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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七 蜀道难!

    益州人当然愿意为优质的教育资源付出代价,哪怕这个代价很昂贵,会让他们感到肉疼,甚至是伤筋动骨。

    但是如果可以搭上刘备的关系,登上那辆官场直通车,那么这个代价就是绝对值得的,甚至是超值的。

    他们给刘备粮食,给刘备绢布,给刘备锦缎,给刘备珍奇异宝,给刘备五铢钱,什么都愿意给,还很愿意大量的给,超量的给。

    只要刘备愿意接纳他们的子弟进入凉州州学,并且稍微给予一点特殊的关注。

    这些东西他们不缺,他们有很多得到这些东西的渠道,但是刘备所掌握的东西,他们没有可以得到的渠道。

    于是过来益州打一场仗,刘备几乎没怎么往里面贴钱,还为此收获了一些对于刘备来说很有价值的东西。

    根本不需要往蜀中卖盐,刘备也基本上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至于往蜀中卖盐的事情,刘备决定暂且搁置,到时候和刘宏还有张让说一声就可以了,暂且不需要实操,什么时候把蜀中盐务资源掌控了,直接引进技术就可以,没必要大老远运输。

    整个蜀中的日程中,刘备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蜀人对待刘备的态度是非常热情的。

    硬是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便也只有一个家族对刘备充满了恶感。

    蜀郡成都张氏,公羊春秋传承家族,因为刘备的一番努力而失去阀阅家族的地位,损失惨重的家族之一,对刘备充满恶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因为刘备现在的地位和手握的权势,以及在蜀中获得战斗胜利的威势,张氏并不敢对刘备做些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张氏失去了阀阅家族的地位,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蜀郡乃至整个益州,张氏依然是很有名气的大家族,也掌握大量的经济利益,拥有比较大的地方势力。

    尽管如此,他们也不敢对刘备做些什么,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对于刘备这个手握重兵进入益州平定叛乱的大将军,他们很明智的退避三舍,并没有公开为难刘备。

    否则他们并不能确定刘备会不会以手中的权力和兵马对他们做点什么。

    哪怕只是一点点,恐怕也会让他们感到十分的难受。

    而刘备之所以知道他们的恶意满满,是因为成都有传言,说张氏家族对刘备不满,私下里说了很多刘备的坏话,骂他是伪学传人什么的。

    对此,刘备一笑置之,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我观人,不听言语,而看行动,口舌之快,又有何妨?古人尚且知道防人之口甚于防川,我又如何能堵住他人私下里的交流呢?他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不在乎。”

    时人听闻,都对刘备的胸襟表示佩服。

    但是刘备可以不追究,倒是有很多和刘备成功搭上关系的、急着想要讨好他的益州本地人对张氏感到不满,派人到张氏大宅外面叫骂,给张氏整得很狼狈。

    大势都在刘备这里,他们连私宅中的话语都不能保证不外传,更何况是外人的怒火呢?

    对于败者,刘备并不在意。

    七月初,蜀中闷热不已。

    刘备差不多完成了自己想要完成的目标,该砍伐的竹子也砍得差不多了,该出发的队伍也出发的差不多了,他已经是离开蜀中的最后一批人了。

    于是刘备决定告辞离开蜀中,高眹为首的一大群蜀中名流流泪相送,把刘备送出了成都城北三十里路,然后才依依不舍的看着刘备离去。

    踏上归途之后,刘备想着为自己的这一次入蜀之路做一个完美的总结,然后再捞取一波名望,重新塑造一下自己在部下们面前的形象,增进大家对他的崇拜之情。

    于是,他发挥了臭不要脸的文抄公精神,把诗仙阁下的《蜀道难》给复刻了出来。

    这首诗此诗袭用乐府旧题,以浪漫主义的手法,展开丰富的想象,完美的契合了刘备当年在雒阳为自己营造出来的浪漫主义诗人的人设。

    对于文抄这件事情,刘备虽然不经常搞,但是也早就没了忧虑之心,除非诗仙阁下也穿越来了,否则,是没有苦主会找他麻烦的。

    所以,对不起了,诗仙阁下,借您大作一用!

    抵达白水关之后,在随行人员稍作休整的同时,刘备带着一票部下一起登上了白水关城楼。

    “一路走来,蜀道之艰难,我算是看在了眼里,也走在了脚下,今人行军通过尚且如此艰难,当年甚至没有今日之道路的古人,又是如何在这一片山石之间开辟出这一条条道路的呢?”

    刘备面对着跟随自己如数的部下们,提出了这个问题。

    阎温的知识面比较广博,于是做出了回答。

    “据传,吾等所走的这条金牛道,是古蜀国蜀王下令开通的,当时,蜀王已有褒汉之地,他在打猎的时候,与秦惠王相遇,两人相识,其后秦国准备攻伐蜀国,但是蜀道艰难无比,秦军无法通过,于是有人给秦惠王献策。

    于是惠王在二王相会之处列置了几头石牛,在石牛的尾巴下边置放了一些黄金,扬言石牛能拉出黄金,蜀王贪图黄金,想要把石牛带走,但是当时道路艰险,石牛运不过去。

    于是蜀王命五丁力士率千余人凿山开路迎牛,便有了这金牛道,再后来,秦军顺着金牛道从汉中一路攻向成都,将古蜀国灭亡,占据了蜀地,奠定了东出函谷关一统天下的基础。”

    刘备笑了笑。

    “这样说起来,这金牛道还是古蜀国灭亡的根源了?”

    “后人传说,当不得真。”

    阎温笑了笑,缓缓道:“哪里会有君王把军国大事寄托在这样的事情上呢?蜀道开凿,无外乎蜀人与秦人想要互相交通,互通有无,蜀人当然也知道开凿道路的危险,所以才设下重重关卡。”

    阎温伸手拍了拍白水关上的砖石,十分感叹。

    “但是吾等行走在蜀道上尚且觉得艰难,当年督建这些关隘、军镇,又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呢?蜀道还是太艰难了,军队运粮也好,商旅经过也好,今人尚且艰难,更遑论古人。”

    阎温的感叹,所有人也都深深地感叹。

    贾诩,荀攸,荀彧,韩浩……他们都在感叹。

    “但是这条道路终究还是开通了,八百里秦川,终究还是有了不止一条可以外出的道路。”

    刘备笑着拍了拍白水关上的砖石:“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关键在于人,而不在于艰险,天下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古人一步一个脚印开凿了蜀道,吾辈一步一个脚印,终能创造奇迹,诸君,共勉!”

    “唯!”

    部下们齐齐向刘备拱手行礼,眼里满是崇敬。

    好了,鸡汤灌饱,现在可以开始餐后运动了。

    刘备哈哈一笑。

    “但是说起来,蜀道的艰难,还真是让人难以忘怀,走过一遍,便不想再走第二遍了,若是还要再走第二次,又是何等的艰难呢?诸位,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啊!”

    这样说着,刘备背对着所有人,忽然高声呼喊了一句。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众人不解刘备之意,正待询问,刘备又开口了。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刘备一边拍打着白水关的砖石,一边在众人注视下缓缓踱步而走,一拍一步,一拍一步。

    朗朗上口的词句从他的口中接连喊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雄师百战何日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一字字一句句,刘备缓缓走着,词句便脱口而出,好似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止他出口成章,将心中对蜀道的感怀一吐为快。

    部下们早已如痴如醉,不由自主的跟着刘备的脚步缓缓向前。

    头号粉丝阮瑀更是面红耳赤,激动的难以自抑,眼中只有刘备的身姿,耳中只有刘备雄浑的声音,心中只剩下激昂的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自己的偶像出口成章,将如此瑰丽的幻想和雄浑壮硕的词句倾吐。

    而且还是在他的眼前!

    他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当刘备倾吐完全部之后,阮瑀已经情难自已,他跨步走到刘备面前,涨红着脸在他的面前跪下,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叠竹纸,双手举起,在刘备面前展开。

    “君侯!还请君侯将方才所作书于纸上!请赠墨宝让瑀一观!如若不能,瑀有如万蚁噬身!必死于此!”

    阮瑀这样说着,眼泪夺眶而出,居然在刘备面前哭出来了,哭得很大声,很是崩溃。

    居然被诗仙的才华给摧残到如此地步吗?

    李太白,你真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人间仙才啊!

    刘备一边感慨着,一边厚颜无耻的点了点头,叫人拿来纸笔,在众人崇敬的注视下,于纸上将这首《蜀道难》一气呵成。

    然后还写下了毫无廉耻之心的写上了【刘备】的大名。

    写完之后,阮瑀颤抖着手捧着这首诗,一脸痴狂的看着气势雄浑的字句,眼泪不停的涌出。

    他为他亲眼目睹了这终将名留青史的一幕而感到无限的激动。

    其余众人上前围观,不无羡慕的看着刘备亲自写就之墨宝,眼馋不已,目光中无不透露出想要占为己有的心思。

    但是阮瑀死死握着这份“墨宝”,一边欣赏,一边用极为谨慎的眼神扫视着周围那并不友善的人群,似乎非常清楚这帮家伙的心思,慢慢和他们拉开了警戒距离。

    想要这份墨宝?

    可以,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此时,唯有贾诩适时的走到刘备身边,接过刘备手中的笔,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这支笔塞到了袖管里。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隐秘了,结果荀攸走到他身边,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贾参军,那支笔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但却是君侯用过的,你把它私藏了,略有不妥吧?何不将那只笔拿出来,交给众人一观?”

    贾诩斜着眼睛瞥了一眼荀攸。

    “荀参军说笑了,我看君侯用过这支笔之后还没有清洗,准备帮君侯清洗,洗完之后还要归还给君侯呢。”

    荀攸继续着那皮笑肉不笑似的笑容。

    “哈哈哈哈,贾参军可真是会为君侯分忧啊,不过这么小的事情,还是交给再下来完成吧,贾参军日理万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不是吗?”

    贾诩也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荀参军也有很多事情要做,虽然荀参军比我要晚一点侍奉君侯,但也有不少事情要去做,这些小事还是交给我来吧。”

    两人互相那么眯着眼睛看着对方,彼此显然都洞悉了彼此这般作为的真实目的。

    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厚颜无耻的刘玄德先生还在沾沾自喜,为自己这一番完美无缺的表演而感到非常的愉悦。

    他知道,自己作为首脑级人物的魅力在这一刻已经点满了。

    对于这些除了利益之外还有更大情感需求的精英部下们,除了塑造一个公正严明的强悍主公形象,还需要塑造一个魅力十足的男人形象,如此,才能最高限度地维持他们的忠诚度。

    魅力这个玄学的存在是很难说清楚讲明白的,但是一旦具备了,对于麾下的精英人才们来说,反而会拥有更加不可思议的强烈吸引力。

    真实世界的政治游戏可比电子游戏难多了,不是赏钱就能拉满忠诚度的,精英人才们需要的东西很多,很杂,很玄,无法满足的话,他们就是会产生不满,从而分崩离析。

    可是对于有着作弊功能的刘玄德先生来说,或许也没有那么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