投影的顾翩翩，将头一偏，直愣愣的迎上黎翰已经不知所措的眸光，莞尔一笑道，“黎校长该不会告诉我，这些贿赂也进了霍大公子的项目建设吧？”
贿赂是不是进了霍清瞿的项目建设？
僵滞原地的黎翰，一秒陷入进退皆难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