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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西雅图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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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陆左煜对楚夕的绝对了解,楚夕那张永远生机勃勃的高傲脸孔很少抑郁。

    除非楚夕缺钱、没钱。

    “没丢,输钱了。”楚夕幽幽叹了口气,软软靠在车背椅上。

    陆左煜斜斜瞥了眼病恹恹的楚夕,说:“活该。”

    楚夕连跳起来戳陆冰块鼻子的力气都没有,满脑子都是流水飘走的钱财。

    楚夕想到惨不忍睹的成绩,又记起陆左煜曾经叱咤风雨的全科满分战绩。

    她忍不住问:“冰块,那些文绉绉的玩意儿你是怎么弄懂的?莎士比亚真是个人的名字,不是纱布、不是教师的亲戚?”

    陆左煜微皱眉,对上楚夕亮闪闪、充满求知欲望的眼神。

    心想难道楚夕闷闷不乐,只是因为期中考的惨烈成绩。

    陆左煜冰雕似的脸并未有太多起伏,他淡淡说:“直说,你期中考的成绩。”

    楚夕板着俊美的脸,别过头去看车窗外流逝的街道风景。

    她那惨不忍睹的成绩,岂能入得了大神的眼!

    陆左煜打开笔记本电脑,指尖在键盘飞速移动,很快入侵了学校的网络。

    找到教务处,打开二年级的期中考成绩单。

    成绩单很长,陆左煜直接将名单拉到末尾,果断选择看最后一名的成绩。

    意料之中,楚夕依旧是倒数第一。

    语文,5分?陆左煜挑眉。

    数学,100分...陆左煜眸色凝重。

    英语,100分...意料之中。

    10分的政治、7分的历史、9分的地理...

    100分的物理化学生物...

    看完成绩单,陆左煜终于明白楚夕“忧郁”的原因了。

    全部低分不稀奇、全部满分不震撼,最震撼的是一半完美如天使、一半是残疾。

    “5分的语文,你如何考出来的。”陆左煜合上电脑,看楚夕整个人周身冒着低迷气息,莫名不忍。

    楚夕似霜打的茄子,陆冰块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鄙视嘲讽。

    “我闭着眼睛考出来的,你管我。”楚夕气势汹汹质问。

    陆左煜默了下,冰雪侧脸扬起淡薄的弧度,眸光精明:“从一个各科白痴变成理科全满分、文科全低分的奇才,我很好奇你变化的原因。”

    一个人就算再如何偏科,也不会偏到这种地步。

    他查过楚夕十七年的资料,楚夕从小成绩平平、进入圣华学院后更是阴郁寡言,稳居年级倒数第一。

    现在,不到两个月,楚夕性格大变、一跃成为校园风云人物,理科大神。

    这其中,是否有陆左煜不知道的秘密?

    楚夕当然知道,身边这只冰狐狸的心思狡猾古怪。

    约莫在陆冰块的眼里,除了他自己是神,其他都是披着人皮的动物。

    不过,就算陆冰块再如何神通广大,他能猜得出现在的楚夕,早已经换了个灵魂?

    楚夕漫不经心坐直了身子,邪眸渐渐恢复正常,回答:“你就当以前的我韬光养晦,为了避开风头,故意装阴沉忧郁。”

    “那你现在,为何不继续韬光养晦?”陆左煜冷声,冷眸紧锁楚夕的脸,不放过一丝说谎的痕迹。

    楚夕掰着纤细的手指头玩儿,不大正经地说:“大概是某天突然遇到了真爱,头脑发热去亲吻爱人的嘴唇,打开了本性。”

    这话,瞬间让陆左煜记起了某些不好的记忆。

    人群里那红发少年,不要命地扑过来强吻他...

    车厢内的空气,不知为何一下子暧昧起来、尴尬起来。

    强吻陆神的少年,现在正坐在陆神身边掰手指头。

    “说真的,我特别感谢你。”楚夕抬头,漂亮眼眸完成月牙,“如果不是因为强吻了你,就没有今天的楚夕。”

    就没有她年轻焕发的重生,没有她隐秘灿烂的复仇之路。

    陆左煜冷脸沉默,对楚夕的怀疑又再次打消。

    或许,真是这少年的韬光养晦罢了。

    楚夕想到了什么,暗戳戳地凑了过来,纤瘦肩膀挨着陆左煜的肩膀:“冰块,你不会被我亲出了阴影,真的弯了?”

    前面开车的司机王特助,手一下子抖了抖,车子晃了个小小弧度。

    王特助内心竖起大拇指,兄弟,好胆量!语不惊人死不休!

    后座,楚夕眯起俏丽眸子,想要从陆冰块那张冷峻到极致的脸上看到一丝羞涩和红晕。

    凑得近了,楚夕发现这丫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

    远看像神一样俊冷夺目,总能在人群里一眼认出。

    近看一瞧,黑白分明的西装将他挺拔身形塑造地极好,面部轮廓冷硬、鼻梁高挺、薄唇诱人...不知道亲上去是什么感觉...

    但是,陆冰块永远懂得把控他的神情———没有表情。

    他只用凉到骨头缝隙里的声音,暗暗咬牙,开口:“闭嘴。”

    声音是极冷的,表情是淡漠隐忍的。

    楚夕摸摸小鼻梁,识相地退开,规矩地坐到原位。

    现在要跟着陆冰块去美国,万一路上得罪了冰块,直接她从万丈高空扔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哼,等爷以后翅膀硬了,迟早把你睡得渣渣都不剩。”楚夕暗地里磨小白牙。

    她是杀手,她懂时机。

    现在陆左煜是高不可攀、不可撼动的大厦,在她把自己的王国建立之前,最好不要惹恼了陆大厦。

    否则,她楚夕复仇未半而花光预算,必定一生笼罩在陆冰块的阴影里。

    “你说什么?”

    楚夕只觉得脖子发凉,赶紧从兜里摸出手机,装模作样道:“我、我给我老爸打个电话,报备行程。”

    话音落,楚夕还真的打通了老爸的电话。

    中年男人浑厚慈爱的声音传来:“小夕,是不是最近生活费不够用?爸爸给你寄一点钱过来。”

    楚夕赶紧拒绝,握住手机说:“老爸,我都快成年了,不能总花家里的钱。是这样的,我要去美国几天,给你说一下。”

    “美国,老爸这就帮你安排,旅游还是学习?”楚正豪和蔼地问,没有半分疑虑。

    楚夕小心瞥了眼陆左煜,清清嗓子解释:“老爸,陆左煜你认识吧——他带我去美国玩几天——”

    “陆家那位!小夕别胡说,你对他做出那种事,他怎么可能带你去美国!”楚正豪的声音骤然严肃,以为楚夕在开玩笑。

    楚夕揉揉脸,满不在乎地说:“不就吻了抱了他一下,他虽然小气人品差霸道自私像只冰狐狸,不过已经原谅我。我和他去美国,有正事。”

    “正事?能有什么正事,难不成还去美国结婚!”楚正豪猛拍桌子,焦虑地在办公室里徘徊,“你在哪里,我现在马上派老欧去接你!”

    “不是,老爸我真的——”

    楚夕正要解释,手机被外力一抽,下一秒陆左煜已经拿走她的手机。

    “你好,我是陆左煜,这里我需要解释一下...”

    陆左煜的声音沉稳有力,充满不可抗拒的威严和信服力。

    仿佛只要他开口,天下便没有难题。

    即使让父亲出卖宝贝女儿,也能让父亲眉开眼笑数着卖女儿的钱。

    楚夕就这么瞧着陆冰块和他未来岳父、啊呸,和自己老爸展开交易。

    五分钟后,银色手机回到了楚夕手里。

    楚正豪一改之前的反对态度,隔着屏幕,楚夕都能看到老爸笑起来的鱼尾纹。

    “小夕啊,跟着陆总去美国,记得保暖、别饿坏了自己,别惦记着老爸,你和陆总放心玩。”

    楚夕:“...老爸,你不怕他对我不轨?”

    “陆总年轻有为,正直大方。你可别对他乱动心思,就算要动心思,也暗地里偷偷来。哎哟,听说美国同行恋合法,能领到证儿,老爸也不反对。”

    楚夕特想提醒老爸,当初就是这个“正直大方”的陆左煜,害得您公司差点破产...

    挂断了电话,楚夕眼神幽幽,拉着陆左煜的西装袖:“你厉害,爷佩服。”

    陆左煜给她一个小事一桩的淡漠眼神,继续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跑车一路飞驰,很快来到南都机场。

    那辆等候已久的私人飞机,正朝楚夕敞开了大门...

    摇摇坠坠六个小时,飞机总算稳稳落地。

    飞行途中,陆左煜愣是将一大摞资料丢给楚夕,抵达目的地,楚夕已经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西雅图,正是夜色繁华,灯火辉煌。

    早已等候的私家车打开车门,将楚夕带到城市边沿的私人别墅。

    李泽言老早在别墅门口等候,看见打着哈欠走出来的楚夕,兴冲冲地打招呼:“小黑客,欢迎来到西雅图!”

    楚夕挥挥爪子:“好说好说,床准备好没?困死爷了。”

    结果李泽言仅仅是象征性地问候了句,转身走过去和陆左煜交谈,将困兮兮的楚夕撂到一边。

    楚夕无奈,只得跟着个金发碧眼的女仆往屋里走。

    楚夕随便挑了间最舒适最豪华的窝,踢了鞋子,被褥一掀、身子一歪,倒入床头熟睡。

    这一睡,睡得昏天暗地、旁若无人。

    至于陆左煜,他回到自己纤尘不染的房间,看到了就是这令人震撼的光景。

    有个邋遢的小子,连袜子都没脱,在他的床上睡得如死猪一样。

    ——————

    西雅图坐落在美国西北部,繁华金融让这座城市生机勃勃,彻夜明亮。

    郊区贫民窟却是另一派风景,无数靠酒精麻痹神经的男女拖着佝偻身体,从耀眼的繁华走入无边无际的荒凉。

    破陋建筑在风里沙哑吟唱,漏水的帐篷下是熟睡的孩童和漆黑的女人们。

    路边传来酒瓶破碎的声音,拦路的劫匪挡住了一个回家的醉汉。

    “站住,把钱叫出来!”尖刀挡住了醉汉的路,月光下刀刃寒光乍现。

    但是,那醉汉和劫匪们遇到的抢劫对象不同。

    他穿着沾满鸡尾酒和中国白酒的白色西服,系花领带,手提黑色公文包——年轻的下巴爬满了络腮胡子,碧绿色的眸子没有半点醉酒的浑浊。

    他很年轻,白净斯文,高个俊秀。

    镶嵌在眼眶里的绿眼珠,是淡漠的、毫无怜悯的、轻蔑无人,像恶毒的老鹰不屑凡人。

    “看什么,把钱交出来,饶你不死!”劫匪被他的淡漠镇住,手上的刀子快拿不稳了。

    不知为何,这个年轻人有点像穿行在夜色里的残忍吸血鬼,脸惨白惨白的,阴森恐怖。

    年轻的贫民扫了眼这三个美国佬,他嘴角扬起,勾起阴鸷的弧度:“蠢货。”

    月光照耀郊区,路边传来因骨骼碎裂产生的惨叫,刺鼻浓郁的血腥味散在冷空气里。

    那年轻的贫民从西装裤里取出白色丝绢,慢慢擦拭手指上的血液,迈开步子朝一片黑暗里走去。

    他是萨文,或许是一个贫民。

    萨文回到了自己简陋的贫民屋,他从柜橱里取出白兰地,狠狠灌进喉咙。

    麻痹地倒在破旧的床上,他在黑暗里凝视从天花板渗漏下来的月光。

    萨文想起一个人,事实上,这三个月来,他几乎每一天都在想那个人。

    那个人曾懒洋洋躺在他的床上,指着天花板的漏洞问:“老兄,你揣着几千万的资产,睡这种漏风的贫民窟,为何?”

    年轻特立独行的杀手躺在他的床头,仿佛当自己家似的,无拘无束,毫无顾忌。

    萨文只记住杀手年轻俊美的脸,记住那胜过月夜星空的眸子,记住那软绵绵的语调。

    后来,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都成了萨文缅怀那人的记忆。

    他躺在简陋的床上,喃喃自语:“我这一生犯过最大的错误,大概就是亲手杀了你...13号,你要是还活着,该多好。”

    下一秒,他脸上的温柔怀念被阴鸷阴冷取代,碧绿眸子骤然如蛇。

    他嫌弃地责骂:“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活该被追杀,死了就死了!老子才不会吊死在一颗歪脖子树上!”

    13号死后,每个夜晚他都在做噩梦。

    一面爱慕那邪肆杀手的容颜,一面恼怒13号的嚣张独断。

    但是,只有一件事情萨文很确定。

    他对死去13号的感情,是爱。

    西雅图不眠夜,杀手萨文却不知道,他噩梦里的人,已经在另一处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