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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勇一猛会一绝

    鲜卑营地之外,和连紧皱着眉头,他不曾想到此人如此不知好歹。

    他给出的价钱不算差了,当初他父汗便是用这招割地封王收纳了王严。

    须知昔年高祖斩白马为誓,非刘姓者不得封王。这些年虽因时局偶有破例,可此话到底是当年高祖所言。

    人生在世,汉人也好,鲜卑人也好,所求者,无非皆是一个富贵。

    “大汗不必与此人多言,他们既然阻拦在此处,定然不会被言语轻易所动。”起伏蛟策马前行几步,拦在和连身前,“待会儿我会尽量拦住此人,大汗无须管我,策马自小路而行就是。”

    此人甩了甩手中长枪,死死盯着对面两骑。

    他与拓跋贺在鲜卑之中都是以勇力闻名,而凡有勇力之人,所用兵刃多与旁人不同。

    他手中这杆铁枪虽看似寻常,可其中也是暗藏玄机。

    这杆枪是他亲手打造,纯铁所铸,单以重量而论便要远胜过寻常的制式长枪。

    平日里与他对敌之人,无论枪术如何,只要被他手中的铁枪砸中,多是非死即伤。

    常言一力降十会,便是如此。

    如今既然看不出对面之人枪法的门路,那就以力破巧就是了。

    更何况他已心存死志。

    “起伏,你可有把握?我看此人枪术颇为诡异。”和连小声询问道,言语之间倒是带着些关怀的意味。

    起伏蛟不曾转头,只是低声道:“并无把握。只是我起伏部历来多受大汗恩惠,这些年无所报答,如今正当以死报之。大汗无须以我为念,寻机离去就是了。”

    “果然患难之时才见真心,起伏,若是你我此次不死,回去之后我定要赠你封地。”和连叹息一声,一脸动容之色。

    “多谢大汗。”起伏蛟应道,只是言语之间却无甚起伏。

    若是他此时转过头来,和连定然能看到他脸上的不屑之色。

    和连是何等人物,此次起伏蛟已看的清楚。

    这般刻薄寡恩之人身处危难之时自然诸般言语都说得。可一旦脱离险境,如今口中的信誓旦旦之言,一句也当不得真。

    若是他们真的成功脱离此地,他敢于提及此事,多半反倒是要把性命葬送在和连手上。

    起伏蛟收敛心思,策马前行。大敌当前,此时也由不得他多想。

    在他策马前冲的同时,和连调转马头,朝着一侧的小路奔去。

    赵云缓缓催马,迎向已然心怀死志的起伏蛟。

    夏侯兰则是纵马朝着小路上的和连追去。

    两马相近,起伏蛟也不言语,只是以手中铁枪狠狠砸向赵云。

    方才赵云接连挑杀数十骑,即便他看不出赵云枪法之中的破绽,可到底也看出了其中一些玄奥。

    刺杀鲜卑骑军之时赵云多是以手中长枪的轻灵取胜,加上此人与草原上的汉子相比身形算不得雄壮,故而他猜测此人只擅长轻灵一路的枪法,若是逼的此人与自己比拼气力,说不得还能有取胜之机。

    而此时面对起伏蛟这势大力沉的一枪,赵云却是无须起伏蛟逼迫,将手中长枪一封,硬生生的接了下来。

    此枪之后,起伏蛟骇然发现一事。

    原来即便是单论气力,此人竟也在他之上!

    他深吸口气,不再吝惜气力,手中铁枪又是接连挥出数枪,枪势之重,似是隐约破开了风声。

    习枪数十年,竟是在这穷途末路之时刺出了他平生最为巅峰的数枪。

    而其刺出的这巅峰数枪,竟是全都被赵云轻描澹写的接了下来。

    “可还要再试试?”赵云随口道。

    他之所以一改所用枪术,无非是有感于此人舍去性命也要护卫和连离去。

    汉人也好,鲜卑人也好,说到底也都只是人罢了。

    皆有贪生怕死之徒,也有奋不顾身的豪壮之士。

    这些年他随着童渊走南闯北,也见过了不少人心险恶,早已不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常山少年郎。

    眼见世道日非,故而忠义才会显的尤为可贵。

    他也愿意为这份难得的忠义献上敬意。

    起伏蛟苦笑一声,平生最得意的几枪都已被此人随手接下,他如何还不知此人的武艺远在自家之上。

    他又如何不知,自家能与此人过上这么多招,无非是此人刻意相让。

    他本可以借此再拖延些时间,如此和连逃生的机会也会更多些。

    只是他终究是鲜卑之中的豪壮之人,不屑做这般蝇营狗苟的算计之事。

    他已然用自家性命为和连开路,至于能不能逃的掉,那便是和连自己的事情了。

    他挥了挥已然有些发麻的双臂,轻声笑道:“下一枪当决生死,无须留手,不然你定然会死在我手中。”

    】

    赵云点了点头,平举起手中长枪,正是方才刺杀那些鲜卑骑军的起手手势。

    起伏蛟大笑一声,纵马前奔,临到赵云身前,双脚一夹马腹,坐下马直立而起,他借着马势,手中枪呼啸着朝着赵云砸去。

    赵云依旧是端坐在马背上,缓缓刺出手中枪而已。

    直到此时,起伏蛟才有了之前与赵云对敌的那些鲜卑骑士的感受。

    那枪分明是笔直着直刺过来,却是让他觉得无论如何都躲闪不掉。

    他手中的铁枪挥空,而赵云手中的长枪则是直接刺入到他的腹中。

    刺枪收枪,向来以骑术自许的鲜卑汉子翻身落马。

    赵云没有再补上一枪,他的枪术自家最是清楚,这一枪足以取下此人的性命。

    他低头看了一眼此人,随后策马奔向小路追击和连而去。

    起伏蛟躺倒在地,血水顺着伤口流出,在地上汇成一团妖艳的暗红色纹路。

    随着生命不断流逝,此人眉目之间反倒是舒展起来,心中倒像是有些如释重负。

    他舍命相救和连,不过是职责所在而已。

    如今他已然尽力,而且此生最后,能死于赵云这般高手手中,对他这种武痴而言已然足够。

    汉子只是忽的想起起伏部,想起那处每到春日之时就会有青草烂漫的家乡。

    牛羊绕于山野,时有女子放歌。

    若是不曾有战事,想来如今他多半早已在部族之中娶妻生子,过着晨起放牧牛羊,晚来炊尽归家的日子。

    只是终究没有如果罢了。

    起伏蛟望着头顶苍天,终于彻底失去生机。

    唯有追随了他多年的坐下马徘回不去,垂首发出阵阵嘶鸣。

    ……………………

    小路上,和连正鞭策着坐下马发足狂奔。

    起伏蛟对此人的了解倒是半点不差,方才他做出的种种许诺,无非是为了让起伏蛟为他舍命拦住赵云等人罢了。

    如今逃亡在即,他立刻便将起伏蛟等为他舍生忘死之人抛在了脑后。

    此时夏侯兰正紧追在他身后,手上的弓箭上已然搭上了箭失,只待找到一个好机会便要取下他的性命。

    论射术,夏侯兰向来是自信的很。

    忽的和连坐下马为地上的石子所绊,稍稍有了些停顿。

    弓手便是要善于把握时机,夏侯兰自然也是如此,手中的箭失立刻离弦,直奔和连而去。

    和连到底也是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人物,虽然不曾脑后生目,可如今知道夏侯兰紧追在后,又听闻脑后的风声,他立刻俯下身子想要躲过此箭。

    只是不想这般举动也早在夏侯兰的预料之中,方才他先后放出两箭,只是角度高度略有不同,和连躲过了第一箭,却是不曾躲过第二箭。

    只是射出第二箭时来不及调整气力,故而力道远不如第一箭,和连虽然中了此箭,却不足以让他翻身落马。

    和连也是个狠人,中箭之后不曾减速,反倒是越发用力鞭策着坐下马。

    夏侯兰吐了口气,再次引弓搭箭。

    当年在他习箭之初,童渊就曾和他说过一事。

    凡世间一等善射之人,当要满足两点,其一是要有所射皆中的准头,其二便是要能开强弓。

    而欲开强弓,当有膂力。

    他天生膂力一般,只是准头极高。当年童渊虽知他日后成不了一等射手,可心中着实不忍见良材埋没,加上赵云在一旁相求,这才教了夏侯兰些箭术。

    夏侯兰也知道童渊虽一直不让他以师徒相称,可教他箭术之时也算是倾囊相授,用了不少心思。

    怪只怪他资质有限。

    此时他第三箭已直奔和连而去,方才和连已然中了一箭,有伤在身,此时身子迟钝了不少。

    只是还不等他的箭射到和连身上,便见到在不远处竟是有另外一支箭失自一侧飞射而出,同样是直奔和连而去,箭速竟是要比他的箭失还要快上少许。

    先后两箭,几乎同时射在和连身上。而后来的那支箭失,力道之大,竟是有半支箭透甲而入,此时和连再也吃不住疼,心神松懈之下翻身落马。

    夏侯兰却是不曾近前,只是驻马停步,弓箭上弦。

    斩杀鲜卑大汗可是难得的大功劳,即便同为汉儿,也难保那个方才射箭之人不会起了“杀人越货”的心思。

    此时有一骑自一侧的林中缓缓而出。

    来人座下是一匹枣红色骏马,手中提着一杆画戟,眉目之间颇为桀骜。

    来人自然是解决掉营地之中的和连护卫后独自策马追来的吕布。

    这般独成大功的机会他可不愿放过。

    “弓术不错,只是力道差了些。倒是与我属下曹性的箭术有些相似。不适合于正面,可若是于暗处偷袭,倒是难得的好本事。”

    吕布策马朝着和连而去,口中随意点评着夏侯兰的箭术。

    “再上前一步就莫要怪我不留情面。”夏侯兰低喝一声,以手中弓箭遥遥对准吕布,似是只要吕布再上前一步,他便要以手中箭射之。

    他虽明知此人不简单,可若是要他就此将唾手可得的功劳拱手相让,他自然是不甘心。

    更何况他并非孤身一人。

    吕布见状笑了一声,将画戟挂在马背一侧,随手取下背在背上的铁弓,弯弓搭箭,与夏侯兰遥遥相对。

    两人弓上箭几乎同时离手,瞄准的都是对方的箭失。

    这一箭不过是相互试探,双方倒是都不曾想着伤及对方性命。

    两支箭失半途相撞,夏侯兰的箭失直接被碰飞了出去,而吕布的箭失尚有余力,直奔夏侯兰而来。

    这便是两人膂力之上的差距。

    吕布方才对他的点评自也算不上错,只不过是拿他自身的膂力来相比而已。

    当此之时,于夏侯兰身后有一骑白马忽至,一枪碰飞直奔夏侯兰而来的箭失,接着挺枪直奔吕布而去。

    吕布见状也是大笑一声,取下马上画戟,策马迎向那个飞奔而来的白甲年轻人。

    两马相近,赵云一枪直刺吕布,吕布将手中原本想要挥砍的画戟强行变招为直刺,赵云却是招式不变,依旧是挺枪直刺而已。

    一枪刺中画戟小枝。

    两人之间立时便成了比拼膂力的局面,力弱的一方除了丢掉手中兵刃再无他法。

    吕布对自身膂力向来颇为自负,如今能与他在膂力之上一争高下的,除了环眼张飞,也就只有后来在柳城又与他比试过一次的关羽。

    对面的白甲年轻人看起来不如二人雄壮,不想竟然也有如此膂力。

    只是越是如此越是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原本只是想要试探对面之人一二,此刻却是用上了十成力道。

    边境武夫本就野性十足,如今他虽然收敛了不少性子,可骨子里到底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九原吕布。

    而此时对面的赵云也是被吕布激起了心中的胜负之心。

    自随童渊学艺以来,凡与他对上的无一不是一合之敌,于他手下极少有人能撑过一枪。

    他虽天性平和,可既然学了武艺,自然也会多少觉得有些无趣。

    今日碰到过如此好手,自然也就激起了他的几分胜负之心。

    两人都起了性子,一时之间竟是僵持在了原地,似是要凭手上的力道分个胜负。

    夏侯兰此时捻着弓,不知该不该来上一箭。

    当此之时,又有一骑突至。

    黑马之上的环眼汉子策马直入两人中央,手中长矛直直的朝着两人的兵刃相交之处挑去。

    两人见此人到来,下意识的都收敛了手上的力道。

    而此人的力道本就不在两人之下。

    竟是被他直接将两人的兵刃分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