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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伏击

    此话一出,堂内三道如饥似渴得仿佛快要淌出水来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朝着陆人杰投来。

    “哦?你小子这肉葫芦里还有什么硬豆子?赶紧全倒出来,别在本差面前藏着掖着!”

    张德帅忙不迭开口,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陆人杰点了点头,他食指轻敲着桌面,一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从容自信之姿开口道,

    “二位有所不知,卑职回来时其实也是翻的城墙,避开了县衙的城门卒,且特意走的偏僻巷道,一路并未遇见过任何巡逻,此刻整个陌阳县就咱们堂内几人知晓我巡逻时斩杀了一只邪祟狐妖,

    接下来我等只需将这消息好好捂住,不从衙门传了出去,待两日后到城外那废弃的昊神庙附近设伏等待,届时若真有什么毒莲道人出现来与狐妖接头,自能证明这信息非虚,咱们也能当场锁定住一位此案涉及的关键人物……”

    “啧!好主意啊!我今日忙活了一整天,脑子忙糊涂了,竟没想到这个法子!老张你怎么看?”

    听陆人杰说罢,朱丝侯眼神蓦地一亮,仿若醍醐灌顶,他猛地一拍脑门,嘴里啧地发出一声惊叹,转头看向张德帅询问意见。

    这小吏好细的心思……

    追缉妖物时跟着翻墙便也算了,正常人回城时哪也会翻墙躲避守门卒?

    他还特意走偏僻小巷避开了所有夜巡的街道?这必定是刚杀了妖物心中便已盘算谋划好了接下来要掩人耳目,防止消息走漏,只待两日后去伏击毒莲道人证实狐妖供词的周密计划!

    这个年轻人的头脑,不简单!

    张德帅心头默默惊叹着,忍不住多打量了陆人杰几眼,才开口点头赞同道,

    “诚然,陆差吏心细如针,此计谋划得甚好。”

    “嘿嘿!好!那咱们就依此计行事!小杰你小子好样的啊!今晚倒是帮了刚叔和俩位上差一个大忙!后续这案子若能顺利破解,你小子当居首功!少不了奖赏!”

    见两位斩魔卫皆都赞同后,一旁的刘志刚这才终于拍着陆人杰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意开口称赞道。

    “刚叔过奖了,这是小侄应尽的分内职责。”

    陆人杰谦逊地笑着回了一句,同时暗暗留意着另外俩斩魔卫,他知道,从这二人的神情反应来看,自己显然已给对方留下了不浅的初次印象。

    接下来两日,陆人杰未再去街头巡逻,而是按照计划待在衙门中听从俩斩魔卫的差遣与选定的另外四个缉魔吏演练商议伏击围捕的相关事宜。

    这期间他得知,俩斩魔卫均是八品炼精中期化血境的高手,演练合击时施展出的武夫血气很是霸道,引得已在八品初期化力境停滞了七年的刘志刚和一众差吏惊羡不已。

    陆人杰心头倒是并不如何艳羡,他清楚,后续自己如果能顺利得到天精丹的话,不出俩月他就能达到甚至可能超越这般境界。

    《吞灵魔典》的修行也并未停下,他只要有空便会暗暗开吸,毕竟这功法施展简易,站着坐着,躺着趴着,只要自己心念不乱,精神集中都能吞吸。

    短短两日,他便明显察觉到体内凝聚的精气华液又增盈了一大截,中意府已充填了一小半,温养着肺腑与周身经络骨骼,舒爽无比,日益旺盛的精力使得他这两日仅睡了三个时辰便已觉足够。

    这期间,陌阳县城街头又出了一件命案,一个扒手在街头摸包窃银时被旁人发现点破,失主将其揪住要求归还被窃银两,扒手拒不承认,甚至恼羞成怒的拔出匕首比划恐吓点破他的路人,要挟对方为他澄清,结果被几个江湖客围殴致死。

    这具尸体因无亲友认领收尸,最后是县府衙门派捕快处理走的,陆人杰听说后便寻了个休息的机会溜去那边简单围观了几眼(悄悄偷摸了好一会儿)。

    他目的是为了继续深入探索一番焚尸古炉的使用规律,结果炼狱世界却并未如愿浮现。

    他因此推测,很可能是只有死于自己手中的生灵尸骸才能激活焚尸古炉。

    如此一来,陆人杰便更加坚定了日后要长久留在缉魔吏衙门甚至是好好往上发展争取进入玄京总衙做斩魔卫的决心。

    毕竟以缉魔吏或是斩魔卫这重公门之人的身份斩杀妖魔邪徒那自是名正言顺,而且没有多大的后顾之忧,单挑不过还有诸多同僚可以仰仗一起群殴,自己则只需寻机会补刀抢下人头便有骨灰机缘可以夺取。

    假使自己刀下沾血染命太多结下了什么仇怨,对方首先记恨寻仇的必然是斩魔司这三个字,即便有人特意指名道姓寻到了他陆人杰头上,自己若是难以周旋,也可依托背后斩魔司的强横势力摆平。

    ——

    转眼,时间到了两日后。

    晨光熹微,薄雾迷蒙。

    陌阳县城郊荒无人烟的一条泥泞小道上,埋头快步行走着八个头戴草笠,身背竹篓,手持挖锄镰刀的灰衣男子,这是陌阳县附近典型的挖药人装束。

    因为不清楚血莲教在城内是否另有耳目探子潜藏,陆人杰一行人为了减少纰漏,才决定乔装一番掩人耳目。

    他们分散出行,在南城外碰头汇聚后,便直入仅有当地人熟悉的一条偏僻野径,快速斜插向那处废弃的昊神古庙。

    十余里的山路行程,对于这几个体能蛮横的武夫来说,不过是两刻钟不到的功夫。

    渐渐地,天光已然明亮,一轮历经数日春雨冲洗过的温吞红日冲破茫茫雾霭,从东方缓缓浮现,舒适的春阳如滋润奶露般暖洋洋地洒向大地。

    “两位上差请看,那就是已经废弃的昊神庙,咱们在这山坡上居高临下,窥伺伏等再好不过了。”

    一行人最终悄然驻步在一处山坡上的茅草丛中,阵阵清凉湿润的晨风拂过山岗,一丛丛半人多高,枯黄中夹杂着清脆嫩绿的茂密野茅如波浪般迎风摆动,春露从其上簌簌滴落,刘志刚走在前面,他半蹲下身,一手抹去脸上的露汁,一手指着山坡下小声说道。

    两位斩魔卫探身往前,目光顺着刘志刚的指向穿过野茅丛看去。

    只见一座半隐藏在茂密荒草丛内的青瓦古庙就坐落在这山坡下右侧不远处的谷地深处。

    山坡左侧谷口则是一条开阔官道,官道另一侧不远,是与之平行滚滚东去,一眼望不到边的大离重要水路命脉——天水河。

    此刻旭日初升,河面上春风拂动着一团团朦胧如轻纱般的雾霭,无数弘舸巨舰,渔舟游舫正碾碎粼粼波光,撞破层层雾障,缓缓地行驶向两端,大河沿岸此起彼伏地飘荡着阵阵船夫号子。

    “的确,这里视野颇好,又有茂密茅草丛掩身,咱们就在此守株待兔。”张德帅微微眯眼,点头轻道。

    其余几人未开口言语,当即按照计划的那般扔掉锄头镰刀,从背篓里摸出佩刀,就地匿息潜伏起来。

    众人一直待到天地间的春雾散尽,身侧茅草上的露汁干却,地底泛起阵阵潮热,都未见什么人前往山谷里那处废弃古庙。

    这期间官道上来往过不少车马,但只有一位赶路的年轻少妇从停靠马车内下来,钻入山坡下的荒草丛内小解过。

    众人目送春色离去后,时间继续百无聊赖地流逝。

    转眼午时已尽,官道上赶路的车马已无多时,一辆牛车忽地从远处弯道出现,缓缓驶来,最后停靠在了山谷口。

    扬鞭驾车的是一位身形佝偻,须发苍白的瘦弱老者。

    毒莲道人!

    因为曾在狐妖的命运幻梦中大量目睹,陆人杰瞧见这人面相的瞬间,便识出了对方的身份。

    不过显然这家伙今日也已经过一番乔装改扮,甚至就连身形也古怪地缩小了一大截,只有面部轮廓没有易容,否则陆人杰也没把握识别出。

    就当他心头泛起喜色时,很快又从牛车后高大的车厢里推门出现了另外一名衣着蓝衣道袍,腰间悬剑,身姿笔挺的老者。

    两相比较,后者倒是更像一位大人物。

    “那狐妖招供的果然是真的!这蓝衣服应当就是毒莲道人了……”

    这时,伏着的朱丝侯用极低的嗓音欣喜道。

    陆人杰霎时喜意全无,心头猛然一紧,暗道不好。

    根据那夜窥探的狐妖命运,前几次都是这老东西独自一人出现在古庙里与狐妖接头,并不曾有过第三人来打头阵,而且也并不是眼下这副焉哒哒不起眼的矮小可怜老头模样。

    看他此刻这身形,明显是缩骨乔装了……

    “注意看我指挥!等这道人进山谷到了山坡下距离咱们最近时再冲!”

    前方猫腰蹲伏的张德帅见状也激动得微微颤栗起来,他轻声说道,同时悄悄举起了左手,准备随时下令众人冲下山坡。

    官道旁,牛车上下来的蓝衣道人先扭头警惕地四顾了一番,接着一言不发,扶着腰间的剑柄迈步径直走入了草丛野径,朝着山坳深处的破庙方向快步而去,距离这片山坡越来越近。

    真正的毒莲道人则是一脸憨态老实地坐在牛车上。

    茅草地里,埋伏大半日的几条大汉一时间神经紧绷,手里紧握长刀与铜索,个个弓背如猫,汗毛倒立,专注地等待着对方靠近山坡正下方,好伺机扑出。

    哗啦!

    呛啷!

    正当陆人杰脑海中在飞速思索着该如何引导众人别忽略了那老车夫时,场间变故陡生。

    对面山坳茂密的茅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晃动,三条衣着浅朱色差服,头戴圆顶差帽的人影如野鹰般猛地蹿出,径直朝着进入山谷的蓝衣道人飞扑而去。

    半空中三柄长刀飞速出鞘的声音尖锐刺耳,仿若三道鹰唳,在山谷中清脆回响。

    “刑部狗贼?找死!”

    迈步快走着的蓝衣道人惊得身形猛地一僵,扭头看见三道拖刀飞扑来的朱衣官差,知道已来不及逃退,立刻爆喝一声,丝毫不怯地拔剑迎敌。

    片刻间,山坡下的草丛里已经乱战成了一团,当头春阳映照着飞速晃动的刀光剑影,无数草茎在空中胡乱飞舞,气机波动碰撞的沉鸣如牛皮鼓声一般震荡着山谷。

    “去他妈的!老子过于谨慎保守了!没想到刑部这帮抢屎吃的野狗竟也在山谷里伏等着毒莲道人进来脱裤子!”

    张德帅被这变故惊得脸色一怔,半举在空中还未来得及压下发号施令的手猛地抖了一抖,他咬牙切齿,口不择言地低声乱骂一句。

    “……刑部那边竟也有人追查到了毒莲道人这条线索,他们究竟是何时潜入山谷草丛的,咱们一大早便来了,竟一直都未曾发现风吹草动,可惜了……”

    刘志刚愁着脸,盯着山谷里荒草横飞的激烈打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惋惜地小声道。

    其余众人也是错愕的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

    一侧,陆人杰心头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目光死死盯着那牛车上的真正毒莲道人。

    “带头那人是刑部司察王观云,老子认得那个抹脸搽粉的娘娘腔!

    老张,怎么办?

    咱们筹谋等待了两天,可不能辜负了陆差吏从狐妖口里审来的这份消息,被这刑部鳖孙把功绩全抢了!”

    朱丝侯豹眼瞪得锃亮,同样咬牙切齿,眼神里流露着不甘。

    他对这王观云印象之所以如此深刻,是因为二人去年底在昨夜楼争夺过一位当红花魁娘子,这人是当朝刑部侍郎王玉之的大儿子,花魁娘子最终还是选择了财大王司察,婉拒了器粗朱丝侯。

    “他们三人,我们八人,去他妈的,干脆一起给包了!抢回来!”

    张德帅胸膛一通剧烈起伏,鼻孔冒出两道粗气说道。

    “正有此意!”朱丝侯果断应和。

    说完,二人便要带头起身冲出。

    “两位大人且慢!你们先看那个车夫!”

    山坡上伏等的八人中,只有陆人杰这一双眼睛一直在时刻留心盯着牛车上真正毒莲道人的动向,见俩斩魔卫要发飙冲出和刑部抢人,他沉稳有力的一双手猛地伸出搭在二人肩上,一左一右,及时地将二人摁回原地,接着指向山坡左侧的山谷口,立刻小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