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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群鸦的盛宴(72)

    他耸耸肩,'是见过几次。比武大会上,远远地看到。有一次在贝勒大圣堂,金袍子把我们推到一边,好让他通过。还有一次他打猎归来,我正在烂泥门附近玩。当时他醉得太厉害,差点骑马把我撞翻。这个胖酒鬼,比起他那些儿子,还算比较好的国王。'

    他们不是他儿子。史坦尼斯跟蓝礼谈判那天说得没错。乔佛里和托曼根本不是劳勃的儿子。而这男孩……'听我说,'布蕾妮刚开口,就听见狗儿高声狂吠,'有人来了。'

    '是朋友。'詹德利满不在乎。

    '什么朋友?'布蕾妮走到铁匠房门口,透过雨水向外张望。

    他耸耸肩,'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也许我不想见到他们,布蕾妮心想。第一个骑手踏着水花奔入院子,透过哗哗的雨声和狗儿的吠叫,她听见对方褴褛的斗篷底下长剑和盔甲的轻微碰撞。他们  一边进来,她一边数。二,四,六,七。依骑马的姿势判断,有些人受了伤。最后一位魁梧圆胖,有其他人两个那么大。他的马气喘吁吁,浑身是血,在重压之下步  履踉跄。除开他,所有骑手都戴起兜帽,以遮挡倾盆暴雨。此人的面容宽阔无一毛,犹如白蛆,圆一鼓一鼓的脸上生满流脓面疱。

    布蕾妮倒一抽一一口冷气,拔一出守誓剑。太多了,她惊恐地想,他们人太多了。'詹德利,'她低声说,'拿剑,穿盔甲。这些不是你的朋友。他们不是任何人的朋友。'

    '你说什么?'男孩过来站到她身边,手中拿着锤子。

    闪电劈裂南方的天空,骑手们纷纷甩腿下马。片刻间,黑夜亮如白昼。一把斧子泛着银蓝的光,锁甲和板甲也反射光芒,布蕾妮在头一个骑手的黑兜帽底下,看到一只龇着钢牙的狗嘴。

    詹德利也看到了。'是他。'

    '不是他。是他的头盔。'布蕾妮尽量不让恐惧渗入话音中,但嘴里已如尘土般干涩。她非常清楚是谁戴着猎狗的头盔。孩子们怎么办?她心想。

    客栈门'砰'的一声打开。垂柳端着十字弓,踱入雨中。那女孩朝骑手们喊叫,但一阵闷雷滚过庭院,淹没了她的话。等雷声消去,布蕾妮听见戴猎狗头盔的  人说,'你敢射,我就把那只箭塞一进你的洞里面,拿它狠狠地一操一你,最后把你该死的眼珠挖出来,喂你吃下去。'来人话中的怒气一逼一得垂柳颤一抖着退后一步。

    七个,布蕾妮再次绝望地想。七个,她没有机会。没有机会,也没有选择。

    她手执守誓剑踏入雨中。'别碰她。想强一暴的话,来我这儿试试。'

    歹徒们一起转头,其中一个笑出声来,另一个用布蕾妮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些什么。长着惨白宽脸的巨人发出恶毒的嘶嘶声,戴猎狗头盔的人笑道,'你比记忆中更丑怪了。我宁愿一操一你的马。'

    '马,我们要马,'一名伤员说,'好马和食物。土匪在追我们,把马一交一  出来,我们就走。不伤害你们。'

    '去你一妈一。'戴猎狗头盔的歹徒从马鞍上拽出战斧。'我他一妈一要把她的腿砍了,教她杵着断肢看我干那拿十字弓的小婊一子  。'

    '用什么干?'布蕾妮嘲笑,'夏格维说他们把你的鼻子连同老二一起割了。'

    她以言语相激,果然奏效。只见他怒吼咒骂,向她扑来,脚下溅起黑色泥水。正如她祈祷的那样,其余人站在后面看好戏。布蕾妮静如磐石,一动不动地等待。院子里光线昏暗,脚底泥泞湿一滑。让他冲过来。诸神慈悲,但愿他滑倒在地。

    诸神没那么慈悲,只能靠她的剑。布蕾妮默数,五步,四步,就是现在,守誓剑迎着他冲击的势头劈去。钢铁相一交一  ,斧子朝她砸下来的同时,她的剑穿透他的破衣服,在锁甲上划开一道口子。她扭身闪开,边撤边刺他胸口。

    他踉踉跄跄流着血追来,发出愤怒的吼叫。'婊一子  !'他低沉地咆哮,'怪胎!贱货!我要让狗来干你,他一妈一的贱货!'斧子划出致命的弧线,每当闪电亮  起,无情的黑影就转化为银色。布蕾妮没有盾牌,斧头袭来时,她只能退避,忽左忽右地躲闪。有一次,她脚后跟在泥地上一溜,差点跌倒,使尽全力方才恢复平  衡,却免不了被斧子擦过左肩。一阵灼痛。'打中那婊一子  了!'一个人喊,男一个说,'看她还怎么躲!'

    她躲开了,暗自庆幸他们只是看热闹,没有插手帮忙。她不可能独斗七人,即便其中有一两个伤员。去世多年的老古德一温一  爵士又在她耳边低语。'男人永远会  低估你,'他说,'自尊心驱使他们用力,因为他们害怕被议论说给女人弄得如此狼狈。让他们疯狂地消耗体力,而你悄悄积聚力量。等待、观察,孩子,等待、观  察。'她等待着,观察着,侧移,后撤,再侧移,刺他的脸,砍他的腿,劈他的手臂。他的斧子越来越沉,动作越来越慢。布蕾妮一逼一他转身,让他的眼睛迎向雨水,  然后迅速退后两步。他再度提起斧头,咒骂着摇摇晃晃地扑来,一只脚在泥地里打了滑……

    ……她双手握紧剑一柄一,跃上前去。他一头撞到剑尖上,守誓剑穿透衣服、锁甲、皮革.然后是更多衣服,深入腹中,再从后背冒出,与脊柱擦刮时,发出锉刀  般的声响。斧子自他无力的指间滑落,两人撞到一起,布蕾妮的脸跟狗头盔碰个正着,冰冷潮一湿的金属抵紧面颊。雨水顺着钢铁流淌如注,当闪电再次亮起,她透过  眼缝看到痛苦、恐惧和难以置信。'蓝宝石。'她轻轻地对罗尔杰说,同时把剑使劲一拧,令他一阵一抽一搐。他沉甸甸地靠在她身上,突然之间,她在黑雨中抱着的已  是一尸一体。她退后一步,让他倒下……

    ……然后尖牙嘶喊着朝她撞来。

    一大一团一  湿羊毛和一乳一白色的肉将她提离地面,'砰'的一声砸到地上。她猛然落入一摊烂泥,水花溅入鼻子和眼睛,胸口窒息,脑袋'喀嚓'一声撞中半埋入土  的石头。'不。'她刚来得及喊出这个字,他已扑倒在她身上,压得她陷入更深的泥沼。他用一只手揪住她的头发,将脑袋往后扯,另一只手伸向她的咽喉。守誓剑  已不见了踪影,她只能赤手空拳与他搏斗,但一拳打中他的脸就像打在一一团一  湿一乎一乎的白面粉上。他冲她嘶嘶怪叫。

    她继续一拳一拳接一拳地打他,用手掌跟猛击他的眼睛,但他浑若不觉。她又去抠他的手腕,然而尽管鲜血从抓破的伤口里流一出,他却掐得更紧。他压住她,  令她窒息。她推他的肩膀,拼命挣扎,但他沉得像匹马,无法撼动。她想拿膝盖顶他胯一下,却只够得到肚子。尖牙闷一哼一声,扯下她一把头发。

    我的匕首。布蕾妮绝望地抓住这个念头。她将手伸进两人之间摸索,指头顺着他肮脏沉重的臭肉蠕一动,终于寻到刀一柄一。尖牙扣紧她的脖子,把她的脑袋往地上  猛砸。闪电再次炸裂,这次是在她的脑壳里面,然而她握紧手指,居然将匕首拔了出来。由于被他压住,她无法举起匕首刺戳,只能奋力去划他的肚皮,某种一温一  一热潮  湿的东西涌一入指间。尖牙又嘶嘶怪叫起来,比先前更大声,然后他短暂地放开了她的喉咙,旋即殴打她的脸。她听见骨头碎裂,痛得头晕眼花。当她试图再拿刀划他  时,他掰下她指间的匕首,用膝盖磕断了她的前臂。接着,他再次抓住她的脑袋,继续尝试将它从肩膀上扯下来。

    布蕾妮听到狗儿的吠声,人们在周围喊叫,雷声轰鸣的间隙,有钢铁一交一  击。海尔爵士,她心想,海尔爵士加入了战一团一  ,但所有的一切仿佛都那么遥远,与她毫不相干。她的世界只剩掐着脖子的双手和上方那张陰森森的脸。他越靠越近,雨水从兜帽滴落,呼吸像腐败的一奶一酪。

    布蕾妮的胸腔如在燃一烧,脑海的暴风雨令她目眩,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挤一压摩一擦。尖牙的嘴豁然张开,裂口大得难以想象。她看到扭曲不齐、锉尖的黄牙齿。当那些牙齿咬到她脸上的软一肉时,几乎没有感觉。她在黑暗中盘旋下坠。我不能死,她告诉自己,我还有使命。

    尖牙扯下一大一团一  血肉,啐了一口,咧开嘴,再次将尖牙没入她的脸。这一次他咀嚼吞咽下去。他在吃我的肉,她意识到,可她再没力气抵抗了。她感觉自己仿  佛漂浮在上方,看着这一幕恐怖景象,仿佛那是发生在别的女人身上,某个自以为是骑士的蠢女孩。很快就结束了,她告诉自己,他有没活活吃了我不重要了。尖牙  仰起头,张开大嘴,厉声嚎叫,并朝她吐舌头。舌头十分尖利,滴着血,比正常人的长很多。它从他的嘴里延伸,越来越长,又红又湿,泛着微光,丑陋又污秽。他  的舌头足有一尺长,布蕾妮心想,紧接着,黑暗吞没了她。哦,它看起来就像一把剑。

    bhapter39  詹姆

    布林登'徒利爵士用一尾黄金和黑曜石一精一工打造的黑鱼系住披风,他的锁甲是暗灰色,护手、护喉、护胫、护肩和护膝均由黑铁制成,但这些加在一起都不及他的脸黑。他在吊桥尽头等待詹姆'兰尼斯特,胯一下一匹红蓝服饰的栗色战马。

    他恨我。徒利的脸棱角分明,一窝乱蓬蓬的硬直灰发下,饱经风霜的面容被凿刻出深深的线条,但其中的神韵仍在,令詹姆不敢忘怀,他忘不了当初那位以九  铜板王的故事迷住了年轻侍从的伟大骑士。荣誉的马蹄不安地踩踏吊桥木板,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詹姆费尽思量,犹豫谈判时穿黄金甲还是白袍,最终他选择  了皮夹克和绯红披风。

    他在布林登爵士身前一码处勒马停下,朝老人点头致意。

    '弑君者。'徒利说。

    他和詹姆无所不谈,但这是第一次说出这个词,詹姆强忍情绪。'黑鱼,'詹姆应道,'感谢你答应我谈判的请求。'

    '我之所以会来,只是以为你要履行对我侄女的诺言,'黑鱼说,'倘若我记得没错,你曾答应凯特琳,用她的两个女儿来一交一  换自一由  。'他嘴巴抿紧,'人呢?两个女孩在哪里?'

    你非一逼一我说出口?'我没找到她们。'

    '真遗憾。这么说,你是回来继续做俘虏的喽?你的牢房我们还留着,并且新换了稻草。'

    连粪桶也换了吧?'谢谢关心,爵士先生,但我必须拒绝这份邀请。住自己的帐篷好歹要舒服许多。'

    '而凯特林舒舒服服地进了坟墓。'

    我与凯特琳夫人之死毫无瓜葛,詹姆想说,而她的女儿早在我回到君临之前便已不见踪影。他几乎将派遣布蕾妮、并把配剑给她的事和盘托出,但黑鱼看的眼  神就跟当年他杀了疯王、提着血淋淋的长剑坐在铁王座上时,艾德'史塔克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我来谈判是为了生者,非为死人。我是为了拯救能活下去的人,  不过……'

    '……不过前提是我把奔流城一交一  给你。艾德慕就是筹码喽?'浓眉底下,黑鱼的双目刚硬如石。'无论我怎么做,我外甥都难逃一死,所以,请你快快吊死他吧。我猜艾德慕已经厌倦了无休止地站在绞架下,正如我厌倦了看他。'

    那是莱曼'佛雷的愚蠢。这场艾德慕与绞架的拙劣表演只会使黑鱼更顽固。'你手上有希蓓儿'维斯特林夫人和她的三个孩子,我愿用你外甥来与他们一交一  换。'

    '是吗?就像你愿用凯特琳夫人的女儿来一交一  换自一由  ?'

    镇静,詹姆告诫自己。'一个老妇人外加三个小孩子一交一  换你的封君,你决不可能从别人那里得到这样的条件。'

    布林登爵士挤出一丝微笑,'你把天下人也看得恁低!弑君者,我告诉你,和背誓之人谈条件好比在流沙上盖房子。凯特根本不该信任你。'

    她信任的是提利昂,詹姆想说,结果小恶魔才在故意蒙骗她。'我是在利剑胁迫之下答应凯特琳夫人的。'

    '正如你对伊里斯发的誓?'

    幻影手指开始一抽一搐,'这与伊里斯无关。你愿不愿用维斯特林家族的成员来一交一  换艾德慕?'

    '不。我的国王将他的王后信托于我,我发誓护得她平安无恙,决不会将她一交一  给佛雷的绞索。'

    '这女孩已被赦免了,没人会伤害她。我以我的荣誉向你保证。'

    '你以你的荣誉向我保证?'布林登爵士抬起一边眉毛,'你知道荣誉是什么吗?'

    荣誉是我骑的马。'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当众立誓。'

    '饶了我吧,弑君者。'

    '我会饶了你,只要你降下叛旗,打开城门,我会饶了全城老小的一性一命。愿意留在奔流城服侍艾蒙伯爵的均可留下,其他人一交一  出武器与盔甲后自行离开。'

    '一交一  出武器?我很怀疑,在被‘土匪’屠一杀  之前他们能走多远。够了,你我都很清楚,你是不会允许他们投奔贝里大人的。至于我呢?你莫非要把我绑赴君临游街,然后像宰艾德'史塔克那样宰了我?'

    '我允许你穿上黑衣,你可以在艾德'史塔克的私生子麾下效力。'

    黑鱼眯起眼睛,'他?他也是你父亲安排的吗?记得凯特琳从不信任那小子,就跟她不信任席恩'葛雷乔伊一样。她的疑虑向来很有道理。不,爵士,谢谢你,要死的话,我宁愿暖暖和和地死去,手握沾满狮血的鲜红长剑。'

    '徒利的血也同样鲜红,'詹姆提醒对方,'若你不肯投降,我只好强行攻城,城中几百人众都无法幸免。'

    '我死几百人,你死几千人。'

    '最终你的部队将被屠一杀  殆尽。'

    '哼,你是在谈判之前复一习一  了《卡斯特梅的雨季》,好一句一句地唱给我听?弑君者,我的人宁可死于剑下,也不会跪在刽子手面前,任其宰割。'

    不妙。'别说气话,爵士。战争结束了,你们的少狼主已经过世。'

    '过世?他是被丧尽天良的人谋杀的,你们这帮人无视神圣的宾客律法,必遭天谴。'

    '佛雷干的,不是我。'

    '你怎么说都行,反正里面有泰一温一  '兰尼斯特的臭味。'

    詹姆无法否认,'我父亲也死了。'

    '愿天父公正地裁判他。'

    看样子他是一心要抬杠了。'在呓语森林,我本想亲手杀了罗柏'史塔克,如果教我撞上,我一定做得到——只不过当时有几个傻瓜挡路而已。说实话,那孩子怎么死的就如此重要?形势摆在眼前,他一尸一骨已寒,而他的王国也随之消亡。'

    '看来你不仅残废还瞎了眼睛,爵士。抬头看看吧,冰原狼旗正在城上高高飘扬。'

    '我看见了,它似乎孤单得紧。为什么不呢?赫伦堡、海疆城和女泉城纷纷易帜,布雷肯家族屈膝投降,还发兵包一皮围了泰陀斯'布莱伍德的鸦树城。派柏、凡斯、莫顿……你们徒利家所有的封臣都倒戈了,只剩这座奔流城还在负隅顽抗,而城下的军队少说也有城内的二十倍。'

    '二十倍的军队需要二十倍的粮草。你的人马能坚持多久,大人?'

    '坚持到世界末日,直到城墙之内的你们统统饿死。'他毫不犹豫地撒谎,期望表情没有出卖自己。

    黑鱼嗤之以鼻,'那是你的末日,我们的补给充足得很,很遗憾没给客人留下什么礼物。'

    '我会从孪河城运来给养,'詹姆道,'若情势所迫,还可越过丘陵自西境得到补充。'

    '那是当然,我可没资格质疑一位重荣誉的好骑士。'

    他的轻蔑终于令詹姆按耐不住,'我有办法迅速解决争端,以免生灵涂炭。一对一决斗,我的代理骑士跟你或你的代理骑士比武。'

    '我刚才一直纳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把这话说出口,'布林登爵士轻笑,'你会派谁?壮猪?亚当'马尔布兰?黑瓦德'佛雷?'他倾身向前,'何不就你和我呢,爵士?'

    若在从前,这是一场好斗,詹姆心想,值得歌手为之谱写乐章。'凯特琳夫人释放我时,要我发誓不得再拿起武器反对史塔克家族或徒利家族。'

    '原来如此,你保留了最便利的誓言,爵士。'

    詹姆脸一沉,'你言下之意,我是个懦夫?'

    '不,我说你是个残废,'黑鱼朝詹姆的金手点头,'你我都清楚那东西不管用。'

    '我有两只手,'你想为了骄傲而断送一性一命吗?他心中有个声音说,'对观众而言,残废和老头不正是一对?把我从对凯特琳夫人的誓言中释放出来吧,我很乐意与你决斗。若我胜,奔流城立即投降;若你杀了我,我军罢兵便是。'

    布林登爵士再度大笑,'虽然我很乐意卸下你的黄金剑,再挖出你的黑心脏,但有什么用呢?你的保证毫无价值,你的死除了能解我心头之恨,别无益处,因此我不会冒险……再小的风险也不值得。'

    幸亏詹姆手中没有武器,否则他便会动手了——结果很明显,不是给布林登爵士杀死,便是命丧城头的弓箭手之手。'你的条件呢?'他质问黑鱼。

    '对你?'布林登爵士耸耸肩,'我不跟你谈条件。'

    '那你还来谈判作甚?'

    '围城枯燥得要命,我是来欣赏你的断肢,并且听听你要如何掩饰自己新一轮丑行的。结果很遗憾,你的表现不及格。弑君者,你总是教我失望。'黑鱼掉转马头,朝奔流城跑去。铁闸门轰然降下,门底尖刺深深刺入烂泥之中。

    詹姆也拨转荣誉的马头,骑过长长的路程,返回兰尼斯特军的封锁线。他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城上的徒利家部众,河对面的佛雷。除非是瞎子,谁都明白我遭  到了严词回绝。只能强攻。弑君者又得打破誓言了,对吗?反正是往屎堆上再拉一堆屎。詹姆决定头一个攀上城墙,由于金手的缘故,我会是头一个摔下来的吧。

    回到营地,小个子卢为他牵马,小派前来搀扶。一妈一的,你们以为我残废到连马也下不了了吗?'如何,大人?'表弟达冯打趣地问。

    '很好啊,没人放箭,我比莱曼爵士受欢迎。'他咧嘴笑道,'对方的意思,不惜把红又河染得更红。'都怪你,布林登,你让我别无选择。'召开作战会议,召集亚当爵士、壮猪与佛勒'普莱斯特,召集三河诸侯……和我们的佛雷朋友。莱曼爵士,艾蒙伯爵,他们愿意带谁来就都来吧。'

    他们很快便来了。派柏大人和两位凡斯大人被倒戈的三河诸侯们推为代表,西境人列席的有达冯爵士、壮猪、亚当'马尔布兰和佛勒'普莱斯特,艾蒙'佛雷  伯爵和他的夫人跟在西境人后面,吉娜姑一妈一一瞪眼便占了把凳子,没人质疑,没人敢跟她争。佛雷家派出瓦德'河文——外号'杂种瓦德'——与莱曼爵士的长子、  苍白苗条的艾德一温一  ,他鼻子窄,黑发平直,蓝羔羊毛披风下套着上等小牛皮革做的灰夹克,上面装饰有繁复的涡旋花纹。'我代表佛雷家族发言,'他宣布,'我父  亲今早上不舒服。'

    达冯爵士哼了一声,'他是早上喝多了,还是晚上的酒没醒?'

    艾德一温一  像土财主似的抿紧嘴巴。'詹姆大人,'他叫喊,'您能容许别人对我如此放肆?'

    '是真的?'詹姆问他,'你父亲真的喝醉了?'

    佛雷不敢搭话,只拿眼睛瞥瞥伊林'派恩爵士,御前执法官身穿生锈的锁甲站在帐门边,长剑剑一柄一从他瘦骨瞵岣的肩头伸出来。'我……我父亲肠胃不好,大人,红酒有助于消化。'

    '他喝下去的红酒足够消化长毛象了!'达冯爵士说。壮猪哈哈大笑,吉娜姑一妈一也忍俊不禁。

    '行了,'詹姆制止,'讨论城堡吧。'父亲主持作战会议时,总是让将领们先发言,他决定依样画葫芦。'大家说说,该怎么办?'

    '首先吊死艾德慕'徒利,'艾蒙'佛雷老爷提出,'作为给布林登爵士的教训,最好的教训。我们把他侄儿的人头送上,想必会吓得他心胆俱裂,开城投降。'

    '黑鱼布林登没那么好吓唬,'旅息城伯爵卡列尔'凡斯忧心忡忡地说,酒红色胎记横跨他半边脖子和一边脸颊,'他亲一哥哥一辈子都没说服他上婚床  。'

    达冯摇了摇满头乱发,'正如我一直说的那样,我们不得不攻城。塔楼、云梯、撞锤……立刻一操一办吧。'

    '我来打头阵,'壮猪请缨,'让鳟鱼尝尝钢铁与烈火的滋味。'

    '那是我的城墙!'艾蒙老爷抗议,'那是我的城门!'他又从衣袖里一抽一出授权状,'托曼国王——'

    '这张纸大家都见过,阿叔,'艾德一温一  '佛雷打断道,'你以为拿它在黑鱼面前挥舞,他就会尊重你的财产吗?'

    '攻城代价过于高昂,'亚当'马尔布兰建议,'不如等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派十几个好手坐船过河,蒙住桨叶以免发出声响,待接近之后,用抓钩和绳索爬墙,从内部打开城门。诸位同意的话,我将亲自率队。'

    '愚蠢!'杂种瓦德'河文叫道,'这把戏都能成功,他就不是黑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