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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今晨之梦

    闲来无事时,他和宋玉绰在兰若堂休闲时更是各司其职,不打扰。但有时他却会给宋玉绰们讲一个故事。那天,宋玉绰正坐在书桌前翻阅一本厚厚的书,突然,他指着窗外说:"这本书叫《庄子》。"宋玉绰好奇地问他为什么?或宋玉绰手捧书册倚着窗户看书,他却对着画案挥毫泼墨,一册完了,邀以欣赏,或宋玉绰和他对弈,但可恨的是宋玉绰老是输了,他却不舍得放宋玉绰走,似乎他只是爱看宋玉绰输了令人讨厌的样子。

    转眼进入6月,可热得已像炎热的7月,饮绿私下里也和宋玉绰诉苦说少府分来的冰不够,她也是个不懂事的小孩,不知有多少殿阁里没有冰。在这炎热的夏日里,宋玉绰想了想,决定去看看皇宫中最着名的冰宫——玉渊潭。到那儿来一饱眼福吧!皇帝是个什么样?听宋赢彻讲帝都已被活活热毙了几人,很难想象下一个7月是什么光景?

    大抵是天热年幼的孩子身体虚弱更不能受,新城公主的身体又热又苦,请来了几位侍医也无可奈何。这时,一位名叫王莲的小女孩儿,就成了最受欢迎的客人。新城公主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可她却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不爱吃饭。其母熹嫔更终日忧心忡忡。

    闻此噩耗,放下卷帙,换衣便到元贞堂去探病。

    熹嫔婢女惜桂撩起淡紫色撒花绣虫禽帷屏将宋玉绰引至室内,内室中氤氲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儿。“宋玉绰想去新城看你。“她的声音轻柔而温柔,“你知道吗?宋玉绰已经等了三年了!““好吧,那就随宋玉绰一起去吧!“宋玉绰答应着。给人感觉新城就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前些日子偶然相遇,也曾和妈妈撒娇闹腾过,这一刻却是病怏怏地躺在病床上,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愤怒。

    想来正是爱女心切之时,熹嫔脸色昏黄、眼皮发红、浓脂重粉掩不住憔悴,衣袖上金灿灿棠棣花纹上还有大片大片的水渍,应是新城之泪,熹嫔并没有更换,一任他马虎。

    宋玉绰站起来和熹嫔寒暄了两句,熹嫔心里想着还在外之间的侍医们,交谈之间没有上心,说话也有点乱,其间总是紧紧握着新城的双手不放手。

    惜桂报告侍医写的处方,宋玉绰和熹嫔去外间。只见她拿起一把榆木木盒,轻轻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摞厚厚的纸卷,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药物名称和数量等信息。“这药可真不少啊!“争论声此起彼伏。宋玉绰好言相劝熹嫔用余光窥见了在殿外伺候侍医抄写处方的乔希和那个侍医正好背对宋玉绰帮乔希收拾榆木药匣。

    宋玉绰看侍医体形稚嫩,依稀有点眼熟,和宋玉绰想看又怕看的人多少有点相似。在诊病过程中,她给宋玉绰讲了一些自己的故事,她的故事让宋玉绰印象深刻。那天下午,天气闷热潮湿。宋玉绰坐在窗前的藤椅上纳凉。心猛一揪,指头下意识地牢牢抓住袖沿上凹凸有致、缠枝芙蓉图案。

    那人转了个身,但不是自己,正是太医院另外一个资历尚浅、年轻时还是太医院大有发展前途侍医周祁。乔希站起来,说:“宋玉绰想见你。在他面前,宋玉绰感到自己有些局促,他却似乎并不觉得,只是笑着说:“你就是宋玉绰的老师。“宋玉绰想,这大概是因为太医院对学生很严格吧!宋玉绰忍不住自谦,还是太想见到他时,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实际见到又怎么样,倒是两相尴尬。

    周祁仔细地向熹嫔回禀前些日子太医院右院长判沈嘉已经下了药,把病基本稳住了,熹嫔换了一个比较擅长药膳调理的人。新城贵为皇女难免娇气,因此康复的进程可能比一般的子女更漫长。

    熹嫔遣婢女送周祁走,殿中留下宋玉绰和她两人,宋玉绰抚着她后背说:“挽月姐不必太过操心,新城之上是菩萨祖宗赐福,之下是侍医护理,况且病已巩固,挽月姐就休息一会儿吧!”

    熹嫔推了推宋玉绰,轻摇着头,已经没有话可说,却不舍得留下女儿,站起来要走向内室,摆动着身子差一点就会倒。“你怎么还不走?今天晚上还在这里吗?”宋玉绰一边喊着,一边把她拉到床边。她一抬头,看见宋玉绰朝自己方向看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宋玉绰抢着把她扶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推测:新城病了两天熹嫔可能还没睡好。

    “熹嫔妹妹应该听从苏美人之言,前去休息休息:”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昭容之妹、这一刻封为美人陆凝珠、入扶疏馆、轻摇团扇说:“小孩子偶生一场病、也没什么了不起、妹妹为何要闹到宫墙里里外外鸡飞狗跳、甚至圣上也不可以安寝呢?

    这句话太刻薄了,宋玉绰皱了皱眉顺着声音看去,陆美人穿着一件上好的绸缎做的宫装站在灯光下,像一只蝴蝶明亮的翅膀迸发出灿烂的光芒,更增添了一种霸气。“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宋玉绰疑惑地问。她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你知道宋玉绰为什么要嫁给你吗?”宋玉绰不禁愕然。后面只有两个仆婢跟在后面,没有看到妹妹陆昭容的身影,很明显她一个人来了,但宋玉绰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怀怨、那么出声。

    陆美人没有向熹嫔行礼,熹嫔没有责怪,那话儿权当是未曾听过,叫来惜桂看着茶水,边憔悴边挤出笑来对陆美人说:“为了新城生病,宋玉绰心也乱糟糟了,昨晚如有撞到,还是求陆美人多多包涵吧!”“是吗?你又不是宋玉绰的亲姐姐。”“你是谁呀?”“陆美人啊!”“是的。”“那你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这样说?熹嫔说完后不禁在轻轻咳嗽,宋玉绰抚摩后背,不满意地扫视一眼安然就座饮茶的陆美人。

    昨晚的事?今晨之梦?“——《大唐西域记》里的句子,让宋玉绰想起了唐代诗人张九龄的诗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宋玉绰恍惚间,今天早上听到饮绿和殿外几名小宫女嘟囔着,本以为病就安定了下来,只是昨晚新城公主夜半惊醒再哭再吐,熹嫔寸土寸金,这才派人把宋赢彻从贞观殿请到了元贞堂侧大殿。正好当日宣召侍寝之人是陆美人,以为难得进入贞观殿一次,结果连君面儿也没见过便被发还衍桂堂。

    原本遇到这件事,人都是这样的,总会同情陆凝珠而回避讨论。可是,她的姐姐陆思贞却偏偏要对她说:“你是个好人!”陆凝珠心一颤,不禁泪流满面。陆凝珠的姐姐陆思贞本姓周,姓张。可叹陆凝珠工作日仗着自己的妹妹,为人处世不敛,少年轻狂,做事言语之间难掩得意之色,所以宫中人缘不好,其事一早就被满宫百姓传为恶有恶报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