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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请银、议阻(三)

    蔡贤卿只好老老实实地回到值房,并被命令不许踏出门外一步,待事情解决后,再作区处。

    介文武坐在书房内看了会儿书,气已渐消,心里竟突然有些懊悔,便重新将那两本奏书拾起来,仔细看过两三遍,郁闷地啧了两声。

    “适才的举动……是否太过了?”他一脸的愁色,望向侍立左右的两个心腹。

    “蔡贤卿胆敢欺上瞒下,实该惩治。但奉相是得罪不起的,应当设法缓之。”

    “不如我亲自奉书前去,登门道歉。”

    “不可不可,”两个心腹连声说,“尚书虽是道了歉,但他钮远肯定是信不过大人的,早晚要来兵部问个虚实。蔡贤卿肚子里有怨气,免不了添酒加醋,把您推到柳党的对立面。”

    “那如何是好?”介文武捂着脑袋,无奈地问。

    “惟今之计,只有将蔡贤卿召来,先以温言好语劝慰,再拿出金银珠宝等物安抚,稳住了这戏子,才让他去省上见钮远。一来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使人无可指摘;二来大人与叶侍郎私交不错,蔡贤卿奉着他的命令,必不得不顾及于此。”

    “还是你们聪明,”介文武挪动着肥胖的身躯,“赶快将蔡主事请过来。记住,叫众衙役在后头装个笑脸,赔一赔礼。”

    “明白。”

    蔡贤卿再次站到了书房的门前。此时介文武已经变得和颜悦色,泡上了茶,还令书办摆出了一张圈椅,叫他在对面坐下。

    “适才之事多有冒犯,”介尚书笑道,“希望主事听我解释。”

    “我也有错,您毕竟是我的长官,这奏书应该早交出来,由您派人去递为好。”蔡贤卿俯着身子,慢慢坐下。

    介文武忙说:“唉,何出此言!就算如此,杜都督的信我怎么能留?叶侍郎的奏我本是该看一下的,奈何心上正急,以致言语欠妥,和你闹了一场,实在愧疚。”说罢,他顺手从桌上拿起那两本奏书,顺便给了心腹一个眼色,后者便到里屋去了。

    “说了这么多,我当物归原主了,”介文武将奏书伸到他的面前,“依旧由你拿着去送奉相。部里的事咱关起门来解决,何况叶侍郎同我甚契,亦不想其满心抱负,于此节外生枝,为外人所曲解。上次巡边,不就是因此而愤懑吗?”

    蔡贤卿被他的话说得一怔,竟然无理反驳,只好接在手里,微微颔首:“介公懂得大局,下官佩服。”

    “来人,将银子送与蔡主事作赔礼!”他一拍掌,方才进屋的书办就捧着一个方盒子出来,直接放在桌上打开,里面盛放着十余颗白亮的纹银。

    蔡贤卿乃是戏子出身,平素是不忌收银子的,满心欢喜瞧了几眼,就向介文武作揖道:“下官寸功未立,何德何能!”

    “说是赔礼,实则也是看你办事辛勤,特意奖赏罢了。”便推着他强收了。

    蔡贤卿先回值房,暗自取出银锭一掂,果然不轻,便安心地放在抽屉里,出门去干他的正事了。

    他闷头走了片刻,眼见着穿过一道大门,将行到中书省的大堂,脑子里就想道:‘介文武可真是精明,绞尽脑汁地想堵我的嘴。不过确实不知廷龙本意如何,我奉命而来,最好别给他添那么多乱子了。且我收下他的银子,就说明事情已然了结,再翻出来说,难免不妥……’

    斟酌已定,脚下便走得快了,径直来到议事厅上,见身边人来人往,不好多言,仅与钮远行过礼后,即奉上二书。

    钮远未听他说一句话,全当作等待批复的公文,谁知一掀开封皮,那官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第一行。

    “叶永甲……”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猛然抬头细看,竟正是蔡贤卿。

    “蔡……”他正要发言,才注意到身旁的官吏们,便咳嗽一声,吩咐道:“汝等都去后殿找洪副参政批公文去,我这里有要紧之事。”

    众人纷纷听令,各自卷了文书退下了。

    终至无人冷清之际,钮远方才抽出一把椅子,示意贤卿坐下,激动地问:“主事为何又回京啦?”

    “叶侍郎叫我带着这两本奏书交呈大人,故下官特意驱马赶回。”

    钮远连忙去审视奏书的内容,一边看,一边继续问道:“你去兵部没有?”

    “下官正是从兵部来的。”

    钮远略皱眉头:“介文武看了?”

    “介大人看的只是叶侍郎的奏本,没说什么……”

    “这样就好,”钮远吐出一口气,“最怕他以此纠合党援,反对新政。”

    “那叶大人的意见……”经过上次的教训,蔡贤卿未那么放心地看着他。

    “我觉得很好,”钮远不假思索地回答,“现在这太平时节,弄得大家都太清闲了,是时候逼一逼他们了!”

    翌日,一封杜擎的奏疏彻底点燃了朝廷。钮远把这件上书拿给监国太子时,还特意留了个心眼,暂且藏住了叶永甲的那封。

    “可恶至极!”太子怒骂道,“朝廷给石一义拨了那么多打仗的银子,他却如此糊弄我们,糊弄父皇!新军募了这么多人,连火枪都不会打,成何体统!若不想出个救时的法子,绥狄亦将沦入敌手!”

    此话一出,整殿震恐,大臣们都冒起了冷汗,面面厮觑,皆不知如何应对这棘手局面;甚至连坐在太子左手下的柳镇年,都稍显紧张地瞅了瞅钮远,后者却直向他摆头,让他只管放心。

    “说话呀!”柳镇年顿时提高了嗓门,大喊。

    “殿下,臣以为,”户部尚书刘冕走出班列,一捋花白的胡子,直直地望向钮远,“设立新军之策当初为钮远所赞,费财费力,枉耗国库。如今边关有事,虽为兵部负责,但具体事务全为奉相接管,难道不用担负责任吗?”

    “刘尚书,你这话说的奇怪,大敌临前,难道不该先想对策么?着急要人顶罪,是何道理!”

    “那还望奉相提出办法。”

    “办法?马上就让诸公一见。”他伸手就从怀里拿出了叶永甲的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