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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页

    “哪,野野口,我觉得你是有成为作家的才能啦。不过,这和能否成为作家完全是两回事;再进一步讲,能不能成为畅销作家也和才能没有关系,要达到那个地步,得靠点特别的运气才行。那就彷佛是个幻想,若有人企图摘取它,只会大失所望而已。”

    在讲这番话的时候,日高的表情看得出有几分认真。或许他自己就曾经历过销售量不如预期的痛苦时期。

    “你一直以为《死火》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你的故事很精采是吧?当然这无可否认,不过光有这个是不够的。讲难听一点,如果这本书不是用我的名字而是用你的,你猜会怎样?作者的名字印上野野口修的话,会有甚么结果?你有甚么看法?”

    “这种事没做过又怎么知道。”

    “我可以肯定绝对不行,这本小说将会为世人所忽略,你只会感到空虚,就好像往大海投入小石子一般。”

    他的论调十分偏激,但我却无从反驳。关于出版界,我还是有些基本常识的。

    “所以,你就用自己的名字发表了?”我说:“你是说你这样做是正确的,是吗?”

    “我要说的是,对那本书而言,作者不是野野口修而是日高邦彦,是幸福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它不会被这么多人阅读。”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激你呢!”

    “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出真相罢了。任何作品要受到推崇,得有一大堆麻烦的条件配合才行。”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如果你知道的话,那应该也可以理解接下来我要讲的话吧?我的意思是,今后你就是作家日高邦彦。”

    “你说甚么?”

    “你不要这么惊讶嘛!这又没甚么大不了。当然我还是日高邦彦,你只要把日高邦彦想成书籍的贩卖商标,不是人名就可以了。”

    我总算听懂他想说甚么了。

    “简单的说,你是要我做你的影子作家啰?”

    “这名词听来好像猥琐了点,我不是很喜欢,”日高点头后继续说道:“不过,讲明一点是这样没错。”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瞧:“这种话,真亏你说得出口。”

    “我无意冒犯,刚刚我也讲了,这对你也绝对不是甚么坏事。”

    “没有比这更坏的事了。”

    “你先听嘛!如果你肯提供作品给我,那出单行本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四分之一的稿费,这还不坏吧?”

    “四分之一?真正写书的人连一半都拿不到?这真是很不错的条件啊。”

    “那我问你,如果用你的名字出书的话,你以为能卖掉多少?会超出以日高邦彦的名义卖出的四分之一吗?”

    被他如此质问,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假设以我的名义出书的话,不要说四分之一了,恐怕连五分之一、六分之一都不到吧?

    “总之,”我说:“我不打算为钱出卖自己的灵魂。”

    “你的意思是不答应啰?”

    “当然!”

    “噢,”日高露出意外的神色,“我真没想到你会拒绝我。”

    他那冷冷的语气让我不寒而栗。他脸色一变,眼底透着阴险的光芒。

    “我本想说不要撕破脸的,不过你没这个共识,我也没有办法。我也不用一直跟你客气了。”说完后,日高从身边的包包里拿出一个方形包裹,放到桌上。“这个我放在这里,等我回去后,你再一个人慢慢看。看得差不多了,记得打电话给我,希望那时你已改变心意了。”

    “这是甚么?”

    “看了就知道了。”日高起身准备离开。

    ***

    他走了之后,我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卷vhs的录像带。这时候,我还没明了过来,只是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把带子放进录放机里。

    加贺刑警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屏幕上出现的是日高家的庭院。看到画面斜下方所显示的日期,我的心宛若瞬间结冻一般。那天正好是我计划刺杀日高的日子。

    终于,一个男的出现在镜头前。他全身黑衣打扮,努力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他的脸却被拍得一清二楚。真该死!那时为何没想到要蒙面呢?

    任谁都可以一眼认出,侵入者是一名叫做野野口修的男子。这个愚蠢的男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摄影机正对着他,蹑手蹑脚地打开面向庭院的窗户,潜入日高的工作室。

    录像带只拍到这里,不过,却已足够成为充分的证据。假设我否认杀人未遂好了,那当警察问我为何要潜入日高家的时候,我要怎么回答呢?

    看完录像带后,我精神恍惚了好一阵子。脑海里不断响起,杀人未遂的那晚日高曾经讲过的话:“别忘了,证据不只这个,还有一样教你怎么都抵赖不了。”他说的就是这卷录像带吧。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是日高打来的。他好像一直在监视我似的,时机刚刚好。

    “看了吗?”他问。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觉得很有趣。

    “看了。”我简短地回答。

    “是吗?觉得怎么样?”

    “甚么怎么样……?”我试着询问最在意的那件事,“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甚么?”

    “那晚我会……溜进你的房间,所以你事先就把摄影机准备好了?”

    听我这么说,电话那头的他噗哧一笑。“你的意思是,我早就料到你会来杀我?那种事我连作梦都想不到呢!”

    “可是……”

    “该不是,”他不让我说下去:“你自己和谁讲了吧?说你某日某时要来杀我。如果真是这样,难保隔墙有耳,被我不小心听到了也说不定?”

    我警觉到日高想要让我说出初美是共犯的事实。不,讲正确一点,他知道绝对无法从我口中套出初美和我的事,于是他假装我已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