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总部外守卫的士兵向那个醉鬼丢掷了一块石头;

    醉鬼咯咯地笑了几声,摇摇晃晃地消失在黑暗里。

    房子里面的士兵们变得有些急躁。其中一个一把抓住了缪伦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后扯。“我会给你见识见识英格兰人的厉害——”

    “住手,我不要她的身体有任何伤痕,”赫塞里格命令着。

    下士走到他的旁边,低声地说。“我们的线民告诉我他的名字是威廉·华莱士。他在山谷里有一处农场。我建议烧掉它。”

    “我不要他的农场。我要他,”赫塞里格说道。“但是如果我们一直找不到他,怎么办?”下士质疑着。没有其他的部属敢这样对赫塞里格说话,但因为下士是赫塞里格镇压苏格兰人民的老战友,所以他才敢多发表些意见。“你知道这些苏格兰人的个性的,一旦他们躲到山区里面去,即使我们搜寻一辈子都还找不出他们的行踪。”

    但是赫塞里格的注意力已经转回到缪伦的身上,他发现在她衣服的领子那里有块东西伸了出来。他弯下腰,将手指伸到她的喉咙下面,抽出了一条隐藏在衬衣底下,围绕着脖子的图腾。缪伦的身体蠕动着,仿佛想要咬他或踢他,但是因为被绑得紧紧的,无法随心所欲。

    赫塞里格将图腾解开来,举到高处,让下士能清楚地看到。“这些苏格兰高地的人,在布条织上不同的图案。他们给不同的图案……”忽然他想通了一件事。他脸上挂着一个惊奇的微笑,对着缪伦说,“你已经结婚了!不是吗?小妞。”

    赫塞里格的眼睛从缪伦的身上飘到布条图腾,再从图腾飘到下士。“我们让他自投罗网,”赫塞里格说道。

    赫塞里格带着他的大队人马往村子的广场前进,他自己则在队伍的最前面,旁边跟着缪伦,她的手被反绑着。士兵们到达广场后,将缪伦绑在一口深水井旁边的柱子上。村民们不敢太靠近英格兰士兵,但是又对即将发生的事感到好奇,躲躲藏藏的在广场的边缘观望。

    赫塞里格往四周围看了一看,然后对着村民大喊,“攻击国王的军队等于是攻击国王!”

    然后他往下看了看缪伦,她的双唇紧抿着,眼睛不屈服的直视前方。

    “因此我在国王——还有你们大家——的授权下,将要执行国家的律法!”

    他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态度非常从容,就像在信纸上签名一样,把刀锋划过缪伦的喉咙。

    她的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她想要咳嗽。鲜血从脖子上的刀痕中滴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就死了。

    村民们吓得脸色惨白。甚至一些英格兰士兵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事情。

    赫塞里格平静地转向他的部属。“好”他说。“现在就等着那个勇士来找我们。”

    威廉穿梭过重重的黑影,到达坎普贝尔的农场的谷仓。他安静地走进去,看到六个男人正围坐在一个灯光昏暗的小灯笼旁边;其中有坎普贝尔以及赫密胥,是他们先看到威廉进来,他们叫出声,“威廉!”

    威廉走进光线所及之处;他全身都是刮伤以及瘀伤,脸上的神情是又疲惫又忧虑。“你们有没有看到缪伦?”他问他们。他的朋友们哑口无言地望着他。“她逃走了!我看到她!她成功地逃走了!”威廉急促地说,当威廉发现他们还是不说话时,他转头做势要再冲出去,但是赫密胥已经有心理准备,他和另外一个健壮的男子抓住威廉的手臂,老坎普贝尔则把手放在威廉的肩膀上。

    “我们听到一个谣传。只是一个谣传!”坎普贝尔说道。

    “我们已经派人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有人骑着马向他们奔驰而来。坎普贝尔从墙壁的一个裂缝窥视出去,知道他们所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是他!”坎普贝尔说道。

    他们将谷仓的大门推开,利亚姆·利特尔骑着马冲了进来。他的脸色苍白;当他正要开口说话时,他看到了威廉,欲言又止。

    “怎么了?快说!”威廉恳求着。

    “快告诉我们!”坎普贝尔命令着。

    “警长将她绑在村子的广场里,”利特尔说道。他的脸本来就因为骑马而通红,现在当他试着要挤出另外几个字时,变得更红了,最后他终于说出话来,“然后割了她的喉咙。”尽管有人抓住威廉,他还是拖着抓住他的人冲向利特尔,将他按到地上去。“你说谎!”威廉喊着。

    但是当威廉看到了利特尔充满血丝的眼睛时,他知道他讲的是真的。

    谷仓的上空布满星星,照耀着苏格兰山谷,在这个山谷里长着石南以及紫色的蓟花,一条条水晶般透明的溪水倾注入深深的苏格兰湖泊。但是在那天晚上,当威廉椎心的哀嚎响彻整个山谷时,星星们停止了它们的吟唱,蓟花枯萎了,曾经美丽的湖泊,至少对他而言。变成了一池池的泪水。

    21

    谷仓里的农夫们已经将威廉推坐在干草堆上。赫密胥站在他的旁边监视他。坎普贝尔则在角落里与其他的人耳语。

    “不知道麦克莱纳弗知道这件事了没有?”坎普贝尔问着利特尔。

    “他一定知道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有一大堆村民在看,然后他们就四处奔逃了。仿佛要逃掉那个残酷的情景,”利特尔说道。

    “我们会去安慰他,”坎普贝尔说道。但是首先要把威廉藏起来。”他走向威廉,轻声地对他说。“小子……我们必须送你到隐密的地方。英格兰士兵不久就会我到这里来。”

    威廉一句话也没说;但是赫密胥说道,“让他们来吧。”“你闭嘴!”他的父亲骂他。“我们会报仇,但是不是现在!”他转向威廉,弯下腰来,轻声说着。“威廉,我知道这个感觉……很可怕。但是就如同你曾经失去过父亲与哥哥一样,心里的伤口会慢慢复原的。”

    威廉注视着坎普贝尔。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赫密胥说,“把他送到山洞里去。我们会——”

    威廉忽然跳了起来,跳向利特尔的马。当赫密胥紧急地冲向那匹马并紧抓住马缰之时,威廉已经坐在马背上了。“还不是时候,威廉!”赫密胥大叫着。“你如果就这样去,就中了警长的阴谋!他杀她就是要引诱你去找他报仇!”赫密胥虽然四肢发达,但绝非头脑简单的人,他也是他聪明父亲的儿子。

    “那么就让他引诱我吧,”威廉答道。威廉往下瞪着赫密胥。赫密胥也瞪着威廉。他们互相以眼神沟通了一下。

    赫密胥松开手。

    威廉马上策动马缰骑了出去,把门栓都撞断了。坎普贝尔推了一下他的儿子,大喊着,“你怎么让他走!”

    “因为我也要去,”赫密胥安静地说。

    “还有我,”史迪渥特接着说。

    “还有我!”利特尔也加了进来。

    “好,我来拿武器,”坎普贝尔说道。

    威廉骑着马奔往村子,脸上横流着泪水,心里只想着要为缪伦报仇。途中他在农场停下来,从屋顶的茅草里取出曾属于他父亲的宽刃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