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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祭坛

    魏朝阳没能睡到自然醒,而是被小白给吵醒的。

    睁开眼睛才发现,天才朦朦亮。

    小白在他头上身上跳来跳去,一边跳一边叫:“快醒醒,快醒醒,出事啦!”

    叫得特别凄厉。

    在吵醒魏朝阳的同时,也吵醒了颜若凝,还惊动了门外的保镖。

    病房门忽通一下就被撞开了。

    四个作战队员撞门而入,两个女队员进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直接扑到病床边,护住颜若凝,另两个男队员则举枪对准小白,摆出随时都可能射击的架势。

    魏朝阳一把揪住小白的翅膀,示意那两个队作战队员不要紧张,“出什么事了?”

    “老滕要死啦。”小白扑楞着尖叫,“你快去看看他,要死了。”

    魏朝阳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他不是有长命百岁吗?医院不是有监控吗?”

    滕文彦在仓库那边被控制之后,就送来了医院,也安排了个单间病房,位于疗区二楼,只是束缚带没放开,一直绑在床上。

    魏朝阳虽然没有过去看他,但也通过医院了解了一下情况。

    老头在醒过来后,很是吵闹叫骂了一阵,但在没人理会的情况下,很快就泄了气,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不动弹。

    但医院给他上了堆监控设备,随时掌握他的状态,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肯定会第一时间有所行动,怎么也轮不到小白来大吵大闹。

    小白急道:“他人没事儿,但命宫出了问题,医院的监控查不出来,你快去看。”

    魏朝阳见小白急成这样,不像是在开玩笑,便赶紧下楼去见滕文彦。

    被小白这么一吵,院方也知道了这事儿,所有值班的医生都呼呼啦地涌过来查看况,全挤在病床边上做检查,看到魏朝阳赶过来,赶紧给了腾出条路来。

    魏朝阳走到病床旁,一看滕文彦,心里不由脱口一句“卧槽 ”。

    床上的滕文彦躺得很安静,还睁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但是相对于他的精神状态,他的身体状态可就一点也不安静了。

    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表面都布满了如蚯蚓般的青筋。

    而且这些鼓起来青筋还在不停的微微跳动。

    仿佛皮肤底下藏着的,真是青色的虫子一般。

    他的脸部表面则布满了凸起的血管。

    这些血管凸起得是如此高,以至于把皮肤都撑得有些透明,可以清楚的看到红色的血液在其中汩汩流淌。

    可是这副模样的滕文彦在各项仪器监测下的身体指标却是完全正常。

    呼吸、心跳、血压、血痒……每一项的指标数值都如同健康模板般标准。

    虽然任谁主都能一眼看出滕文彦现在很不正常。

    所以,围在床边的医生们全都束手无策。

    带队的是医院的副院长,一个五十左右岁的小老头,一头在他这个年纪罕见的茂密黑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着玳瑁框的黑眼镜,左手拿着听诊器,右手托着罗盘。

    他除了是医生,还是委员会下属研发中心的研究员,在赶到之后,就立刻检测了滕文彦的运气情况。

    当然,也是完全正常。

    在简单了解了一下医生们掌握的情况后,魏朝阳想起小白刚刚说的话,就问:“那命宫方面呢?有没有什么问题?”

    副院长便磕巴了一下,“我们医院没有检测命宫的技术条件。”

    大约是怕魏朝阳觉得自家医院太LOW,副院长赶紧又补充道:“只有洲区级委员会直属专业医疗机构才有检测命宫的设备和能力。这些设备都是总会研发,所有相应技术严格保密,能够操纵设备,读懂设备检测数据的,都是总会培训出来的专门人才,数量非常少,无法配备到地区级委员会。”

    旁边便有医生补充道:“而且也没有必要,命宫发生快速异化以至于影响到人体和运气的情况,每百万人才会发生一例,发现的话,直接送到洲区委员会医院就可以。不过命宫快速异化的病例我也见过,不是滕大师这样的。当然,我们现在没有解决的手段,还是尽快联系洲区级委员会医院,把人送过去比较好。”

    副院长呵斥道:“这事儿魏顾问会拿主意,不用你多嘴,少说两句话,没人把你当哑吧。”

    把滕文彦送去亚洲区委员会?

    那不是扯蛋吗?

    这老头是委员会的全球通缉犯,要送去洲区委员会医院,分分钟上得让人给扣下来。

    魏朝阳没多说什么,拿出自己的罗盘给滕文彦测了一下。

    得到的结果是他那个长命百岁也被噩运也污染,但命宫却是一切正常。

    魏朝阳便问小白,“小白前辈,我检测滕前辈的命宫正常,没有发生异化,你为什么会说滕前辈是命宫出了问题?”

    小白道:“我以前见过类似的情况,他这就是命宫发生异化,再过一会儿整个身体都会发生扭曲变形,可能会多长出两条胳膊,也可能会多长出个脑袋,还可能会长出条尾巴……到那时候,命宫异化就定型无法挽回啦。你们的检测手段,只能测出定型的异化命宫,没定型之前测不过来。可是等定型了,再测出来也没什么用啦,到时候他就会变成怪物啦,魏朝阳你快救救他。”

    魏朝阳正想着我哪来的本事救他呢,就见小白盯着他问了一句,“命宫异化的解救办法都有什么?”

    被动搜索立马被触发,刷刷冒出好些东西来。

    让魏朝阳惊奇的是,这些内容有相当大一部分之前搜出来过。

    就是所谓的改命九术。

    一借,二替,三同,四破,五落山,六陷穴,七搭天门,八骑地龙,九承天之召。

    其中前三种称为人法,中三种为地法,后三种为天法。

    命宫异化也属于命宫改变的一种,所以解决办法也是从改命九术中来的。

    但要说和正常改命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得先找出命宫异化的根源,再通过异化根源来判断采取哪种方法修改回正常状态最合适。

    多搜出来的内容,就是查找命宫异化根源的方法。

    但这个查找命宫异化根源的方法比较复杂,不仅需要九十九个同源异化的样本,还需要观天测地,做各种测算。

    这么说吧,魏朝阳想把这事儿干成,自己老哥一个是肯定不行的,得需要至少三十人的团队,而且这团队里每个人都对相关的知识掌握得溜溜的。

    这显然不现实。

    魏朝阳就在工作信息里找了一找。

    关于异化命宫的内容,只有上次接受的处置方法。

    也就说是,他现在把滕文彦直接干掉就比较简单,方法不仅是现成的,还有好些种。

    想要救滕文彦就比较不太现实了。

    魏朝阳让医生们先监控着滕文彦的状态,然后一把揪起小白,把它带到个无人的僻静角落里,直接问:“小白前辈,你有什么救他的办法吗?跟你说啊,我虽然有法子,但自己搞不来,得需要团队支持,但你觉得滕前辈值得我找来一票同事,让他们放下手头的工作,不远万里跑来救他吗?奉运仙使眼中,众生平等,都是蝼蚁,我现在愿意出力救他,也是看你面子。”

    小白把脑袋转过来,又转回去,支支吾吾地说:“我只是只猫头鹰,哪懂这些……”

    魏朝阳点了点头,转身就往病房走。

    小白不解地问:“你这是有办法救老腾了?”

    魏朝阳摊手道:“没办法,但大家相识一场,滕前辈坑过我,也帮过我,现在他没救了,我寻思先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遗言要交待。”

    小白赶忙道:“异化命宫不至于就会死人,问遗言是不是早了点。”

    魏朝阳看着小白道:“我这几天接触了的异化命宫,没有一个不诡异邪门,以滕前辈的本事,真让他完成异化,我怕会给海城带来大灾难,所以问完遗言后,我会送他上路,让他保住几百年的英明。”

    小白,“你是开玩笑的吧。”

    魏朝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小白。

    小白,“……”

    就感受到了魏朝阳的决心。

    不由暗骂这小子真是心如铁石,一点情面都不念。

    但再怎么骂,也奈何不了魏朝阳,更救不下滕文彦。

    小白虽然是只猫头鹰,那也是活了上千年的猫头鹰,这点数还是心里明镜一样,确定了魏朝阳的态度后,它就不再废话,说:“我听说只要消灭导致命宫发生异化的根源,就可以中止异化进度,然后再用骑地龙法,结合匹配运气,慢慢矫正命宫。”

    魏朝阳不动声色地看着小白,“你说的这些难道我会不懂?但我们去哪找那个异化根源?”

    小白下意识往左右两边看了看,这才道:“异化根源就是那个祭坛,想救老滕必须得毁掉祭坛!”

    魏朝阳问:“小白前辈,你还有藏着多少事儿没有告诉我?或者说,没有告诉过滕前辈?”

    小白道:“再没有了,就这么一件事情。我知道这事儿吧,还是当时他们三个研究祭坛的时候……”

    “小白前辈,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你不能一边求着我,还一边拿我不识数。”

    魏朝阳板着脸对小白道:“在祭坛这件事情里,掺合的就三个人加你一只鸟,但我觉得从头到尾都被瞒着当把戏耍的,只有滕前辈一个人。杜萍和霍深合伙耍弄滕前辈,而你明明知道这么多事情,却不肯告诉他,看着他被耍了上百年。你说,如果滕前辈知道了,会怎么看你?现在,滕前辈眼看就要死了,你却依旧藏藏掖掖的,连个囫囵话都不肯跟我说,让我怎么相信你?让我怎么敢去救滕前辈?”

    小白看着魏朝阳,丧气地道:“这事儿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只要完整说出来,就会牵动所有关联人的命宫和运气,把更多人的人卷进来,到时候就是天大的灾难。”

    什么事情会一说出来就牵动所有关联人的命运?

    魏朝阳皱眉看着小白,觉得这鸟的话一点也不可信,“那你能说什么?总得给我表示点诚意吧。难道你说让我去毁了祭坛,我就什么都不问去毁了祭坛?别说我能不能同意,委员会也不会同意,他们还想研究这玩意呢,傅通说这事儿的时候,你也在场,我现在要去毁了那祭坛,就是跟明见章作对。我们两个现在是合作伙伴,正是需要加深相互之间信任的时候,我绝对不会为了滕前辈去这样做。”

    小白道:“那个不是祭坛的真身,只是祭坛的顶部附件,真正的祭坛在齐家那个大洞底部。”

    它顿了顿,又道:“那个祭坛建于北宋末年,女真打破了汴京城,掳了两个皇帝往回走的时候,半途中得人献了个秘法,说是可以坏了宋朝的气运,让女真人享受中原花花江山。

    当时女真人打北宋,还只是抱着抢一把就走的想法,没有占据中原的想法,但听了这人的说法,就动了心思,按他说的秘法做了一番施为,结果转过来,赵构便杀了岳飞打击主战派向女真人称臣,女真人迁都中都正式占了整个中原的花花江山。

    祭坛就是那时为了施展秘法建立起来的。当时女真人为了建这个祭坛,征发徭役十多万,干了足有两年多,发暗河为脉流,掘地窟建天下模型,又在地窟中垒石成山建造祭坛。祭坛建成后,有上百米高,中间用于祭坛的祭穴可以一次投入九百九十九人用作祭品。

    他们研究的这个小祭坛只是一个微缩模型,献秘法那人用来向女真贵族证明自己的能力。”

    刚还说这事不能说,结果转头就巴拉巴拉讲了这么一大堆。

    魏朝阳怀疑地看着小白,“说得跟你亲眼见过似的。”

    小白道:“我确实亲眼见到过,当时我就在现场,天天去看进度,那祭坛就是我看着一点点建起来的。”

    魏朝阳,“……”

    妈蛋,忘了这是一只活了少说也有上千年的妖鸟了。

    别人讲古那是道听途说书里看来,它讲古就是亲身经历!

    “献秘法的是炼运师?你当时的合作伙伴?”

    “不是。”小白只回答了一句,却不再往下说这个话题,显然这属于不可说的部分,“我的合作伙伴当时在做皇室供奉,那俩皇帝比较信这些嘛,就去混吃混喝,结果没跑掉,被女真人一勺烩了,后来死在了五国城。”

    “一个炼运师,会这么倒霉?”

    魏朝阳不怎么相信。

    炼运师手里肯定掌握着好运,又有炼运之能,像滕文彦伸手使火,搁古代说什么也得当个神仙来拜拜,结果这位居然会被捉住逃不掉,还死在五国城,简直太不合理了。

    “他不倒霉,是自己作死!”小白说到这里,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这人呐,没本事的时候一个个看着老实巴交的老像样子,可这得了些本事就得瑟不说,胃口还变得特别大。他是太贪了,结果把自己给作死了!”

    至于贪什么,为什么会作死,小白却是再也不肯说,转而道:“你只要去地底下,把那祭坛毁掉,就可以斩断命宫异化根源。这不只是为了老滕,而是为了整个海城地区的人。如果祭坛不毁,哪怕你杀了老滕,也还会持续不断有人命宫出现异化。”

    魏朝阳问:“卢迁也是受了地下祭坛影响导致命宫发生异化的?这事儿杜萍和霍深知道吗?”

    小白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杜萍和霍深研究祭坛我又没参与,哪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不过三十一年前,正赶上三方赌斗,就闹出无运死人这档子事儿,要说他们之间没有关联,怎么也不太可能。你别再问了,能说的,我都说了。你真要想知道更多,先去把祭坛毁掉,没了这祸根,就不怕牵扯命与运,我可以把自己的全都告诉你。”

    魏朝阳点了点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滕前辈这个命宫异化会持续多长时间,才会彻底异化?”

    小白抬爪子挠了挠头,又往两边看了看,有些拿不太准地道:“快的话一个月,慢的话大概三个月吧。但是这个不能这么算,得越快越好,异化程度越轻,将来恢复矫正就越容易。”

    魏朝阳心里有计较,便对小白道:“按你说的,这祭坛上百米高,跟座小山一样,想毁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需人手来做这事儿。现在海城情况不稳,就算是要去毁祭坛也不可能马上就做,必须得等我完全掌握海城局面才行。”

    小白道:“一个古代的祭坛,能有多结实,弄点炸药直接崩了不就完事儿了?我知道海城附近有个地方藏着一批军火,里面有大量炸药,是当年一个落败下野的军阀藏起来想用着以后东山再起的。前些天的我还去转过,一直没有被发现,我们把炸药起出来就可以直接用啦。”

    “在地底下炸塌那么大一坨东西得多大动静,委员会能不知道,到时候我这边不好解释。小白前辈,我知道你心焦,但事情不是这么做的。你放心吧,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保证到时候把那祭坛弄塌了就是。”

    魏朝阳安慰了小白,就转回病房,开了方子,布下围困异化命宫的阵势,这才叮嘱医院的医生们好好看着滕文彦,也不用给他什么特别治疗,等过几天自己会亲自来解决这事儿。

    完排完转回颜若凝的病房,把这事儿一说,颜若凝便道:“小白在这件事情里的存在非常可疑,不能完全相信它的话,就算要救滕文彦,这事也得控制在我们自己手上,绝不能它说什么就是什么。”

    又道:“滕文彦不是收了杜萍自杀诈死时留下的炼运相关的书吗?拿来我趁这几天有时间先研究研究。等出了院再去委员会的图书馆看书,两厢对照着学,进度能快一点。”

    魏朝阳不放心的叮嘱道:“颜颜,这活你当个兴趣看看就得了,可不能浪费太多时间精力。你可是要做大学问的人,这事有我呢。”

    颜若凝笑道:“知道啦,我的研究计划进度都是设计好的,最近一段时间,就要是宣传这次的研究成果,不往下赶进度,空闲时间比较多,就随便看看,总不能你都当大师了,我还什么都不懂吧,到时候有事怎么跟你并肩作战。赶紧去办吧,白天不还有好多事情吗?”

    魏朝阳就又去找小白,问清楚滕文彦的住处和那些书放在哪里,拿了钥匙便径直赶过去取书。

    与魏朝阳想像的不一样,滕文彦在海城居然有一处房子,而且不是普通的房子,不仅是位置极佳的海景房,所处的小区号称海城第一贵,还是这小区里最贵的,五百多平的大平层!

    魏朝阳开门进了房间,在找到书房,果然看到那几箱书都胡乱扔在书房地上,显见得是滕文彦带回来之后挨本翻看过,大抵是想找到杜霍两人研究祭坛的相关内容。

    书桌上有本摊开的笔记,翻开的页面上没有写字,而是如同涂鸦般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线条。

    魏朝阳随手往前一翻了一页,却见页面上依旧没有字,却画着一颗满是血丝的眼珠子。

    明明只是用钢笔勾勒出来的素描简笔,但却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页面上蹦出来的一般,倒不像是画上去的,而是停在上面的实物,尤其是乌黑的瞳仁中隐隐间还有光影在晃动,仿佛反射着正注视的物是。

    魏朝阳心里不由一跳,立刻往前翻页翻看。

    每一页上,竟然都画着大大小小的眼珠子,个个栩栩如生。

    不论大小,一页只画一个,有的在页面正中,有的在页面角落,还有的画在了边缘,只画了半颗。

    魏朝阳一直翻到最前一页,都没有看到一个字。

    他把笔记本合上,闭着眼睛琢磨了一下,先把工作套装穿上,然后手按着笔记本,快速翻动。

    每一页上的眼珠子便在快速翻动中变得连续起来,俨然就是一颗立体的眼球子悬浮在书页上,不停的转动缩胀。

    上百页转眼翻完。

    笔记本重归于安静。

    可是那颗眼珠子却依旧悬浮在空中没有消失,就那么冷冷地注视着魏朝阳。

    魏朝阳把注意力集中到瞳仁上。

    那晃动的光影变得越加清晰起来。

    终于,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