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开始互相交谈——农夫对着商人,商人对着渔夫。华莱士很满意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向老克雷格,老克雷格已经在壁炉的旁边看到整个情形。这个老人正皱着眉头。华莱士望着他,知道他将要说些什么。“国王一定不会喜欢,”这是他的评语。

    “我们哪里有国王,”华莱士说道。“但是当我们真有国王时,他一定会提倡贸易。”

    “我是指长腿,”老克雷格说道。“这样会使长腿更气我们。”

    “他并非我们的国王。而且他现在已经恨我们到了极点,怎么会更气我们。”

    赫密胥走进来,对华莱士耳语,“史蒂芬回来了。”

    华莱士和赫密胥赶紧走到马厩找史蒂芬,史蒂芬一身褴褛,但是似乎满高兴的。他们互相握了握对方的手臂,华莱士很高兴看到他的朋友还活着。

    “爱尔兰小子!你看起来很饿的样子!”华莱士说道。

    “我骑马骑了整整一个月,你还希望我看起来怎么样?”

    “你拿到了吗?”

    “我们拿到了吗?他正在问我们,天父!”史蒂芬对着上帝咕哝着。“他到底有没有读过圣经里的这一句话,‘你们祈求,就给你们’?”他一边说,一边把马厩里一个角落的稻草拨开,稻草下面藏着一个体积满大的东西,外面用皮革包着。他把皮革解开,里面是一支崭新的十字弓,还有一小盒弹丸。

    华莱士把十字弓举起来检视。他掂掂它的重量,试着放在肩上攻击的位置,拨拨它的弓弦来看看它的紧张度,也敲了敲它的曲柄。当华莱士又望向他的朋友时,脸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赫密胥,”他说道,“准备召开大会……是的,马上!”

    44

    自从几个星期以前华莱士回到爱丁堡之后,他很少对贵族们发表过任何意见。当他们打算发布命令来赞扬华莱士的功勋时,华莱士派人传话,说他正忙着与外国结为盟友,而无法参加惠赠典礼。结果贵族会议听到之后,抗议——是私底下借由老克雷格从赫密胥那里的传话得知——外交权是属于全体贵族会议的,华莱士回应——透过赫密胥——身为苏格兰的守护者,苏格兰的安全是他的职责所在。赫密胥甚至提醒议会——他用华莱士的语气对他们说——他们使华莱士成为守护者的同时,曾经要求华莱士对着上帝发誓要忠于苏格兰,因此现在他所做的都是为苏格兰的整体安全着想。贵族会议也知道——因为在华莱士寄出信函之后,有寄副本给他们——华莱士有写信给法兰西国王,要求与法兰西结盟。他们也知道华莱士写信给教宗;这是赫密胥告诉他们的。但是华莱士并没有给议会知道他给教宗的信的内容;赫密胥宣称他自己也没有读过那封信,因为该信件附带有私人的告解。华莱士的这些行动使议会感觉很难堪,并不仅仅因为华莱士没有跟他们商量,更因为他的计划都是用自己的大脑想出来的。如果真有与法兰西结盟,苏格兰的前途就有希望;而得到教宗承认苏格兰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不仅比较容易获得法兰西的支持,也更能得到其他欧洲国家的认同。华莱士是一个以行动来解决问题的人,他令一些具有政客性质的贵族感到不自在。

    当华莱士命令贵族们到爱丁堡附近的一个偏僻的广场集合时,他们显得更不高兴了。赫密胥不仅请了各贵族的领导人物来集合,也把只要是有头有脸的贵族的亲戚都请来了,特别是有作战经验的人。华莱士先前叮咛赫密胥,人请得越多越好,因此赫密胥请到了住在离爱丁堡一天的骑程里的所有的贵族,人数超过三十个人。其中之一是劳勃·布鲁斯。

    这一天是一个阴暗的日子,整个天空都是大团大团灰白色的云朵。贵族们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相互耳语着。“他到底要我们怎样?”墨内一走上来就问布鲁斯以及老克雷格。

    老克雷格摇了摇头。“没人知道。”

    “他到底把我们当成什么人,用命令来召集我们?”墨内对着布鲁斯发牢骚。“他没有我们的命令就入侵英格兰。他擅自写信给法兰斯国王,然后又写给教宗!他是不是想要闹翻天?”

    “我不能确定,”布鲁斯回答他的朋友,“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已经完成了什么,抬头看看四周。以前我们贵族之间聚会的时候都在互相耳语着对方的不是,现在我们大家都在讨论着华莱士一个人。”墨内和克雷格都抬起头来观望,发现布鲁斯所讲的是真的。“也许他的最大的成就是将我们团结在一起。”

    华莱士出现了,他大踏步走了过来。先前正在质疑华莱士的种种作为,想要等华莱士出现时盘问他的贵族们,在看到华莱士脸上的神情之后,都不说话了。赫密胥、老坎普贝尔,以及史蒂芬跟在华莱士的后面;当华莱士停住脚步,面对贵族后,那两个粗犷的苏格兰人一左一右站在华莱士的身边,仿佛是一对守着一个神秘城市大门的狮子;而史蒂芬则是穿梭、漫步在贵族的行列之间。华莱士这三个朋友所构成的防卫网足以有效地吓阻想要突击华莱士的贵族;尤其是史蒂芬的不定点移动,他穿梭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一个圣人般的笑容,眼睛里则是冒着地狱般的火焰,贵族们一瞄到史蒂芬出现在他们的后面,就开始感觉到背部毛毛的。

    一开始,华莱士没说一句话,他只是看着五十步远的地方,在那里士兵们将一块盾牌直立的靠左一个放干草的桶子上。然后他们将一个甜瓜塞到盾牌的背面。接着华莱士将他带来的十字弓从皮革里拿出来,把它高高地举起,让在场所有的人都能看到。贵族们眼睛张得大大的。惊讶于这个新武器的外表,看起来非常科学、一把弓身垂直而坚固地附着在弓柄上,上面附有一个发射开关,还有一个能承受粗重的弓弦的曲柄。贵族们安静地看着华莱士把弓拉满,放进一支粗大的短箭,然后射向五十步外的盾牌。

    短箭呼啸过空中,直接撞进盾牌,穿透甜瓜,这个示范是要让贵族们了解十字弓对人的杀伤力。

    老克雷格的脸色苍白。“这就是为何教宗严禁使用这种武器!它让战争变得更残忍,更无情!”这位年老的贵族说道。

    他怀疑华莱士写给教宗的信是否提到这种武器。

    华莱士对老克雷格的话没有反应,他直接向大家宣布,“长腿向荷兰订制了这种武器,他自己的武器工厂也制造。”

    “他会有多少把?”墨内问道。

    “我们推测可能会超过一千支,”华莱士答道。“不只是这样,他正派遣他在法兰斯的英格兰军队到苏格兰来支援他的主要部队。此外,他还要逼迫威尔斯的弓箭手来为他作战,很有可能爱尔兰人他也不放过。”

    “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老克雷格惊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