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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速归、京变(二)

    晏良见他气势汹汹的模样,便轻轻一瞥他,坐下冷笑道:“本来我把百姓迁出去就皆大欢喜了,陆放轩非要立地契,讲究什么合法合理,结果拖了好几天。那些死犯亲眷都怕朝廷变了卦,平常的人家怕停这一会儿,是魏冲再次前来杀人……各种乱七八糟的流闻,好好一个安定人心的政策被搞砸了!这事不怨你们,还怨朝廷吗?”

    齐咨瞪大眼珠,往前大踏一步:“晏侍郎,劝您别借着谈公事耍威风,直呼陆大人的名讳,有失风度。”

    “你不用扯别的,”晏良面无惧色,“你口中的陆大人是否造就了现在这个局面?”

    齐咨默然。

    “好!”看到他失了声,晏良顿时鼓起掌来,“那就是承认了。既然如此,朝廷就不能对治下百姓不负责任,您的越府一定要做出牺牲啊。”

    齐咨被怒火冲昏了头,也不多想,径直回答道:“不就赔个罪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此话当真?”

    “这……当真!”

    “好,赔罪,”晏良坏笑着站起身,“不过仅道个歉是没有用的,平不了民愤;必须令你家越国公上表皇上,自陈罪过,容陛下酌情处置,方得为免。”

    “晏侍郎,你这话太过了!”齐咨转身一指门外,“哪来的民愤,分明受你指使,来拆我越府台的!”

    晏良与心腹面面厮觑,暗暗吐出一口凉气。

    “你姓晏的不给我面子,我也要和你挑明了说!”言罢,齐咨从怀里掏出那枚印信,在桌上狠狠一砸,“若你胆敢得寸进尺,齐某这便去派兵,看你低不低头!”

    晏良几乎不相信这番鬼话,把印信推开,淡淡地微笑道:“借给你十个胆子,也不会干此等蠢事。”

    齐咨被这么一激,反而真有了玩命的心思:“那你可就坐稳了,等本官的兵来了,再看你如何反应!”

    他手脚敏捷地收去印信,夺门而出。

    晏良和那心腹连忙跟出去,见齐咨已骑马走得远了;那些‘百姓’愣愣地看着晏良,纷纷拱手作揖:“晏大人,我们演的不错吧……”

    晏良不回话,把这事全数抛给那心腹,心腹则朝着这帮人破口大骂:“你们自己不知道,还不快给我滚!……”

    晏良又失算了。齐咨走到自己的官署,将印信攥了攥,便已下决心派兵过来,给柳党点颜色瞧瞧了。他的脾气不小,但对柳党并不算十分痛恨,因此愤怒并没将理智冲乱,他知道万党还在那边盯着自己呢,不能贸然返回,乃把此印夹在书信之中,叫来一个从随:“我有几件事要问陆公,你带这封信递给他,他自明白。”

    从随也无怀疑,只揣带着信,从驴皮巷内离开。

    此刻正近午时,陆放轩遣人送去魏冲昨日要的银子,刚吩咐毕,转头就看齐咨的从随走上堂来,连连相问。

    “齐把领言,要将此信交与越公,说是急事。”从随弯下腰,递上书信。

    陆放轩一把拆开,摸出里面的信件来,铺平,前后都看了看,眉毛紧皱,半信半疑地看向从随。

    ‘没字呀。’陆放轩心中嘀咕着,不知齐咨此番何意,实是琢磨不透。他又伸手去拿信封,听里面还有东西在响,目光放亮,急忙摸去,果有个方方正正的玩意——他还是没拿出来,可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敢问陆大人有何话须与齐把领说?”从随拱手。

    “说几句吧,不说你就没办法回去交差,我反倒不好意思了。”陆放轩笑道,“说:全包在我这里。等你回来,仍旧摆下酒肉伺候。另外,回来的日子最好拣白天。”

    从随呆站片刻,方才应道:“小的遵命。”

    “信装好了,拿回去。”从随拿了信封,走的时候还特意挠挠自己的耳朵,怕是刚才听错了话。

    郑师严方才问陆放轩道:“那信里装着什么东西?都没拿出来看,就让人送走了。”

    “印章。”陆放轩背着手,自信一笑。

    “此是何意?”

    “我走时遗留此印,便是告诉他可借我之名点兵遣将,如今送至,是叫我派兵前去。”

    郑师严点点头:“那……事成之后,当叫郑把领夜间赶回,拣着白天,万党的耳目可就看得更清了。”

    “不怕,”陆放轩一摆手,“到时候看就明白。”

    越府即调了两百军士,分成二队,在大街上有序前进。遇到沿途的百姓,他们只说是‘受陆公之命出城入兵营镇守’,只是在沿途中要经过驴皮巷而已。

    晏良早早探听了消息,他明确地认为,这支军队是向他来的。他慌忙和众心腹商议:“前番本以齐咨乃是戏言,谁知陆放轩真派兵来了。现当与齐咨沟通,两下相安无事,这是最好;可柳将军必不甘心如此结果啊……”

    一心腹起身谏道:“您是堂堂的朝廷大员,焉得惧怕齐咨这吓唬人的把戏?我看咬牙坚持下去,雷都劈不走咱们!”

    “报!数百名兵士在大门前高声叫嚷,说要面见侍郎!”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那个心腹也慢慢悠悠地坐下去了。

    晏良无奈地点点头:“叫他们为头的上来。”

    不过片刻,果有一位身高力壮的军人走上堂,只扫视一眼两旁所谓的晏良心腹,便使劲抱了个拳:“在下参见晏侍郎!”

    “有事快点说。”晏良都不正视他一眼。

    “那在下说了,望诸位不要责怪。”他猛地咽下两口唾,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响,“陆大人说,既然我等拖误大计,有罪在身,还请朝廷不必相助,劝您早早离开,莫沾染是非。由齐把领戴罪立功,便是歉意十足也!”

    心腹们听罢,纷纷起身大骂,堂上唾沫飞扬,一阵叽叽喳喳的乱叫。

    晏良的脸都红了,他连忙示意众人安静,对着这军士说:“你们不讲道理了。难道是要威胁我不成!”

    “谈何威胁!”这军人说道,“可门外就站着两百个弟兄,他们的意见似乎不与您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