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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四年被除

    这一日,宣四年的心情不太好,拍拍打打,自从昨日他见过宣六遥写的纸条后,就不是太高兴。一散学便冲了出去,似乎他娘追在他后头揍他似的。

    倒是宣六遥,慢慢吞吞的,他估摸着白蛇不会这么勤快去找上央,不过,也要去看一看,万一它转性了呢。

    后花园依旧安静,宫墙边的树下却露出半袭袍摆,却是粉色的。难道上央扮成了宫女?宣六遥疑惑地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绕过几棵歪脖子树,他看到了树后之人。竟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宫女,长得很是标致,大眼睛里泛着秋水似的,颇是楚楚可怜。

    也不知她在此处做什么?

    她不是晚晴宫里的人,宣六遥不便跟她说话,转头离开。

    走出几步,他想,还是提醒一下她往后不要来此地吧,小宫女长得娇嫩,难保白蛇不会将她作了点心,它昨日说的这不吃、那不吃,即便是真的,也只是昨日之前罢了。

    却听身后一声尖利的叫声。

    白蛇来了?

    宣六遥一激灵,立时提上朔月剑,打算替小宫女驱逐开白蛇。

    可小宫女好端端地站在树下,只是侧转了身子,满脸惊恐地望着宫墙上。宫墙上,一个人影迅速地往上直飞起,只见一颗硕大的蛇头咬着那人甩了一甩,飞快地溜走了。

    看那人的身量,竟像是宣四年,他今日穿的,正是一件湖蓝色的袍子。

    宣六遥惊得肝胆俱裂,大叫一声:“四皇兄!”

    他奋力扑向宫墙,可是宫墙高耸挺直,他这个六岁的凡间稚子无论如何是登不上、翻不过的,他只能徒劳地沿着宫墙叫喊:“你放了四皇兄!四皇兄!”

    他的叫声引来了小黄门们,却没有喊得白蛇回头。

    宣六遥气得捶墙,昨日就该杀了这条白蛇,祸害,真是个祸害!

    他倏然回头,瞪着那浑身发抖的小宫女:“刚才你可曾看清,他可是四皇子?”

    小宫女满眼噙泪地点着头,说不出话来。

    “你们为何要到这里来!”宣六遥大叫一声,却觉得自己怨得毫无道理。后花园是皇宫的,四皇子到这里来天经地义,倒是自己,要使唤着白蛇,才留着它常来此处。

    “殿下......殿下说奴婢勾引六皇子,在这里要捉我俩私情......”小宫女牙齿间磕得厉害,但仍听得清楚。

    宣六遥却糊涂起来,无端端的,他怎的会跟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小宫女有上私情?

    “殿下说六皇子写纸条给奴婢......”

    他楞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你叫什么?”

    “雀儿。”

    雀儿!

    他明白了。他昨日胡诌的名,竟与这小宫女重名,让宣四年生了误会,难怪他那么生气。

    宣六遥气恼地捶墙,却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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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皇子被蟒蛇叼走了。

    在六皇子和他私约的小宫女面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宣六遥站在御书房的一角,无奈地看着傅飞燕和梅紫青两个女人几乎扭打在一起。

    “又是因为他!又是因为他!”

    梅紫青喊破了嗓子,她一直努力地向他冲来,却被傅飞燕和一众宫人拦得紧紧。她只能拼命叫喊,仿若这样声嘶力竭地叫喊,才能好受一些。

    宣拾得满脸铁青,坐在书案边,按着额头闭眼不语。平阳站在一旁,脸色平静,却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心思。

    梅紫青突然掉转矛头:“平阳!你答应本宫......”

    众人正等着听下去,她却止了声,只愤愤地瞪着他,像再吵不动似的,被宫人们簇拥着拖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总算安静下来,大家也不说话,似乎还未从刚才被吵得头昏脑胀间清醒过来。

    良久,宣拾得才沉声问道:“平阳,你答应梅贵妃什么?”

    “回圣上,微臣曾答应贵妃娘娘好生看护四皇子和五皇子,宫外窜来吃人的蟒蛇,是微臣失职,请圣上责罚。”

    “派人找到四皇子了么?”

    “仍在寻找。”

    宣拾得长叹一声:“继续找。”

    “是。”

    又是沉寂。

    傅飞燕回转身看了一眼宣六遥,见他虽然脸色有些发白,却是安然无恙,暗暗松了一口气,眼间掠过一丝得意。

    宣四年没了,眼下只剩下宣五尧和宣六遥,两人只差两岁,倒也算得上势均力敌。

    何况,宣六遥看起来更聪明伶俐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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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花园拦了好几日了。

    宣六遥站在禁线前默默无语,他要去找白蛇。它才说的不吃有父有母、有妻有子的,怎么转眼之间便食了言?

    他在天眼中只看到宣四年趴在一处黑洞中,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即便活了,想必也差不多要死了。

    宣四年是个英俊少年,人也不坏,从来没有真的欺凌过他这个六弟。他将来想必是个处事公正、精明能干的好皇帝,这白蛇,怎么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宣六遥满怀愤恨,恨不得劈了眼前这道充当禁线的麻绳。

    可这根麻绳不只是一根麻绳,它是一道旨意。

    谁也不敢拿刀去劈旨意。

    那等于是劈圣上。

    是造反!

    风不算大,可他的袍摆还是狠狠地晃了一下。他没有动,袍摆又狠狠地晃了一下,似被人扯起似的,往一边斜出一道长长的面来。

    什么妖邪?

    宣六遥闭上眼睛,催开天眼一瞧,竟是白发白须的上央,他正鬼鬼祟祟地蹲在旁边,手指拈着他的衣袍,一扯一扯,眼睛却又望着他身后的小黄门们。

    宣六遥退出天眼,转身对阿九他们说道:“你们去前边等我。”

    “是。”阿九带着另外三个小黄门退远了。

    宣六遥才开口说道:“先生,你受苦了。”

    上央尚未现出身来,他似乎有些惊讶,半晌才轻笑一声:“想不到殿下还惦记着老朽。”

    “时时惦记着。先生一直留在京城么?”

    “是。老夫占了卦,殿下往后还需老夫庇护,是以一直在等消息。”

    宣六遥暗暗笑了笑,却认真说道:“是。先生往后若是能在我身边,我就安心多了。我如今年纪尚小,帮不了先生,先生不若在千山苑住下,吃喝让晚晴宫送,日子也能安定许多。”

    “好。”上央也不客气。

    两人说定,上央告了辞。一阵轻风过,周遭又安静下来。

    宣六遥用天眼看他已经走远,便放下心。他前后望望,见无人在意,一低头,从拦阻的麻绳下钻了进去。

    后宫的宫墙边,宣四年留下的一抹血痕仍沁在泥下,暗红一片如掉落的残花,触目惊心。

    他抬头望,那白蛇竟好死不死地趴在墙檐上,对着夕阳悠然自得,一条白色长尾懒洋洋地垂着,随着微风晃来晃去。

    好不自在。

    宣六遥心头一阵火起,唰地拔出朔月剑朝它的长尾砍了过去。

    白蛇轻轻巧巧地一摆尾巴,让了开去。

    朔月剑在宫墙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凹痕,直露出里头青色的砖身。白蛇这才当了回事,全身的鳞片噌地全数张了开来,它朝着宣六遥蓦地张开血盆大嘴,两根尖锐的长牙眼看就要当头刺下......却又狠狠地甩了个头,长牙扫过树冠,哗啦啦地划落了无数残枝碎叶。

    残阳下,宫墙边,一条几近两丈长的威武大白蟒昂着头,与一个手持木剑的俊秀稚童相向而峙,各自眼中的杀气几乎要撞出一场万马奔腾、刀剑交错的战争来。

    许久,白蟒的头略略低了些:“上仙大人,我可是在帮你除去对手。”

    “不用。”他咬牙切齿。

    它沉默了一会:“除都除了。”

    “那就用你的命来偿!”

    “对不住。我溜了。”

    它说得很慢,可游得很快。话还没落完,它已真的溜了,无影无踪,片叶不沾身。

    他举着朔月剑徒劳地划了两下,啥也没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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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央在千山苑住了下来,这事,宣六遥只告诉了傅飞燕一人。

    因为需要她安排人准备吃食。

    吃食每日送进杂物间的一个扣篮下,按着时辰送,按着时辰收,总是满盆进,空盆出。宫人暗暗称奇。

    这一日晚,宣六遥睡不着,他在晚晴宫里乱转。

    宫门口有小黄门看着,他出不去。他转到杂物间门口,随手推了进去,看到那只半人高的大扣篮,不知怎么的,他特别想钻进去看看。

    于是他就钻了进去。

    竹篮有缝隙,外头隐隐约约有些黑暗的光。

    也就一低头的功夫,外头的光变得亮了起来,竟然有人在屋里点起了烛火,但立时他发现扣篮不知去向,自己正抱着腿坐在一张木桌上,身边有人似被吓了一跳:“哦哟!”

    他循声望去,却是一张白发白须的小南瓜脸,那人迷惑地看着他:“殿下?”

    “先生?”

    “殿下?”

    “先生?”

    两人大眼瞪小眼,各各迷惑不解。

    “先生怎么在杂物间?”

    “这是千山苑。”

    宣六遥四顾,果然是千山苑上央的住处,原来自己钻进扣篮后被上央隔空取物取了过来。

    上央有些惋惜:“我觉着那边动了一下,还以为有人送夜宵呢。”

    “无妨,先生送我回去吧。”

    “好。”

    上央捻了手指,口中念念有词,一盏茶功夫已经过了,宣六遥仍坐在木桌上,像一尊童子似的,只差手中拈上一枝花了。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上央嘟囔一句,却也无可奈何,“走吧殿下,老夫送你回宫去。”

    “咦?”

    “那地方小了些,不是碰了你的头,就是碰了你的脚。”上央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宣六遥不是太明白,上央已经拉着他滑下桌子,往苑外走了。

    外头没人,两人静悄悄地走到了晚晴宫的大门外。

    宫门从里头拴上了。上央只能再用法术,慢慢地挪开里头的门栓。听着门里“啪”的一声轻响,想必门栓掉下去了。

    上央拍拍他,轻声说道:“行了,进去吧。我回去了。”

    宣六遥点点头,轻轻推开大门跨进去,又关上门,捡起木栓想要插起,可惜位置有些高,他够不着。

    身后有一双手越过他的头顶,帮着他把门栓插上去了。

    想必是看门的小黄门,他也没在意,掉头就往里走。那小黄门却拦着不动,宣六遥往旁边绕,随即耳朵根一阵疼痛,那人竟揪他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