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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哥,我好怕……

    来迟了一步,就错过了全部。

    祁琰看着景泽珩把沈梵音抱起塞进他的车,载着她扬长而去,心里如吞了棵黄莲般苦涩。

    他捡起那根掉落在地的撑衣杆,默然半晌,无能狂怒——

    「从今天起,不许景泽珩踏进酒店一步!他敢来就给我打出去啊啊啊!!」

    他就不信了,在他的地界儿,景泽珩还能为所欲为?

    景泽珩,能。

    祁琰还没喘匀气,就见景泽珩的车又开回来了。

    他降下车窗,对祁琰说:「把刚才的监控删了。」

    祁琰皱了下眉,点头:「知道。」

    行吧,事关小音音,他不跟他计较。

    景泽珩朝他伸出手:「给我拿点钱。」

    祁琰:「……?」

    抢了他的小音音,还敢跟他要钱?!

    就算要,是不是也该客气点儿?比如给自己磕一个。

    景泽珩出门急,别说钱包手机了,他连外套都没穿,拖鞋都没换。

    眼见小孩丢了魂儿似的掉眼泪,外边那家伙还一脸愤慨的德行不动弹,景泽珩急了。

    他索性下车,自己动手从祁琰的钱包里借了几千块钱。

    祁琰回过神来的时候,景泽珩带着他的钱和小音音已经消失在了凯斯酒店。

    「他这是打劫吧?是吧?是吧!」

    -

    景泽珩的公寓毗邻盛华集团,三百平米的高层公寓格外安静,任凭外界如何喧嚣,也吵不到屋子里的人。

    他把路上买的奶茶和纸巾放到沈梵音手边,自己洗了手,拿了酒精和棉签给她擦拭腿上的血痕。

    沈梵音呆坐在沙发上,怀里被他塞了个抱枕,粉嫩的唇瓣没了血色。她静静地坐在那儿,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晶莹的泪珠涌出眼眶,她的肩膀轻颤着,时不时发出一声低低的啜泣。

    景泽珩给她处理好伤口,这才在她身边坐下。

    「梵音,别哭了。」

    他朝她张开手臂,轻轻把她拥入怀中:「若你想倾诉,就跟我说,出了这扇门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若你不想,可以告诉我你想怎么做,我替你处理,好不好?」

    其实他至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沐给他发的微信里只说沈梵音被欺负了,让他赶紧过来。

    幸而凯斯酒店离家很近,开车三分钟就到了。

    他在大门边就瞧见了沈梵音追打一个中年男人的画面,见她满眼杀气,他也没心思理会缘由,赶紧把她拦下了。

    就沈梵音刚才那阵仗,说她是真的想杀人都不为过。

    他自信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可以用正当的方式解决干净,完全没必要让小孩去监狱里踩缝纫机。

    沈梵音失神的靠在他怀里,没有听话的不哭,反而颤抖得更厉害了。

    「哥……我害怕……」

    「我怕他……真的很怕……」

    时至今日,沈梵音依旧害怕聂峰。

    哪怕被打得四下逃窜的人是他,可心慌害怕的人,还是她。

    她像个没安全感的幼兽,缩在景泽珩的怀里,颤栗着向他诉说恐惧的源头。

    高二期末考结束的那天,她原本正靠在奶奶的怀里看电视,沈女士正在研究给她报哪个补习班,打算趁着暑期再冲刺一下。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瓢泼。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传来,沈女士头都没抬,招呼着进门的聂峰来帮忙挑补习班。

    可进了家门的却不止聂峰一个。

    一行六人,除了聂峰之外,还有四个

    男人。

    聂峰拉着那个女人的手,直挺挺的跪在了奶奶面前。

    他说是他的错,他放不下他的初恋,一直与她在一起。

    他说他们有个女儿,比梵音小三个月。

    他说她叫聂宝儿,得了肾衰竭,最好的治疗方式就是肾移植。

    他说他们都没有配型成功,想要让梵音去试试……

    就在奶奶破口大骂、妈妈喝令她回到卧室的时候,停电了。

    她反锁上门,一片黑暗中犹觉得不安全,仓惶躲进床底下。

    窗外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拍打着窗子,绝望的砸门声和嗡鸣的雷声交织,门被成年男人的拳头砸开时,恰巧一道惨白的闪电撕破夜空,把他们的脸照得如鬼魅般骇人。

    她的房间不大,能藏人的地方不多,在衣柜门被甩得砰砰作响后,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瘦小的她哪是那些男人的对手?

    她拼命挣扎,却被他们七手八脚的按住,拖着她就往外走。

    她尖叫,哭喊,喊着爸爸救我,妄图以此唤醒他的良知。

    可她忘记了,筹谋这一切的人,正是她所谓的父亲。

    后来,是妈妈抡着菜刀才把她从那些男人的手里抢回来的。

    转过天来,又有人上门,一三粗的壮汉,说这间房子已经被聂峰抵押给了他们。

    她的书本,妈妈的衣服,奶奶的按摩器,被尽数丢出家门。

    离开时天色将晚,巷子里明亮的星星灯却再也照不进她绝望的心。

    她平静的生活,从此被黑暗笼罩。

    房子被抵押、钱被尽数卷走,就连沈女士的首饰都被偷走卖掉。她们搬进简陋的出租屋,她们天真的以为聂峰拿到了钱,就会放过她了。

    可就在学期末的表彰大会上,年级第一的她上台领奖。就在老师们争相夸赞、同学们羡慕钦佩的时候,他们又来了。

    如蝗虫过境般闯入学校礼堂。

    那个挨了沈女士一刀的家伙,泄愤似的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拖下舞台。

    奖杯掉落,她的骄傲也被踩入尘埃。

    她不敢再去学校,不敢面对那些同情的眼神,就连舞台都成为了她生命中的禁忌。

    她自以为披上了铠甲,自以为可以面对往昔的痛苦,可当他把她拥入怀中时,她的逞强被轻易击碎,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脆弱尽数展现在他面前。

    「他又来找我了……」

    「哥……」

    「我好怕……」

    她蜷成一团缩在他的怀里,猫儿似的啜泣着,小手紧抓着他的衣襟,红彤彤的眼睛时不时扫过房门,生怕会有人闯进来一般。

    景泽珩抱紧了她,大手轻拍着她的背。

    他压下心中翻涌的怒火,柔声安慰:「别怕,梵音,这里有最好的安保系统,他进不来的。」

    她抬眼看向他,湿漉漉的眸子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依赖。

    「真的吗?」

    她颤声问。

    「真的。」

    他的大手抚过她的头。

    望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神格外坚定:

    「别怕,梵音。」

    「我活着,就没人能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