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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能不能活过两周?

    厨房里,池非迟把饭菜用碗倒了出来,把非赤和非墨的食物准备好,又给泽田弘树放置好小桌子、小凳子。

    饭菜一放,勺子一递,完事。

    安室透吃着饭,不时侧目留意一眼。

    用勺子很熟练……

    没有要求让大人喂……

    没有把小桌子弄乱……

    没有挑食……

    池非迟也发现了安室透的小动作,默默吃饭。

    能静静吃顿饭也不错。

    安室透几乎盯着泽田弘树吃完全程,才快速把自己的饭菜解决完,起身帮池非迟收拾,见泽田弘树拎着非赤出厨房,低声问道,“顾问,这孩子是不是……”

    池非迟:“不是。”

    安室透:“……”

    他还没问出来呢……

    池非迟把碗筷放进洗菜池,放水泡着,“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真的不是,支持亲子鉴定。”

    安室透听池非迟这么说,也就信了,而且这孩子一岁半的话,出生的时候,池非迟已经满18岁了,日本法定男性结婚年龄18岁,没道理有了孩子还当私生子养,就算出于很多原因不能公开,也不至于让孩子叫‘教父’而不是‘父亲’,“瞳色和发色跟你一模一样的孩子啊,您从哪里找来的?以后您要一直养下去吗?”

    “不用忙了,明天我再洗,”池非迟说了一声,走向冰箱,又解释道,“我只负责带一段时间,大概七天左右。”

    “组织知道这件事吗?”安室透上前帮忙拎装冰块的冰桶。

    “还不知道,我今天下午才带回来。”池非迟直起身看酒柜,准备挑酒,“波本?”

    “可以,”安室透去拿了两个空杯子,想了想,“要照顾一个月啊……最近你那边没什么行动吗?”

    “暂时没有,”池非迟拿了杯波本酒出厨房,“过两天我打算跟那一位说一声,找个人学习怎么组装炸弹,前段时间琴酒弄了一批炸药,我有一半,有一些是还没组装好的原材料,我趁这段时间处理一下。”

    安室透跟出门,将冰桶和杯子放到桌上,忍不住又看了看那边自己试图迈过玩具的泽田弘树,“组装炸弹可以交给别人去弄吧?组织里有擅长组装炸弹的人。”

    “有条件就自己学学,以备不时之需。”池非迟往杯子放了冰块,开瓶倒酒,“我要学的话,那一位应该不会反对。”

    泽田弘树在一旁留意着两人,看着两人默契倒酒,又打量了安室透两眼。

    果然是那个组织的人吗?

    看起来跟教父关系很好。

    “我想,那一位还会支持你去学习、帮忙把人安排好?”安室透笑了笑,“那你要不要学一下炸弹拆除?要学的话,我可以教你,等你学会组装之后,对炸弹也有了足够的了解,我再把一些技巧告诉你,大概两三个小时就能掌握。”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池非迟没有拒绝。

    有条件学,为什么不学?

    “不过……”安室透看向坐在爬行垫上看自己的泽田弘树,“如果组织有人发现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应该会有麻烦,以那一位对你的重视程度,或许会让人确认这孩子跟你有没有血缘关系,弄清这孩子的身份,至于会不会有其他动作,我就不知道了。”

    池非迟思索了一下,“我也不清楚那一位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您打算藏着养吗?”安室透摸着下巴,感觉有点难办,“七天时间不算太久,您小心一点的话,应该没人会发现,再加上用学习炸弹组装做理由,只要那一位同意,您这几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任务,但如果突然有紧急任务,您需要一两天时间跟其他人一起行动,到时候这孩子怎么办?”

    “可以丢给鹰取。”

    “斯利佛瓦?他一般会跟你一起行动,你没空,他应该也不会有时间。”

    “那就准备好食物和水,让他自己在家待两天,”池非迟端起酒杯喝了口酒,“他自己没问题。”

    安室透无语看池非迟。

    这么养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想到他进门的时候,非墨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图钉,再想到泽田弘树自己出厨房、自己吃饭,熟练得让人心疼,就觉得这孩子真不容易,顺带怀疑……

    这孩子让顾问带,能不能活过两周?

    “我调查情报很自由,每天都能抽出时间来,就算加上公安那边的工作……只要调整好,时间上也没有问题,”安室透理着头绪,“不过,要是被组织的人发现我带着一个瞳色、发色跟你一致的孩子,很容易让别人猜测我和你还有联系,而且关系亲近。”

    时间管理,他倒是无所畏惧,但要考虑到卧底潜伏方面的风险。

    泽田弘树在一旁偷听,判断出了安室透的身份——

    确定了,这是日本公安安排在那个组织的卧底。

    安室透又思索了一下,“我小心一点,应该能瞒住……”

    “不用那么麻烦,”池非迟没再让安室透纠结下去,“七天而已,我能处理好。”

    实在不行,他还能让小泉红子过来帮忙带一带孩子。

    “好吧,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让乌鸦给我送信,我想办法赶过来,”安室透没再坚持,说起另一件事,“对了,顾问,你那边有多少炸药?方不方便弄一点出来?虽然我很少有需要用到炸药的时候,但有时候需要炸药,我还得让风见去收缴来的炸药里,找一些没有登记在册的炸药,要自己清理痕迹不说,还会耽搁不少时间。”

    “你要多少?”

    “看你方便弄多少,不用多,一点就行,别被琴酒发现了。”

    “两天后,我找机会放在某个地方,让乌鸦给你送信,你自己去取。”

    简单沟通,事情敲定。

    “好,那我收到信再去取,”安室透看向那边歪头盯着小孩子的非墨,“要不是担心养了飞禽会让组织怀疑我和你的关系,我都想养两只乌鸦了,对了,您这次去波士顿的行动,还顺利吗?”

    “也就是那样,”池非迟垂眸看着手里转动的酒杯,轮廓分明的面孔上毫无情绪波动,“勒索,杀人,掩护行动。”

    安室透侧目看到池非迟那双被阴影笼罩、平静得让人心悸的双眼,怔了一下,收回视线,看向被静音的电视上的广告,压低声音,“顾问,你……”

    刚才池非迟说‘勒索,杀人,掩护行动’的时候,那种过度冷漠的眼神,让他恍惚间有种看到琴酒的错觉,他甚至想到了琴酒说出同样的话时的神情。

    同样的漠视人命,稍微有所区别的,大概就是琴酒眼里的狠辣之意强一些,顾问则是完全的平静,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浑身冰冷。

    他担心池非迟心理压力大,出什么毛病。

    池非迟抬眼看安室透,等下文。

    安室透被盯得压力有点大,突然意识到,要是他提议看心理医生,估计会被池非迟丢出去的,豆豆眼,“你以前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你呢?”池非迟反问。

    “您可真狡猾,”安室透失笑喝了口酒,还是回答道,“有,我在警校时期的同学……”

    身材壮硕的伊达航,长相老成,平时喜欢叼牙签,性格也是小团队里最成熟的,车祸去世。

    洞察力和沟通力很强的萩原研二,长得秀气,也是拆弹能手,在爆炸案中殉职。

    长相英伦、一身玩世不恭气质的松田阵平,看着不着调却很有能力,同样是拆弹猛兽,同样在爆炸案中殉职。

    看上去斯文的诸伏景光,脾气是五个人里最温和的,不过心里藏着童年时期的阴影,跟安室透一起卧底进组织,殉职。

    “刚开始进学校的时候,松田那家伙几乎每天都要和我打一架……”

    “伊达好像就是负责拉架,景光就是帮忙去买药那一个……”

    “毕竟我和景光是从小就认识的……”

    安室透慢慢喝着酒,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挑着一些有趣的、紧张的事说了一遍,又沉默了一会儿,“景光就是在卧底身份暴露后被黑麦处决掉的苏格兰威士忌,他卧底进去的时候,说法是他已经不做警察了,所以在他死后,他自己、他家人也没有得到殉职警察相应的待遇,不过身为卧底,就算没有那些说法,也没办法公开他做了多少……”

    池非迟沉默听着,不时喝口酒。

    他只需要听就行了。

    虽然安室透在组织是情报调查人员,但有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动手解决一些人。

    就算不愿意做的事,也要违背自己毕业时的宣誓,暗地里咬咬牙、面上还得演出风轻云淡的模样做下去。

    就算在新圈子里有了友情、爱情,也要狠心割舍,甚至心有防备,拼命将所有感情隔绝在外。

    再加上本身在‘零’中,知道太多秘密,有太多事不能往外说,很多事只能自己闷在心里。

    安室透卧底在组织,心理压力绝对比他大得多。

    安室透说了不少,发现一瓶波本威士忌都快见底了,“明明是我问您,结果却是我把所有的事都抖出来了。”

    “我可没有你那么多故事,”池非迟神色平静地放下杯子,站起身,“你今晚喝了不少酒,如果不会有麻烦的话,可以留在这里住一晚,我给你收拾一个空房间。”

    相比起安室透,他的故事才是无法说出来的。

    他没法说,有几个傻子当年连英语都说不标准、连赏金渠道都没弄明白,就敢抱着侠客梦跑到异国他乡,等到了之后,才发现生活艰难。

    他没法说,有一天晚上,七个人凑在出租房里,商量着要不要放弃、回去,结果三两句之后,都觉得不试试太可惜了,非要头铁试下去,那一晚每一张面孔都还那么鲜明,他闭上眼还能回想起谁笑了、谁拍桌子了。

    他没法说,那段时间,又要打工给房租、吃饭,又要找渠道,而找到渠道后,他们还发现自己连枪都用不好,又去赚大笔大笔的钱砸在训练场上,但没人觉得那段时间过得艰难,好像嘻嘻哈哈就过去了。

    他没法说,曾经有一个人因为实在玩不转枪法,觉得自己在那里也是浪费钱,丢下一封‘爸爸回去赚钱了,给你们留条后路,你们慢慢努力吧,混不下去就回来,爸爸接济你们’的信,只带了会去的路费就跑了,结果也确实还不错,那家伙回去之后生活安稳、儿女双全,幸福得不像话。

    他没法说,曾经有一个脾气炸裂的家伙,一个不管小伙伴谁受气都得炸的暴躁家伙,被人利用那种冲动的性格,死了。

    他更没法说,曾经为了报仇也好、宣泄也好,他们做了多少疯狂的事,到最后只剩他一个人去做。

    这些他都没法说。

    因为另外六个人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说出来大概会让人怀疑,这一切都是他的癔想,还是他在撒谎?

    也不需要说,他早几年就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