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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农夫们聚集在坎普贝尔家的谷仓里,总共有十二个人。威廉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壁,眼睛凝视着空气,一句话也没说出口;自从他从这个谷仓出发一路到莱纳克村,到现在他没有说过一句话。老坎普贝尔躺在火堆旁,几个人围在他身边,根据他自己的指示在治疗他肩膀的箭伤。“首先把桌上的那瓶威士忌拿过来,”他告诉他们。“笨蛋,不要喝它,那是要用来淋在伤口上的。对,直接浇上去,我知道这样有点浪费,但是它能消毒伤口!”

    那支箭身深深地插入他肩膀的肉里,要把它拔出来是一个艰巨的工程。但是坎普贝尔所深知的是,最危险的不是伤口本身,而是伤口是否会因为发炎而恶化。他的朋友一步一步地按照着他的指示在做。“好,”他说,“现在用军那根拨火用的铁棒。”他们从火堆里取出一根火红的铁条,压在坎普贝尔肩膀的伤口上。当铁条接触到他的伤口时,发出嘶嘶的声音,农夫们听到那种声音个个都忍不住做出鬼脸。老坎普贝尔自己则只是咬着牙齿,泪水从眼睛溢了出来。然后他故做轻松地说道,“这够引起你们的注意了吧!”接着他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左手,发现他的左手的拇指不见了。“呀!看看这个!”

    他说:“现在我的左手活像一支苍蝇拍。”

    正当坎普贝尔在清洁以及烧炙他自己的第二个伤口时,赫密胥走到威廉的身旁,将一只手放在威廉的肩膀上。“你已经反击了,威廉,”他说道。

    “但是我得不回缪伦。”

    他们忽然听到外面有声音。原来是一位坎普贝尔派在附近当看守的年轻小伙子冲进了谷仓。“有人来了,我猜他们是士兵!”他大叫着。

    农夫们急急忙忙地拿起个人的武器,冲到谷仓各处的入口,坎普贝尔一伙人则在各个窗口观察逃走的路线。但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利亚姆·利特尔跟在刚才那个年轻小伙子的后面,冲了进来说道:“不对,他们不是士兵!是隔村的麦克葛瑞格!”

    农夫们打开大门,发现有二十来个拿着火把及武器的农夫,身上装饰着战争图腾。坎普贝尔强忍着伤口的痛楚,谈笑自若地一一和他们握手致意。

    麦克葛瑞格的年纪和坎普贝尔差不多,头发的颜色较黑,胡须的颜色则灰了一点。他长得不高,但是强壮有力,站在他身后的人有三个是他的亲生子。“我们已经听说发生什么事,”麦克葛瑞格说道。“我们不想让你们认为你们能独自享受这种乐趣,而将我们放在一边。”

    坎普贝尔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来。“我知道你们麦克葛瑞格家族的人常常喜欢做不速之客。”

    麦克葛瑞格回笑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落到威廉的身上;

    威廉已经走到坎普贝尔的后面了。

    威廉看了看那几个在火把照耀下容光焕发的年轻脸庞,然后再回头看一看聚在他身边的农夫。接着他开口对麦克葛瑞格说道,“回家去吧。我们这几个人牵扯在这件事里是不得已的。但是你们还是清白的,回家去吧。”

    “我们最近可能没有家可回了,”麦克葛瑞格答道。“有关你们在莱纳克村所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山谷。城堡里的卫戍部队很快就会来烧毁我们大家的房子。”

    他们都往华莱士的脸上看去——所有的人。赫密胥感觉到他的眼睛的温度似乎在变化。先前威廉的眼神由于哀伤,看起来是柔和、温暖的,但是现在已经变得非常冰冷,就像一把留在野地过夜的刀刃,上面盖满了冬霜。

    博顿斯大人的城堡就矗立在河的上游,离莱纳克村骑马大约要一个小时,该城堡的城墙高度不会比一个高个子高出多少,但是城堡的领主博顿斯大人很高兴他多了二十四位英格兰士兵,这些士兵是派来帮他守卫他新领地的。就是博顿斯大人把新婚的海伦接到他的床上,执行“初夜权”的律法。这个“初夜权”的执行,一方面满足了他对年轻女子的胃口,一方面也让他觉得他是在为长腿爱德华效力。他也深深了解,要是最近在莱纳克村策动暴乱的暴徒没有受到应得的处罚,长腿爱德华一定会很不高兴。

    因此,就在这个时候,博顿斯大人正亲自在城堡的庭院里指挥大规模的作战准备。打造兵器的人正在锤制胸甲,磨利长枪,以及冶炼刀剑;厨房的仆役则在准备出外作战时所吃的军粮。博顿斯大人的命令声不时可以听见。“把马匹都牵出来!集合部队!”他抓住刚跑过他身边的一个士兵的手臂。“马上骑马到斯特林郡的郡长那里。告诉他,在今天太阳下山之前我们会捉到叛贼华莱士,并且将他吊死——还有两倍的苏格兰人也要被杀,来偿还他们所杀死的英格兰士兵。快去!”

    博顿斯自己则上了马,然后叫道,“准备前进!”

    士兵们从每个门廊跑了出来,集结在庭院里。在这个时候,博顿斯刚才所派遣的使者已经牵了一匹马来到城堡的门口,他点头示意守卫城门的人拉起大门。当他们正启动辘轳拉起大门时,使者跳上了马。当门开到够高的时候,他策动马匹,奔驰出去——然后马上被一枝长枪贯穿了胸膛。

    在守门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华莱士以及其他的苏格兰人已经冲到城堡里面。守门的卫兵马上被砍死在地上,突击的人则控制了城堡的出入口,接着一大批苏格兰人开始涌入城堡。英格兰士兵被这个突击一时弄乱了阵脚,不知如何回应。博顿斯则坐在马背上,看着他英勇的英格兰军队四处奔窜。许多士兵甚至还没有从磨刀枪的人那里拿回他们的武器;他们不是被一刀砍死,就是自动跪下来投降。博顿斯还枉然地发号着命令:“阻止他们……不要让……整队……”

    苏格兰人把博顿斯大人拖下马来:有一个人拿着枪就往他的胸膛刺去,结果被华莱士的长剑挡开了。

    “是不是正要上路啊,阁下?”华莱士问道。已经占领城堡的苏格兰人哈哈大笑起来。

    “无恶不作的盗匪!”博顿斯大人咒骂着。

    华莱士的剑晃了一下,削去了博顿斯的山羊胡。“我的名字是威廉·华莱士。我不是蒙着脸,不敢见人的盗匪。我是一个自由的苏格兰人,我们都是自由的苏格兰人!”

    苏格兰农夫们欢呼着,沉醉在刚获得的胜利里。

    “为他找一匹马,”威廉说道。

    史迪渥特,他就是海伦的父亲,急忙说道,“这就是那个在我女儿身上享受‘初夜权’的人,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放过他?”

    威廉平静地看着史迪渥特。“没错,假如我们刚才没有制止他,他还会杀掉全山谷的人。现在给他一匹马。”

    一个持枪的农夫牵过来那匹博顿斯的纯种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