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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共眠

    沈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她平复好波动的心绪,有一下没一下同崔韫说着话。

    「待会上了药,会缠绷带吗?」

    「嗯。」

    崔韫心知她这样的女娘最是爱美,他叮嘱。

    「这些时日,怕是都得包扎。」

    「最好别下地走路。」

    沈婳明白了,她眼儿一眨,忽而道:「我上回指尖被扎破流了血,央大夫将我整只手都给包扎了。」

    沈家女娘的娇作是出了名的。

    她得上最好的药,缠最厚的绷带。

    「恰逢那段时日,阿爹经商归来,他见我的手裹成粽子,当着满屋子奴仆的面,狠狠斥责继母看管不当。没给她留半点情面。」

    那时的沈婳巴不得两人生罅隙。

    她就在一旁煽风点火。

    崔韫静静的听着。

    沈婳侧一下头,她有些自嘲:「没来盛京前,我只当是如此,继母才会在阿爹去后,同二房的人沆瀣一气。」

    崔韫抿唇。他不由去想。

    若非沈婳有些小聪明,换成没心机的女娘,怕是早被那些豺狼虎豹吞了个干净。

    也许……都等不及他去丰州城接。

    当时,他为了公务一拖再拖,好不容易启程。坐在离开盛京的马车上,三成心思应对一同前去的姬纥,六成想的是大理寺的案子,还有一成是,嫌沈婳累赘,又怕麻烦缠身,便思忖着将沈婳随意安置在梨园。

    崔韫密密的眼睫在眼底积下浓翳:「那你这会儿怎么想的?」

    「人总有几日是犯糊涂的,我先早所想显然是蠢了。」

    女娘拖着下颌,语气难得沉静道:「有些人是烂了就是烂的,根子坏了,茎叶又如何能好?」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罢了。她装了多年,没必要在装了。」

    沈婳眼神有过片刻的飘忽,她没去看崔韫,只是清了清嗓子:「表哥就不说些什么?」

    「你应该也受过伤吧。」

    崔韫眸色幽深。他眼底闪过诧异,所以前头她说了那么多,又好一番铺垫,都是为了套他的话?

    他敛眉,喉结滚动。

    「嗯。挨过几刀。」

    沈婳点头,期待的看着他。

    等了许久的沈婳:……

    就……嗯?

    「没了?」

    崔韫轻笑一声,只是道:「为了一只猫挨的。」

    沈婳坐直身子,目光炯炯。

    沈婳很谦虚:「这猫能得表哥庇护,一定是有过人之处。」

    女娘尝试伸过来的试探,在不经意间被崔韫察觉,被他掌控,转眼朝沈婳扔了回去。

    崔韫薄唇动了动:「平平无奇。」

    「怎么就平平无奇了?」

    「平平无奇你还养?」

    崔韫:「那猫儿厚着脸皮,求着我养它,如何也赶不走。」

    「经不起夸,更受不了斥。有回笑它腿短,它也不哪儿取了跟短竹竿,扛着几袋金子离家出走了。」

    崔韫瞥了沈婳一眼。

    他轻飘飘道:「不像话。」

    沈婳:???

    女娘自那会醒来后,属于雪团的记忆跟着被唤醒。

    她有些恼怒炸毛:「你已经侮辱它了。猫儿也是有血性的。」

    「它走自然没出错。」

    崔韫!不懂她!

    ————

    屋外,影五随时听候差遣。即馨提着灯心事重重的去了歪脖子树下。

    她双手捧着土将坑填上

    ,小声的絮絮叨叨:「奴婢本以为这两坛酒是不会重现天日了。」

    「沈娘子想来会是咱们睢院的主子。」

    即馨说着又埋怨:「这么多年,给你烧了不少金元宝,你怎么一次都不托梦给我?没良心。」

    等她整理好泥土,又收了边上的铲子。这才去影五跟前坐下。

    见屋内没动静,也就踮着脚尖问。

    「影一呢?别说不知,你嘴里的鸡腿是他送来的,我瞧得真真的。」

    咬着鸡腿的影五:……

    「去修屋顶了。」

    即馨:「果然,他的行踪,除了爷就你最清楚,我这些时日攒了不少银子。」

    影五莫名其妙。

    「你攒了的银子又不会分我。」

    即馨:「你们何时办酒?给你添妆。」

    影五拧眉:「你胡乱攀扯些什么?我何时同他好事将近了?」

    「你和他没事,他给你鸡腿?」

    「即清上回将一盘子的鸡腿摆到我面前,你怎么不说让我当你嫂子。」

    即馨:???

    不是。

    才到沈娘子身边伺候多少时日,嘴皮子竟然这般麻溜了?

    「能一样吗?当时影一在边上,我阿兄还能同你抢?」

    即馨凑近:「影一对你自来就不同。」

    「习武训练时,他揍我的时候,下手是一样的狠。」

    即馨沉吟片刻:「去年训练时他给你正骨。」

    影五:「那时因为胳膊是他亲自折的。」

    「骨头没接好,我愣是疼了一个月,最后倪康又给我接了一回!」

    两人说着话,房门被屋里的人打开。

    影五连忙起身:「我这就带沈娘子回去。」

    崔韫垂眸:「她睡下了。」

    「这边不用伺候,都下去吧。」

    不去看两人错愕的眼,崔韫复又阖上了门。

    女娘许是累坏了,也不知何时睡的,这会儿正倒在榻上,睡的香甜。

    崔韫走过去,

    这几年,崔韫也不知,他是怎么顶着整个崔家的希望熬过来的。

    沈婳问他好不好。

    不好。

    背负的太重,曾有一度险些被压垮。

    可……

    值得。

    崔韫凝视着她的睡颜,从容不迫的解下女娘发上的首饰。

    她的反应,可见是还记得雪团的事。

    显然是这些时日才有的,若不然,往前种种,她早就露馅了。

    他屈膝半坐,眉眼含着淡淡惬意,容色褪去冷清,反倒有了几分人间烟火。

    沈婳夜里必须抱着兔子玩偶睡,被褥里探出一双手来,毫无目的右摸了摸,又朝左摸了摸。

    她下意识朝崔韫滚了过去。手落了过去。搭在他的腹上。不是熟悉的绵软。

    崔韫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娘,眼底的暗涌翻滚的厉害。

    他喉结滚动,本欲起身去书房将就一夜却侧身躺下。

    屋内的灯不知何时熄了。只留下塌前一只起夜的灯。

    灯光很暗。

    给沈婳盖上被褥。崔韫稍一犹豫指尖从女娘精致的眉眼往下滑,一点一点描摹轮廓,最后落到柔软的唇上。

    眼眸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