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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被他踹回深渊

    “咣”的一声,沈梵音还没陷入回忆,就被踹门的巨响打断了思绪。

    她茫然的看着景泽珩,不知他想干什么。

    那扇老旧的防盗门起不到任何保护作用,他一脚踹坏了锁,还在门上留下了个凹陷的脚印。

    房间里昏黄的灯好像都没有他的手机亮,只能看见一张桌子和泛黄的四面墙。

    有个两三岁大的孩子趴在地上哭,衣服上有褐色的陈年污垢,手腕脚腕都露出了一截,黑漆漆的小脚在地上乱蹬,肆意发泄着不安。

    他的父母正互相撕扯着,踹门的声音让他们暂时停住。男人抓着女人的头发,瞄准她的脸扬起的大手并没落下;女人推搡着男人,藏污纳垢的指甲刚从他的脸上划出三道血痕。

    沈梵音错愕的看着他们,一度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

    眼前这俩人,看着得有四十岁了。

    男人不是她记忆中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姐夫”,他头发杂乱,衣衫破又脏,腮边冒着胡茬,双眼浑浊布满血丝,嘴角还叼着支只剩半截的劣质香烟。

    女人也不是她见过的妖娆模样,肥胖臃肿,头发不知多少天没洗,油得让人作呕。沈梵音记得她应该只比自己大了三两岁,但她的皱纹却比沈女士还多。

    女人看着沈梵音,突然尖叫一声,不顾自己的头发还被丈夫抓在手里,转头就往回跑,头发都被扯掉了一大把。

    那惊恐的模样,好像沈梵音是来勾魂的鬼差。

    男人随手把妻子的头发丢开,眯着眼睛打量着沈梵音。

    片刻后他笑了,喷出口烟来:“呦,这不是曾婉婉的好妹妹么?听说曾婉婉……”

    那个“疯”字还没说出口,景泽珩的拳头便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被打得他倒退两步撞在墙上,发出的沉闷声响让地上的小孩哭得更凶了。

    他的嘴角裂开,呕出的血里竟然还裹着两颗断牙。

    “你、你干甚……”

    男人的眼中早没了嘲弄,只剩下浓郁的惊恐。

    景泽珩没答话,攥着拳头专往痛处打,不消片刻,男人就只剩下了哭着求饶的力气。

    沈梵音站在门边,看着景泽珩的背影瞪大了眼睛。

    若非亲眼得见,否则她真不信景泽珩还会打架。

    在她的印象里,他温文有礼体贴周到,永远不会生气似的。

    但他不仅会打架,还打得特别有章法,显然是练过多年的。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了……啊……”

    眼瞧着男人都要站不稳了,景泽珩喘了几口粗气,勉强冷静了些,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拖到了门边。

    他看着沈梵音,对她说:“梵音,恨他就打,打死了我担着。”

    他把伤过她的人捏在掌心,目光幽深明亮,好像在对她说,别怕。

    她被他看着,慌乱的心渐渐安定。

    男人像小鸡仔似的被他拽在手里,时不时发出一声呻吟。

    沈梵音的视线缓缓落在男人的脸上。

    她很难想象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被磋磨成这般模样。

    看到他过得不好,她开心得不得了。

    她不想大度的说都过去了各自安好,也永远不可能对这个败类说出原谅。

    她就想亲眼看他活得鸡犬不如,看他落魄到一日三餐都不知在何处,看他和他的小情人互相折磨生不如死!

    “我、我错了……”男人恢复了些力气,抬头望着沈梵音,浑浊的眼中尽是哀求和恐惧,“梵、梵音,我求求你……别打了、别打我了……”

    “当、当年是那个、那个女人勾.引我的……我、我……”

    他至今还在推卸责任,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妻子推出来。

    沈梵音瞥了眼紧闭的卧室门,心知那个女人必定躲在门后。

    他们半斤八两,都选择了出卖彼此。

    看着这家徒四壁的家,听着孩子哇哇的哭声,沈梵音突然就释怀了。

    曾婉婉很惨,差点儿丢了命。

    但这三年来,她衣食无忧,也不知愁,有爸爸和哥姐的照顾。

    一时的疼痛,总比这样钝刀子剌肉的日子好过许多。

    她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面对男人绝望惊恐的眼神,她缓缓开口:“苗坤,我替婉婉姐谢你不娶之恩。”

    她的声音格外冷静。

    抬头看向景泽珩,她的眼圈依旧红着,笑容却轻松坦然。

    “哥,别打了,为这人渣脏了手犯不上。”她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好。”

    景泽珩一口应下,直接松开手,苗坤便直勾勾的拍在了地上,呛了一嘴灰。

    带小孩过来,就是想让她出气的,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景泽珩掏出钱包,拿出薄薄一沓现金丢在苗坤身上,冷漠的吐出三个字:“医药费。”

    见了钱,苗坤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那千八百块,竟然还朝景泽珩露出了个感激的笑。

    沈梵音皱起眉,正要说话,却对上了景泽珩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示意她别说话,把她护在怀里带她离开。

    直至回到车上,沈梵音这才问了出来:“给他钱做什么?又不欠他的。”

    “别急,你看。”景泽珩用消毒纸巾擦着手指,朝窗外扬了扬下巴。

    夜色里,苗坤跌跌撞撞的从楼门跑出来,身上单薄的棉衣还沾着血。

    路灯下,他双眼放光,完全没有刚挨过打的痛苦。

    “他这是什么毛病?”沈梵音微皱着眉头问。

    景泽珩轻笑一声,等苗坤走远了些才发动车子,悄声跟了上去。

    苗坤去的地方离他家不远,就在隔壁楼。

    景泽珩把车停在他进去的楼门口前,指着几个被棉被挡住的窗子说:“这是个赌场,他混成现在的模样都是败牌桌所赐。他前段时间欠了高利贷,卖房子还的。”

    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冷芒,淡淡的说:“不给他钱,他怎么敢再来?”

    沈梵音看着那些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窗子,感觉它们就像蛰伏在暗夜中的凶兽,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把没有底线的人拆吞入腹。

    她转回头看向景泽珩,突然觉得她这个堂哥根本不是她看到的温和模样。

    苗坤或许有机会爬出地狱开始新的生活。

    但景泽珩只用一千块就把他又踹了回去。

    看着小孩复杂的眼神,景泽珩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他也是气急了,这事儿不该让她知道。

    短短几秒他已想好说辞,故作轻松的问:“梵音,想什么呢?”

    沈梵音回过神来,又瞥了眼车窗外。

    她说:“我想祝他长命百岁,千万别死了。”

    他可千万别一死了之,他的悲惨报应,她还没看够。

    她是不会再恨他了,但他的报应可不能停。

    她转回头,笑了。

    “哥,谢谢你。”

    她轻声说。

    景泽珩松了口气。

    还好小孩没有圣母病,不然他这做法必定要被她埋怨。

    他揉了揉她的头,说:“我们回家。”

    她刚想点头,鼻子却突然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