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魏胖子谈完话，侯军去找了张建。
俩人在篮球场边的排水沟旁有了这么一番对话。
“部队子弟？”侯军问。
张建略带自豪地回答：“是，排长。”
侯军说：“我不管你父亲在部队里是很么职位，不过你既然是来当兵，就得遵守部队的纪律。打架对不对？”
“不对。”张建说：“可刚才是他先动的手。”
侯军说：“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打你？”
张建说：“报告排长，我没想过。”
侯军看出张建心里不服，这兵素质看起来不错，不过身上那股子傲气就像厕所化粪池里飘荡出来的臭气，几丈远都能嗅到。
是块好材料，可还缺点钢火。
“没想过就得好好想想，使出必有因，我没问魏国兴为什么会动手打你，但我猜他很忌讳别人提及他的妈妈，我想作为一个有教养的人应该知进退，你既然是部队里长大的，按说你比他们更懂部队的纪律，往后还敢打架，就说明你们精力过于旺盛，我有不下一百种方法解决精力过剩的问题，你想不想试试？”
张建连忙摇头：“不想。”
“嗳！”侯军终于露出笑容了：“不想就对了。没事了，你回去吃饭吧，记住，别打架，不然我保证你会后悔！”
“是，排长！”
……
李正坐在饭堂里，看着对面的魏胖子无精打采地拨拉着碗里的面条，一副没有食欲的模样。
“怎么，刚才被排长批惨了？没胃口？”
魏胖子拨拉面条的筷子停了下来，摇头道：“不是……排长没骂我。”
李正说：“那你一副参加葬礼的表情干嘛？”
魏胖子说：“我不喜欢吃面条。”
想了想又道：“不是说部队现在伙食很好吗？看来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李正说：“面条是部队的传统，你不知道？”
魏胖子奇道：“传统？你的意思是我们当两年兵顿顿都要吃面条？”
李正笑了，魏胖子这人就是喜欢一惊一乍。
也邪了门了。
像他这种人居然会来当兵。
就看他这身形，在家绝对是锦衣玉食的主儿。
也难怪看着这一盆机制面条感觉不开胃。
“那也不是顿顿都是面条。”李正说：“听说部队有个说法，迎新的面条滚蛋的饺子。”
“啊？”魏胖子问：“什么意思？”
李正说：“就是说，当兵过来第一顿肯定是面条，然后你退伍走的前一天吃的最后一顿肯定是饺子。所以叫做迎新的面条滚蛋的饺子。”
“吓！”魏胖子很惊讶地看着李正：“你怎么啥都知道。”
他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懂，像个白痴。
李正说：“这些事谁不知道？网上都有，你没看过？”
魏胖子说：“我只看娱乐版……”
接着又问：“对了，我看你和张建好像认识，你们都是部队子弟？”
“算不上不认识。”李正摇摇头，低下头继续吃面。
魏胖子仔细观察李正的表情，断定自己猜的没错，追问道：“别的我不拿手，看人我还是挺准的，你肯定认识他。”
李正被他问得不耐烦，只能如实回答：“我跟他算不上认识，只是一面之缘，他是我女朋友的邻居。”
“邻居？”魏胖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这么说，你女朋友也是部队的？”
李正点头：“嗯。”
魏胖子兴奋了：“你小子可以呀！都有女朋友了！还是部队子弟。”
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容没了。
“不过，我听人说但凡有女朋友的人去当兵，就没有一对不散的。”
“瞎说！”李正从碗里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魏胖子：“难怪张建喜欢怼你，你小子嘴是臭。”
魏胖子尴尬道：“其实我这人最好相处，跟我相处不来的人跟谁都相处不好。我只是实话实说，拿你当自己兄弟看。”
李正说：“行了，我可不需要你的坦诚。我女朋友今年也去当兵了，两年后我们一起退伍，然后一起回大学读书。我们都计划好了，大学毕业之后一起考研，硕士毕业后两年内就结婚。”
魏胖子叹了口气：“人生哪能计划出来的，但凡能计划的东西都不可靠。”
李正这回是真受不了魏胖子那张嘴了，见过最贱的，真没见过嘴这么贱的。
想想自己的运气也真是衰到头了。摊上张建这么一位毒舌战友，现在又多了魏胖子这个口臭的，想想未来的两年时间……
如果跟着俩活宝分在一块当兵，估计要得狂躁症。
“魏胖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魏胖子继续叹气：“唉，这年头，能听实话的人真不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一摇头，一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模样：“我以为你名牌大学生应该很有人生智慧，看来是高估你了。”
李正忍不住说：“听你的口气，没被十个以上女朋友抛弃说不出这么痛彻心扉的感悟来，这算是有感而发是吧？”
魏胖子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别的我不敢说，要说谈恋爱这事，从来只有我跟人说拜拜，哪有人跟我说分手的？”
李正打量了一下魏胖子壮硕的身形道：“就你？”
魏胖子很认真道：“我怎么了？小看人了不是？我追求女孩子的成功率是我们村最高的。”
李正想了想说：“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了，你就是马腾口中那位村长家的傻儿子对吧？”
魏胖子蓦地脸红了，赶紧看看周围。
所幸是饭堂里的人不多，稀稀落落的，都是新兵蛋子，老兵只有几个在这里看着，其余都吃完饭离开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魏胖子一脸的谨慎，就像潜伏白区的地下党员。
李正说：“你是上次说漏嘴了，我听出来了。”
魏胖子的脸更红了，央求李正道：“别声张这事。”
李正奇道：“怎么？村长家的儿子很丢人吗？”
魏胖子那张脸红得像个充满气的气球，感觉一戳就能飚出血来。
“嗨，这事怎么说呢……还不是那场龙舟赛害的？如果不是，我也不需要来当兵了……”
李正不喜欢刨根问底，这多年来，由于自己身上就有不能提及的往事，所以李正一向不喜欢追问别人不想说的事。
魏胖子既然不想说，那就不问。
正如魏胖子不能被提及他妈妈一样，想来他的内心也有些不能触碰的地方。
“你们几个快点！吃个面条都吃了半小时了。”
吴一忽然出现在饭堂门口，朝里伸了个脑袋，喊了一声。
“吃完了出来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