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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多余

    宋悠认真地看着他,说:“这次月考我考得很认真,就是想跟你一块上云腾班,郑老师说了,它上的都是高中的内容。不过,如果你实在不想上的话,我也不去上。”

    “你为什么一定要考虑我的想法?”腾马有些不耐烦地问。

    宋悠:“因为我不想跟你分开。”

    他的脸上是少年气,眼睛里也是少年气。是认真的少年气,是倔强的少年气,是不肯妥协的少年气,也是纯净的、不掺杂一点儿杂质的少年气。

    宋天旗没好气地说:“真是气死老子了!”

    他也看出来了,宋悠这是认真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腾马那么黏,可木已成舟,他又没有办法跳出来拽着宋悠走人,只好想别的办法。宋天旗读取了腾马的想法,想知道腾马为什么不去云腾班。

    但他只能读取想法,读取不了记忆。

    宋天旗废了老大的力气,也只听到一句“宋悠怎么这么固执?”。

    这倒是让他挺赞同的。

    宋悠简直固执得不像话。

    “那——”腾马开口了,他看着宋悠的眼睛,问:“我问你,你那些秘密,能告诉我了吗?”

    从腾马问出这句话时笃定的语气来看,就知道腾马并不是在怀疑宋悠有秘密,而是确定宋悠有秘密。

    宋悠一下子就惊住了,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腾马说:“你晕倒是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血糖低那种理由,我不会信的。你又为什么对张静和张茉两姐妹很上心?还有,上一次在楼顶,周奇的事情也很奇怪。不止这些,你最近经常一个人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千万别要跟我说你在自言自语。我相信你没有精神分裂。”

    一桩桩事情从腾马的嘴里说出来,简直化作一把把刀子,看向宋悠自以为是的伪装。

    在一切摊开到明面之前,宋悠还一直认为自己的掩饰功夫做得很好,现在来看,完全就是不及格。

    腾马不是没有发现,他只是没有诉之于口。

    宋悠脸色苍白,想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可他觉得,他演技再好也于事无补了。

    从事情的逻辑上无法自圆其说,演技再好也只是徒增笑话。

    他咬住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你看,你也有你不能告诉我的秘密。”腾马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想法,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契合,所以,我们就算是朋友,也不可能在所有事情上都保持一致。云腾班,你自己去上就好,如果因为我选择不去,你也不去,我不会觉得你有多么相信我们这段友情,我只会觉得,你还没有长大,很幼稚。”

    这一通话说出来,宋悠的眼眶都红了。

    像个兔子一样。

    可怜巴巴的。

    腾马心非金石,嘴上说得再硬气,见到宋悠这副模样,也于心不忍。

    但不能半途而废。

    腾马知道宋悠和自己是不一样的,他有着宠爱他、照顾他的人,他应该像太阳一样朝气蓬勃,始终散发温暖。

    他不希望宋悠受到自己的影响,真不去上云腾班。

    “我回去了。”腾马站起来,说。

    宋悠眼眶通红,这一次却没有再留他。

    他心情很难过。

    ·

    直到晚上九点,周芸才敲门进来。她似乎是喝了点酒,两颊微红,脸上挂着宠爱的笑容。

    “宝贝,让你久等了。”周芸来到宋悠面前,弯下腰,抱住宋悠的脸颊,重重地亲了一口,“真乖。”

    宋悠不想让大姨察觉自己情绪的低落,佯装出一副笑脸,收拾了东西跟着大姨回去。

    晚上熄了灯,一个人缩在被子里了,才敢偷偷地哭出来。

    ·

    夜晚的风真凉。

    腾马一个人躺在寝室的床上,他睡不着,却没开灯,在这安静的黑暗中注视天花板。

    宋悠红红的眼眶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后悔自己说话实在是说得过分了些,但话已经说出去,也收不回来了。

    往事借着这一抹低落的情绪纷至沓来。

    ·

    他爸妈离婚后,他被他妈带着,跟另一个男人组建了新的家庭,一开始,不说亲热,还算相安无事,为了面子,那个男人也对他好过一两年,后来,他妈又怀上了一个,那个男人的态度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恰好那个时候,他爸终于在广东赚了一笔钱回来,买了套房子,打算接他回去住。

    他乐意,那个男人也很乐意。

    但意外不幸发生。他爸车祸死后,他爸那边的亲戚不肯收养他,而他也不想再回到他妈那里,他不想,那个男人也不想。

    所以,最后腾马一个人住在他爸的房子里,放假回家的时候,由外公外婆轮流过来照顾他。

    所以,他不想回家,他宁愿住在学校里。

    一个人的话,就不用给任何人添麻烦了。

    腾马知道,自从他爸妈离婚后,他的性格就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他的脸变得越来越冷,他的心也变得越来越硬。偶尔的嬉皮笑脸,不过只是抱着一颗冷漠的心在戏弄别人,比如一开始见到宋悠的时候。

    有时候他晚上在房间里睡不着的时候,会听见外婆和外公在外面说话。

    他们以为他听不见吧。

    外婆总是叹一口气,又叹一口气。

    那一口一口的气组成了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他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孤僻。

    每当逢年过节,是他最难熬的时候,他不能留在学校,只能回去,也必须参与到那场阖家团圆的表演中去。

    其实,他不去,他好,他们也好。但他必须要去,好像只有这样,他们才算是尽了义务。

    你看,我们都勉强了自己,你怎么还不懂事一点?听话一点?

    你就不能把你身上的刺头收起来,乖乖地喊一声爸爸吗?

    他妈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一家人逗弄那个小鬼的欢笑,以及他出现之后戛然而止的安静,仿佛瘟疫一般的存在。

    腾马闭上眼睛,拳头捏得紧紧的,必须捏紧。

    这一切都只能生捱过去。生捱过去之后,如同历一场劫,一场暴汗如雨下。

    他爸走了,他忽然就成了那个多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