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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群鸦的盛宴(68)

    她一只手捂住脸颊,吃惊更甚于疼痛。'你干吗?'

    '思考时会咬紧嘴唇的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你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吗?'

    '我是无名之辈。'她生气了。'你是谁?'

    她没指望流一浪一儿回答,对方却开了口。'我出生时是一个古老家族的唯一子嗣,贵族系谱的继承人,'流一浪一儿答道,'母亲在我很小时就死了,我对她没有记  忆。我六岁那年父亲再婚,继母对我很好,直到她生下自己的女儿。从此以后,她的愿望就是要我死,好让自己的亲生骨肉继承财产。她本该寻求千面之神的帮助,  却又无法承受他所要求的牺牲,因此她设法给我下毒,把我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然而我没死,当红手之院的医师把她干的事告诉我父亲之后,父亲来到这  里,将所有家产连同我一起奉献。千面之神听取了他的祈祷,我被带到神庙侍奉,而父亲的妻子接受了恩赐。'

    艾莉亚谨慎地打量她。'这是真的吗?'

    '里面有真话。'

    '也有谎言?'

    '有一件事不是事实,还有一件有所夸大。'

    流一浪一儿讲自己的故事时,艾莉亚一直观察着她的脸,但对方没有透露任何信息。'千面之神拿走了你父亲三分之二的财产,并非全部。'

    '就是这样。那是我夸大的部分。'

    艾莉亚咧嘴一笑,但当她意识到自己在笑,连忙收起表情。控制你的脸,她告诉自己,笑容应是仆人,当你召唤时才出现。'哪一部分是谎言呢?'

    '没有。我撒谎说自己在撒谎。'

    '是吗?还是你现在也在撒谎?'

    流一浪一儿不及回答,慈祥的人微笑着走进屋子。'你回到我们这儿来了。'

    '月亮黑了。'

    '是的。跟离开我们时相比,你多了解到哪三件事?'

    我多了解到三十件事,她差点说出口。'小纳博的三根手指无法弯曲。他想当桨手。'

    '了解这件事有好处。有别的吗?'

    她回想一天的经历。'昆斯和艾拉括发生争斗后离开了‘戏子船’,但我认为他们会回来。'

    '你是认为,还是你知道?'

    '只是认为。'她不得不承认,尽管她很肯定,戏子跟其他人一样要吃饭,而昆斯和艾拉括的水平还不够去'蓝灯笼'。

    '就是这样,'慈祥的人道,'第三件事呢?'

    这次她没犹豫。'戴利恩死了,就是那位睡在快乐码头的黑衣歌手。他果真是守夜人的逃兵。他们割了他的喉咙,将他推进水渠,并拿走了他的靴子。'

    '好靴子很难找。'

    '就是这样。'她试图让自己的脸保持平静。

    '我在想,谁会于这件事呢?'

    '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她注视着他的眼睛,注视着他的嘴巴,注视着他下巴的肌肉。

    '那个女孩?我以为她早已离开布拉佛斯了。你是谁?'

    '无名之辈。'

    '你撒谎。'他转向流一浪一儿。'我嗓子很干。请帮我拿一杯红酒,再给我们的朋友艾莉亚拿一杯热牛一奶一,她回来了让我们很意外。'

    艾莉亚穿行于城中时一直在寻思,假如她告诉慈祥的人戴利恩的事,他会怎么说。或许他会生她的气,或许他会赞许她给予歌手千面之神的恩赐。这次对话在她头脑里演练了数十遍,好像戏子排戏一样。但她从没想到会喝热牛一奶一。

    牛一奶一来了之后,艾莉亚将它喝下。有一点点烧焦,回味苦涩。'现在去睡吧,孩子,'慈祥的人说,'明天你必须侍奉。'

    当晚,她又做梦了,但跟其他梦不同,这个梦里,没有狼群。她独自逡巡,在房顶跳跃,于运河边安静地行走,追逐迷雾中的陰影。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她瞎了。

    bhapter36  山姆威尔

    月桂风号是一艘来自盛夏群岛高树镇的天鹅船,那里的人们肤色漆黑,女人生一性一风一流  ,甚至神祗也很怪异。此刻他们位于目光烧灼的多恩南海,没有修士带领大家念悼词,因此这项任务落到山姆威尔'塔利身上。

    下午十分闷热,一丝风也没有,但山姆还是穿上黑衣。'他是个好人,'他开始说……话一出口,就知道错了。'不。他是个伟人。他是学城的学士,青年时  代戴上颈链,立下誓言,后来又加入守夜人军一团一  ,并一如既往,恪尽职守。他的名字取自于英年早逝的古代英雄,然而尽管他活过长久岁月,其一生亦同样伟大。他  的睿智、高尚与仁慈无人可及。于绝境长城效力期间,他辅佐过十余任总司令,自始至终给予忠诚的谏言。他也为国王们提一供谏言,而且本身有机会成为国王,可当  人们将王冠献给他时,他却让给了弟弟。试问,有多少人能做到这点?'山姆感觉到泪水夺眶而出,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他是真龙血脉,但他的火焰已经熄灭。  他是伊蒙'坦格利安,他的守望至死方休,于斯结束。'

    '他的守望至死方休,于斯结束。'吉莉一边跟着他轻声念,一边摇晃怀抱中的婴儿。蔻佳'莫先用维斯特洛通用语,然后又用盛夏群岛语为她父亲、崇及其余聚集的船员们说了一遍。山姆垂下脑袋放声哭泣,悲哀得整个身一子都在颤一抖。吉莉站到他身旁,让他靠在她肩上。她眼中也有泪花。

    空气潮一湿一温一  暖,出奇的平静,月桂风号漂浮在远离陆地的深蓝色海洋上。'黑衣山姆说得好,'崇说,'现在,让我们为他的生命干杯。'他用盛夏群岛语说  了句什么,一桶兑有香料的朗姆酒便被推到后甲板上打开,当班的船员个个喝下一杯,以兹纪念盲眼老龙。船员们识得他的时间虽短,但盛夏群岛人敬重长者,并有  为亡人举行盛典的一习一  俗。

    山姆没喝过朗姆酒。这种酒味道奇特,容易上头;入口虽甜,但有股强烈的余味烧灼舌头。他累,累极了,每块肌肉都在疼,甚至有些自以为没长肉的地方也  疼。他膝盖僵硬,双手覆满新磨的水泡,旧水泡破裂之处则沾着黏黏的皮。然而朗姆酒和悲哀似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灵。'把师傅带到旧镇,博士们也许能救他。'  他告诉吉莉,他们在月桂风号高高的前楼上呷朗姆酒。'学城的医师是七大王国最好的。我一度以为……我希望……'

    在布拉佛斯,伊蒙似乎有望复原。崇关于龙的谈话几乎让老人恢复常态。那晚,他吃光了山姆置办的食物。'没人想到是女孩,'他说,'预言说的是王子,  不是公主。我以为是雷加……他出生那天,烟雾从烈火熊熊的盛夏厅中升起,而盐来自为死者流下的眼泪。他小时候也跟我一样如此相信,后来却认为自己的儿子才  应和了预言,因为他确信在他种下伊耿的当晚,一颗彗星出现在君临上空,那便是所谓的‘星辰泣血’。我们全是傻瓜,自以为是的傻瓜!错误恰恰出在对预言的解  释上。我们忘了巴斯的提醒,龙没有一性一别,非雄非雌,不断变幻,像火焰一样摇摆不定。语言的局限误导了我们一千年。丹妮莉丝才是真正诞生于烟与盐之地,而她  的龙证明了她的身份。'单单谈到她,他便精神抖擞。'我必须去她那儿。必须。啊,我要是再年轻十岁就好了。'

    老人如此坚决,甚至靠自己的双一腿走上月桂风号的踏板。行程由山姆安排,崇从水中救了他一命,但羽毛披风也因此而毁了,山姆便将自己的剑连同剑鞘一起  赔给这位身材魁梧的大副。他们只剩下从黑城堡地窖里带出来的书。山姆闷闷不乐地将它们一交一  出去,崇问有什么问题,他说,'这些本来是要给学城的。'大副将这  番话翻译过去之后,船长大笑。'库忽鲁'莫说灰衣人最终仍会得到这些书,'崇告诉他,'只不过得从库忽鲁'莫那儿买。对于没有的书籍,学士们愿意付银币,  甚至是红红黄黄的金子。'

    船长还想要伊蒙的颈链,但山姆拒绝了。他解释道,一交一  出颈链是学士最大的耻辱,崇重复了三遍,库忽鲁'莫才接受。等一交一  易完成,山姆只剩鞋子、黑袍和内  衣,外加琼恩'雪诺在先民拳峰找到的破号角。我别无选择,他告诉自己,我们不能留在布拉佛斯,而除了偷窃与乞讨之外,也没有其他方法支付旅资。再说,即使  再花三倍价钱,只要能让伊蒙学士安全抵达旧镇,他也心甘情愿。

    然而南行途中风雨频仍,每场风暴都是对老人身心的摧一残。在潘托斯,他要山姆带他上甲板,并描绘城市的景象,但那是他最后一次离开船长的床  。之后不久,他又开始神智不清。等月桂风号绕过泣血塔,进入泰洛西港,伊蒙已不再说要找船去东方,反而又提起旧镇和学城的博士们。

    '你必须转告他们,山姆,'他说,'转告博士们,一定要让他们明白。跟我同时代人已死了五十年,其他人不认识我。我的信……在旧镇,一定被当成老糊  涂的一胡一  言乱语。我无法说服他们,你能够。告诉他们,山姆……告诉他们长城的境况……告诉他们一尸一鬼和走动的白鬼,蔓延的寒气……'

    '我会的,'山姆承诺,'我会支持你的观点,师傅。让我们一起来,我们俩一起。'

    '不,'老人道,'你一定得去。告诉他们。预言……我弟弟的梦……梅丽珊卓夫人读错了征兆。史坦尼斯……史坦尼斯确实有一点龙王血统,这没错,他的  兄弟们也都有。雷拉,伊戈的小女儿,他们的龙血来自于她……她是他们的祖母……小时候一爱一叫我学士伯伯。我记得这些,因此存有希望……也许只是主观愿望……  我们想要相信一件事,便会自欺欺人。尤其是梅丽珊卓,她大错特错。那把剑不对,她应该知道……有光无热……空洞的魔力……那把剑不对,虚假的光明会把我们  带向更深沉的黑暗。山姆,丹妮莉丝才是我们的希望,去学城告诉他们,让他们弄明白,必须派个学士去找她,辅佐她,教导她,保护她。这么多年来,我逗留人  世,等待,观察,当黎明到来时,我却已经太老。我快死了,山姆。'他直言承认,眼泪从白色盲眼中涌一出。'对于像我这样衰老的人来说,死亡应该没什么可怕,  可我怕。是不是很傻?既然我一直处于黑暗中,怎么还怕黑呢?然而我忍不住去想,等最后一丝一温一  暖离开躯体,接下来会怎样?如修士们所说,在天父的黄金宫殿里  欢宴?我会不会再见到伊戈,发现戴伦依然健康快乐,听妹妹们为自己的孩子唱歌?或者马王们说得对?我会骑着烈焰熊熊的火马永远在夜空中奔驰?还是我必须回  到这悲伤的尘世?谁说得准呢?谁曾越过死亡之墙目睹真相?只有那些一尸一鬼,而我们知道它们是什么。我们知道。'

    山姆无言以对,只能尽力给老人一点点安慰。后来吉莉也进来给他唱了首歌,那是她跟卡斯特别的妻子学的,内容完全不知所云。但歌曲使老人微笑,也助他入睡。

    那是他最后的清醒时日。再往后,老人蜷缩在船长舱室中一堆毛皮底下,昏睡时远远多过醒着的时候。他会在睡梦中喃喃自语,醒来后呼唤山姆,坚持要托付  他一些事,但等山姆赶到,他已忘了要说什么。即使记得,也都语无伦次。他提到梦境,却没说是谁的梦,还提到点不燃的玻璃蜡烛和无法孵化的蛋。他说斯芬克斯  即是谜题,并非出谜题者,天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要山姆念巴斯修士写的一本书,此人的著作在受神祝福的贝勒王统治期间惨遭焚毁。有一回他哭着醒来。'龙有  三个头,'他哀叹,'但我年迈体弱,无法成为其中之一。我应该跟她在一起,为她指引方向,可我的身一体啊,实在难以胜任。'

    月桂风号穿行于石阶列岛期间,伊蒙学士有一半时间记不得山姆的名字。有时他把山姆当成某个已故的兄弟。'他太虚弱,受不了长途旅行,'山姆在前楼上  告诉吉莉,一边继续啜饮朗姆酒。'琼恩应该预见到这点。伊蒙已经一百零二岁了,绝不该把他送到海上。倘若留在黑城堡,他也许可以再活十年。'

    '也许她会烧死他。那个红袍女。'即使与长城相隔万里,关山阻断,吉莉也不愿说出梅丽珊卓夫人的名字。'她要用国王之血去祭奠她的火焰。瓦迩知道。雪诺大人也清楚,所以才要我带走妲娜的婴儿,留下自己的作代替。在船上,伊蒙学士长眠不醒,但假如留下,就会被她活活焚烧。'

    他还是会被焚烧,山姆可怜兮兮地想,只不过这回得由我来干。坦格利安家族总是将死者一交一  付给火焰,但库忽鲁'莫不许在月桂风号上举行火葬,因此伊蒙的一尸一体被塞一入一桶黑肚朗姆酒里保存,直至船抵达旧镇。

    '他临死前一晚问我,可不可以抱抱孩子,'吉莉续道,'我怕他抱不住,但我错了。他摇晃孩子,哼歌给孩子听,妲娜的儿子抬手摸一他的脸,拉他的嘴唇。  我以为会弄疼他,结果那只让老人笑了出来。'她抚一摸一着山姆的手。'我们可以给小家伙取名为‘学士’,假如你同意的话。当然,等他长大,不是现在。'

    '‘学士’不是个名字。你可以叫他伊蒙。'

    吉莉考虑了一下。'妲娜在战场将他生下,四周是刀剑一交一  击,他应该叫这个。‘沙场之子’伊蒙或‘钢铁之歌’伊蒙。'

    我父亲大人也会喜欢这名字。战士的名字。这男孩是曼斯'雷德之子,也可以算卡斯特之孙,他决不会像山姆那么懦弱。'好。就这么办。'

    '等他长到两岁,'她承诺,'之前不行。'

    '孩子在哪儿?'山姆这才想起来。笼罩在朗姆酒和悲伤中,他过了这么久才意识到吉莉没带着婴儿。

    '蔻佳在看护他。我托她带一会儿孩子。'

    '哦。'蔻佳'莫是船长的女儿,比山姆还高,纤瘦如一支长矛,皮肤漆黑光滑,仿佛磨亮的黑玉。她是船上红箭手们的首领,一张双弧金心木弓拉开之后可  以射四百码远。在石阶列岛遭遇海盗攻击时,蔻佳射杀了十来个人,而山姆的箭全部落入水中。除了自己的弓,蔻佳最喜欢抱着妲娜的儿子在膝头一颠一颠,并用盛  夏群岛语给他唱歌。实际上,野人王子成了所有女一性一船员的一宠一  儿,吉莉似乎很放心地将他托付给她们,而她从来没有信任过男人。

    '蔻佳真好心。'山姆说。

    '一开始我很怕她,'吉莉道,'她那么黑,牙齿又大又白,我还以为她是兽人或妖怪,但她不是。她很善良。我喜欢她。'

    '我知道你喜欢她。'吉莉大半辈子唯一认识的男人是凶残的卡斯特,除此之外,她的世界中全是女人。男人让她害怕,女人不会,山姆意识到。他能理解。  从前在角陵,他也更乐于跟女孩作伴。妹妹们对他很友善,尽管其他女孩有时会嘲笑他,但恶言笑语比起城堡中男孩子们对他的殴打来,无疑要好得多。即使现在,  在月桂风号上,山姆跟蔻佳'莫相处也比跟她父亲相处来得自在。当然,这有可能是因为她会讲通用语,而她父亲不会。

    '我也喜欢你,山姆,'吉莉轻声说,'我还喜欢这酒。它就像火。'

    对,山姆心想,这是为龙准备的酒。杯子空了,他走到酒桶边注满。太陽低垂于西方,膨一胀至平时的三倍那么大,微红的光线为吉莉的脸镀上一层红晕。他们  为蔻佳'莫干杯,为妲娜的儿子干杯,又为吉莉那个留在长城的孩子干杯。后来没了理由,只能再为坦格利安家族的伊蒙干了两杯。'愿天父公正地审判他。'山姆  边说边吸鼻子。喝完伊蒙学士这两杯,太陽已几乎落下,西方地平线上只剩一条细红线,泛着微光,犹如天边的鞭子。吉莉说酒使得船旋转起来,因此山姆扶她走下  阶梯,走向船首的女一性一舱室。

    船舱门口挂着一盏灯,他进去时一头撞在上面。'噢,'他叫道,吉莉说,'疼不疼?让我看看。'她凑过来……

    ……吻他的嘴。

    山姆发现自己在回应她的亲一吻。我立过誓,他心想,但她的手在拽他的黑衣,解一开裤带。他勉强将嘴撤开,趁片刻的空隙说,'不。'但吉莉说,'要。'然  后又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山姆的嘴。月桂风号在周围旋转,他尝到吉莉舌一尖朗姆酒的滋味,接下来,他已在抚一摸吉莉赤一裸一的一乳一房。我立过誓,山姆再次想到,但一只一乳一  头已伸进了唇一间。他一吮一吸粉一红坚一挺的一乳一頭,一奶一水溢满嘴巴,混杂着朗姆酒,如此香甜美妙。我跟戴利恩有什么区别?山姆心想,但那感觉实在太好,他无法停止。突  然间,他的陽具伸了出来,从裤子里向上挺一起,仿佛一根肥肥的粉一红桅杆。它挺一立在那儿,看上去傻乎乎的,他差点笑出来,但吉莉将他推到自己的铺位上,裙子撩  至大一腿,轻声呜咽着趴到他身上。这比她的一乳一頭更美妙。她这么湿,他边想边喘气。我不晓得女人下面会这么湿。'我是你妻子了。'她一边低语,一边在他身上起  起落落。山姆呻一吟着,他心想,不,不,你不可以做我妻子,我立过誓,我立过誓,但说出口的只有一个字,'要。'

    后来,她双臂环抱他入睡,脸搁在他胸口。山姆也想睡,但他更因朗姆酒、母一奶一和吉莉而陶醉。他知道应该潜回男一性一舱房一中自己的吊床  上,但她蜷在他身边,美妙的滋味令他动弹不得。

    其他人也进来了,有男有女,他听着他们接一吻,欢笑,做一愛。这是盛夏群岛人悼念死者的方式。他们以生命来回应死亡。这句格言很久以前山姆在哪里读到过,他不知吉莉是否知道,不知今天的事是否是蔻佳'莫授意她的。

    他呼吸着她的发香,凝视着头顶晃来晃去的灯。即便老妪也无法指引我走出这困境吧。最好是悄悄溜出去跳海。假如淹死了,就无人追究我打破誓言,干下羞耻的事。吉莉也可以找个好男人,而非又肥又胖的胆小鬼。

    第二天早晨,他在男一性一舱房里自己的吊床  上醒来。崇大声吆喝着起风了。'起风了,'大副不停喊叫,'快醒醒,起来干活,黑衣山姆。起风了。'崇词汇欠缺,以音量来弥补。山姆一骨碌从床  上爬起,但立刻就后悔了。他头疼欲裂,手掌上一个水泡在夜里挤破了,他感觉想吐。

    然而崇不管这些,山姆只能挣扎着再次穿上黑衣。他在吊床  底下的地板找到它们,湿一乎一乎地一揉一成一一团一  。他嗅了嗅,看看有多臭,他闻到咸涩的海水和焦油,潮  湿发霉的帆布、水果、鱼和黑肚朗姆酒,奇特的香料与异国木材,外加自己浓烈的汗味。吉莉的味道也在上面,她头发清爽的气息,还有她香甜的一奶一水,这让他很乐  意穿上它们。不过他极渴望有双干燥暖和的袜子,脚趾头已经长霉了。

    一箱子书远不够支付四个人从布拉佛斯到旧镇的旅资。然而月桂风号人手短缺,因此库忽鲁'莫同意带上他们,只要一路干活。山姆抗议说伊蒙学士太虚弱,婴儿下不了地,吉莉又惧怕大海,崇哈哈大笑,'黑衣山姆又肥又胖。黑衣山姆顶四个人的活。'

    老实说,山姆笨手笨脚,他怀疑自己能否做好一个人的工作,但他的确尽力尝试。他擦洗甲板,用石头将其打磨平整;他拖拽锚链、盘绕绳索、捕杀老鼠;他  缝补帆布,用汩一汩冒泡的热焦油修理船体漏洞;他还帮厨子剔鱼骨,切水果。吉莉经常来帮他。她一操一作绳具比山姆强,但看到空旷辽阔的水面,有时仍会闭上眼睛。

    吉莉,山姆心想,我该拿吉莉怎么办?

    那是漫长而闷热的一天,头疼没有尽头。山姆让自己沉浸在绳索、帆布,以及崇一交一  付的其他任务中,视线尽量不移到盛放伊蒙学士一尸一体的朗姆酒桶上……也不  移到吉莉身上。干过昨晚那件事,此时此刻他无法面对野人女孩。她走上甲板,他就下去。她走到前面,他就去船尾。她对他微笑,他便扭过头,感觉糟糕透顶。我  早该趁她熟睡时跳海,他心想,我一直是个胆小鬼,但从没当过背誓者。

    假如伊蒙学士没死,山姆可以向他请教。假如琼恩'雪诺在船上,甚至是派普和葛兰,他都可以去找他们。但现在只有崇。崇听不懂我的话。即使他能理解,也只会怂恿我再去'干'她。'干'是崇学会的第一个通用语词汇,他最喜欢这个词。

    幸运的是,月桂风号够大——要是在黑鸟号上,他几乎躲不开吉莉——这种来自盛夏群岛的巨船在七大王国被称为'一天鹅船',因为它们有翻腾的白帆,船  首像又多为鸟类。而且,它们大则大矣,却能以独特的优雅姿态破一浪一而行。若得劲风支持,月桂风号比任何划桨船都跑得快,不过若是没风,她就无能为力了。

    她为一个胆小鬼提一供了许多藏身之处。

    山姆当值快结束时,终于被逮住了。他正爬下一条楼梯,崇揪住了他的领圈。'黑衣山姆跟崇来。'他拽着山姆穿过甲板,扔到蔻佳'莫脚下。

    遥远的北方,有条若隐若现的地平线。蔻佳指向那里,'那便是多恩,沙漠、岩石和蝎子的国度,数百里格之内无法停靠。假如你愿意,可以游过去,然后步行前往旧镇。你需要穿越沙漠纵深,爬上高山,游过湍流河。不然的话,你去找吉莉。'

    '你们不明白。昨晚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