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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生诡、储争(二)

    史修慎共懿王一路策马,直抵达京师门口,此时已将逾三更了。亏得守门的一队人识得史司禁的声音,这才准许他们进了京城,为之禀告到了朝中。

    大臣们听说这突然的消息,顿时手足无措,不知是否该报给皇上,抑或先报太子,议论不休;最终还是由陈同袍力排众议,暂将懿王安置在朝房内,待天明之后再作区处。

    史修慎亲自去为懿王收拾屋子,只见那王爷志得意满,早没了适才的慌张,看到他来,连忙大步上前,问道:“史爷,大臣们如何说?”

    史修慎答道:“他们各有势力,商量个没完,说起话我也不清楚。只令你在这朝房住一晚上,明天另作安排。这不,我就来给你打扫打扫。”

    懿王往四周环视了一遭,哈哈大笑:“这里挺干净的,打扫什么?凑合一会儿的事……”

    “您可是王爷,我也不敢亏待您啊。”

    史修慎笑着说完,便伸手掏出一个火折子,却被懿王劈手夺了。

    “我想先给您点上熏炉。”史修慎指了指柜子旁边,说。

    “我哪里需要这些东西,”懿王只用这火折子点了一枝蜡烛,放在他的面前,“就是住马棚,我也觉得合适。打扫我看也不必了,你就坐在这儿同我商议商议。”

    “刚刚我没在,听说朝里来了几个人,可有问你话的?”史修慎听了,也不再谈及闲话,单刀直入地问道。

    “他们是接我来朝房的,一路上没几句话。不过问了我为何独自进京,我就按照史爷之前的叮嘱,搪塞说‘先进京探看一下情况,猎物明日抬来,亲自献给父皇’。”

    “这么说便对了,”史修慎放心地吐出一口长气,“千万不能因存肇的事件大发雷霆,戳破这层窗户纸。”

    “但我绝不会轻易饶他,”懿王昂起头,坚决地说,“等明天见了父皇,我就把事情的原委全捅出来,看徐王还怎么保住储君之位!”

    “千万不可!”史修慎登时按住了他的胳膊,“局势尚不明朗,您若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发难,恐怕只会损折皇上的脸面。况且……”说到这里,他犹疑地闭上了嘴,低下头来。

    “况且什么?”懿王的眼睛带了些许怒气。

    史修慎只好凑过身去,压低了声儿说:“况且皇上未必不知道存肇的密谋。他老人家虽深居九重,但消息十分的灵通,应是在外安插了不少眼线,可我从没确定过,也无法去确定……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可急于求成。”

    懿王的脸色霎时变得惊慌起来,他甚至起身打开窗户,朝房屋外望了望。

    “您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懿王惴惴不安地坐下了,急切的眼神瞪着他。

    “您可能不明白,”史修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极为冷静,“但史某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度过的,时刻都像在悬崖边上。我身为禁中的军官,整日侍奉在皇上左右,耳朵里获知的消息自然多得很,多得让我害怕;纵算千方百计地去躲避世事的纠缠,远离朝堂的争端,到头来也是无济于事。我今日肯告诉您,还是出于一点私心,倘换了别人,我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妈的,做这官真是遭罪呀!”懿王也为他感到不平,“你为何不找一个机会,辞官算了呢?如我平素一般,打猎驰马,岂不快哉!”

    “可惜我这人私心太重,还没那么超脱物外,”史修慎轻轻笑了一下,“我就是不忍看朝政继续衰颓下去,希望叶廷龙真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我得亲眼目睹这社稷中兴呢!”懿王听他如此夸赞,亦对叶永甲暗生敬佩。

    二人又聊了片刻,史修慎却不敢坐得太久,当即草草辞别,离开了朝房,转而吩咐那两个一路护送的军兵,叫他们且回屋闭一闭眼睛,待得天蒙蒙亮时,便火速赶回驿站,去迎懿王的大军。

    二人毅然受命,把时间掐得极准,看见东方渐渐有了几缕金光,便穿好衣甲,骑马奔回了驿站,沿途通知各营的军兵:“懿王已先到了京师!尔等队伍速速跟上!莫要怠慢!”一直喊到了存肇的营帐边。

    存肇此时心烦意乱,好生头疼,更别提看到这两名大喊大叫的兵丁,恨不得将他们尽数杀了。可毕竟懿王已逃,手中没了把柄,哪还敢胡作非为,好声好气地请了两位入座,又让刘谙斋前来答话,以示自己的真诚之意。

    他二话不说,立刻命令全军开拔,并暗自派人严令部下,不许走漏任何风声,违者必斩无疑。

    懿王看到自己的队伍进了城,满心欢喜,即叫人抬了那只死虎进宫,暂放在朝房外面,准备献上。

    “蔡老,懿王是在此处吗?”

    两个官员一前一后地在白色的地砖上走着,身前那个忽停住脚,回过头来,露出一副憔悴的面孔,正是参政明晖光。

    “是这间房,”蔡贤卿背着一双手,慢慢悠悠地赶了来,“你进去问候就是……呦,这虎可真气派啊!”

    他登时瞧见了那只躺在架子上的死虎,只见它仍睁着大眼,张着獠牙,牙上的血早已干了,样子却依旧吓人。

    蔡贤卿十分好奇,便把手中的竹扇一收,弯下腰来,准备去摸这虎的毛皮,却见窗户突然开了,懿王的脑袋探了出来。

    蔡贤卿连忙笑问:“王爷,这东西可值钱吧?”

    “你这老头,当了多少年的官了,连这玩意也觉得新奇?这可是献给皇上的猎物,你要敢乱碰它一下,小心我砍了你的手!”懿王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一时暴怒不已。

    “懿王爷,你的气性忒大了些,”蔡贤卿亦颇为不悦,似乎并不惧怕他的身份,挺直起腰,“你这样的人要夺储君,恐怕还急了点!”

    懿王哪曾受过这样的撩拨,从床边抽了一把剑出来,撞开了门,就要朝着蔡贤卿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