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马鞍上一动也不动,抬着头望向城堡。

    伊莎贝从她所在的地方跑出来,爬上一层层的阶梯,直到她到达城堡的最高处,以使她的身影也能被骑士看到,当时她的剪影后面高挂着一轮明月。

    那个独行的骑士是威廉·华莱士。

    毗连城堡的北边是一处陡坡,城堡的马厩就设在距离陡坡不远的地方。马厩附近有一个小木屋,本来是要给马夫住的。但是由于马厩里没有马,所以小木屋内也没有住马夫。伊莎贝在小木屋内点燃一截蜡烛,并用一面铜镜反射出烛光的光辉。

    王妃在木屋里等了将近两小时,她正在担心她的信号没有被华莱士收到。要从陡坡下爬到小木屋,必须要手脚并用地攀援打上灰泥的城墙;但是王妃知道,如果华莱士有心要爬上来,那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最后她终于听到屋外有声音。她从窗边退回屋内,继续等待。

    华莱士爬上窗台,望进窗内,看到伊莎贝在里面。

    他们互相凝视有好长一段时间。然后华莱士迅速地从窗口跳进来。

    他们在烛光中看着对方。

    “一个在谷仓的聚会。那一定是一个陷阱。只有你知道我会猜出来,”他说道。

    “看到你真好,”她告诉他。

    “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后,我好像着魔了。”

    她很想对他说——告诉他,没错,他的神情变得更饥渴,更狂野,而她自己看到他时,心跳马上变得好快,双颊也在燃烧,但是她克制住自己,将脸转开,小声说道,“有一批补给下个月会运到北部来,是粮食以及武器。他们会——”

    “不要说了。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要打听情报。”

    “那你为什么来呢?”

    “你为什么来?”

    “因为你看我时的眼神。上次你也是用这种眼神望着我。”

    他将脸转开。她走向他,用手轻轻托住他的脸颊,将他的脸靠向自己的脸。“我知道,”她说道。“当你看到我的时候……就好像看到她。”

    他突然挣脱开来,准备离去。

    “你必须原谅我的感受!”她说。“没有一个男人曾经像你这样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停下来,回头看着她。

    “你已经……有丈夫了,”他说。

    “我曾经发过誓。不只一个誓言。我曾经发誓我要忠于我的丈夫以及为他生一个儿子。这两个誓言我似乎只能遵守一个。”

    渐渐的,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了,他的嘴角不自禁的泛着微笑。她的脸上也有了笑容。“你懂了吗?”她问道。“在你说不之前请仔细考虑一下。如果你拒绝了,你将永远得不到王位,即使你有统领国家的能力。但是如果你接受了,明天太阳升起时,将会出现一个新生命来统治英格兰。而且非常可能这个新生命里流着的血并不是长腿爱德华的冷血,而是一个真正的国王的血。”

    “我无法因为要报仇而爱你,”他平静地说道。

    “但是你可以因为你所失去的以及你所爱过的而爱我?或者是只因为我爱着你,所以你也爱我?”

    华莱士的手伸向烛光,捏熄了它。

    60

    黎明第一道光线透过窗户,照射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的身体盖着温暖的毛毯,躺在一张铺有草席的床上。华莱士突然醒过来:太阳光!

    当他找衣服穿的时候,她也醒了过来;她身体披着毛毯,跳下床来,冲到窗户去看外面,然后又跑回床边。“没有人!

    快点!”她说。

    他跑到窗户旁,将头伸了出去,看到一条小路。没有守卫站在墙角下,也没有人出现在城堡基部以及他系马的小河之间——但是黎明早已到来,整个世界都亮起来了!

    躺在伊莎贝的怀里使他丧失了警觉性,只知道这世界只有她的存在。他急急忙忙的准备要走,在他走之前,他仍不忘摸摸伊莎贝的脸颊。

    他爬到外面的窗台上。她摸了一下他的手臂,他又停在那里。她必须问他:“我们什么时候……你想她吗?”

    他直视她的眼睛,向她吻别,然后离开。

    她站在窗边,看着他爬下墙去,越过荒原,到达小河,直到看不见他为止。

    在他回去的路上,威廉逗留在缪伦的小树林有一段时间。

    他一个人待在那里差不多好几个小时。

    当他回到山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赫密胥和史蒂芬正在一个火堆旁喝着威士忌。他们看着威廉把坐骑系在他们的马旁边,然后在火堆旁坐下来。他很沉默。

    “出去探路?”赫密胥问道,其实他知道华莱士去那里。

    华莱士仍然闭口不说话。史蒂芬要给他一瓶酒,但是华莱士只是摇摇头,望着火堆。

    当火堆已经烧成灰烬时,赫密胥以及史蒂芬早就睡着了,华莱士仍然坐着,他没有睡着,也没有做梦。

    在破晓时刻,赫密胥听到窸窣声醒了过来,他看到威廉正为他的马装上马鞍。赫密胥打了一下史蒂芬,史蒂芬睁开他睡眼惺松的眼睛,吃力地看着威廉的行动。他们俩本能地站了起来,但是由于宿醉,站都站不稳。

    “太早了!”史蒂芬抱怨。

    “跟上帝报告一下,”赫密胥喃喃念道。

    “它也还没起床,”史蒂芬说道。

    华莱士蹬上马,骑走了;赫密胥以及史蒂芬跌跌撞撞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