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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配角剧情,没有男女主……

    时绮闻言有些意外, 不知他为何会问起这个。

    却如实答道:“倘若阿姐心甘情愿与岐王殿下假戏真做,我自然为她高兴。至于我,虽然还没有明确的打算, 但我绝不会再回安国公府,大不了平日里一个人住,闲暇时去找阿姐……”

    说着, 她的话音微微一顿。

    岐王扳倒太子后,便是顺理成章取而代之,时缨也会做太子妃、将来成为皇后。

    到时候,姐姐不得随意出宫, 又如何经常与她见面?

    除了时缨和时绾之外,她没有旁的亲人,朋友也不多,以前不擅交际, 现在混迹于命妇贵女中, 却是终日虚以委蛇, 真心相待者屈指可数。

    而且,关系再好的友人终究还是要出嫁, 不像她自由身,来去无牵无挂。

    忽然间, 她赶到些许迷茫,不知离了时缨, 自己孤身一人能否过好以后的生活。

    她不像时缨会教书, 只对烹饪和刺绣略通一二,难道要去开家食肆,或者做针黹赚钱?

    ……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时缨在偏远的北疆都能闯出一片天,她置身京城繁华地, 有更加得天独厚的条件。

    慕潇见她无言,本想说些什么,但未及开口,她眼中的茫然已自行散去,恢复清明与透亮。

    时绮笑了笑,语调轻快:“现在考虑还早,走一步看一步吧,天大地大,总会有我的去处。”

    说罢,她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们熄灯就寝吧。”

    她的语气平静如常,但不知为何,“我们”二字却让慕潇为之心念一动。

    他已经习惯与她朝夕相处、出入成双,即使永远只做名义上的夫妻,都好过她抽身离开,留他独自面对空旷而寥落的庭院。

    时绮转身的刹那,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皎皎。”

    旋即斟酌言辞,对上她疑惑的目光,鼓起勇气道:“如果堂嫂最终选择与堂兄厮守终身,你可不可以也考虑一下……继续留在荣昌王府?”

    时绮怔住:“世子此话何意?”

    慕潇定了定神,轻声道:“我们还过现在这样的日子,你想做什么都好,没有人会拘着你,闲来无事,我便陪你下下棋、聊聊天,或者干脆离开京城,到别处看看。”

    “陪我?是世子觉着府中冷清,想找个人陪你吧。”时绮不禁一笑,“将来你会有世子妃……不是我这种逢场作戏的冒牌货,而是像岐王殿下对我阿姐一样,你真心实意想要与她共度余生的人。到时候,你会忘记我,娶她为妻,等你们有了孩子,王府就会变得热闹起来。”

    慕潇没有否认她前半句,却也没有放开她:“我找不到这样的人。”

    “怎会找不到?”时绮揶揄,“京中不知有多少女子喜欢你,每次宴席或聚会,我与她们交谈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们对我这个半路杀出的世子妃有多不满。”

    灯火下,少女的明眸映着烛焰,似有湛湛光华,比起刚成婚时的拘谨,如今她愈发落落大方、进退从容,仿佛经过漫长蛰伏后破茧成蝶,即将飞往更广阔的天空。

    慕潇一时有些出神,她已不着痕迹地抽走了手,含笑转身离开,目光澄澈,没有丝毫意动。

    他暗自一叹,只得将后半句咽下去。

    ——我只想要你。

    时绮洗漱更衣,慕潇所言却不住地在脑海中回响。

    她知道他话中之意,故而只能避重就轻。

    因她分不清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为了消解寂寞,还是当真对她心生情愫?

    倘若是前者,她并不想委屈至此,若是后者,她再三考虑,也无法说服自己立时接受。

    这四个月,她走出四方宅院,学着接触外面的世界,始觉天辽地阔。

    她不再是活在姐姐光环下的时四娘、安国公夫妇眼中一无是处的小女儿,她学着察言观色,逐渐克服心中的胆怯与恐惧,与众人谈笑风生。

    他们夸她漂亮,称赞她举止得体,她也听他们说了许多趣闻。

    她才发现自己可以做很多事,也有许多未完的心愿。

    过去十五年,她如同被关在密不透风的笼子里,而今好不容易获得自由,她不想再次被束缚。

    她绝不会让自己变成安国公夫人那样,被男人的甜言蜜语蒙蔽,大好年华却耽于情爱,将喜怒哀乐都倾注在丈夫一人之身,活得歇斯底里、面目全非。

    但如果……如果……

    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中的温度,她按捺心绪,暗自做出一个决定。

    -

    夜已深。

    宫人打着灯笼,时绾悄无声息地行走在青石小道上。

    秋日萧瑟,满庭枯叶纷飞,寂静中唯有风声清晰可闻。

    ===第93节===

    这时,一个人影自树丛后闪出,宫人惊叫,险些将灯笼扔在地上。

    “慌什么?”时绾皱了皱眉,定目一看,竟是那位受封昭仪的玉清公主。

    近来因着北夏的事,皇帝心烦意乱,对玉清公主也冷落了许多,但她却似乎不以为意,整天像个没事人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吃喝玩乐照常不误。

    双方相遇,玉清公主奇道:“这不是时良娣吗?深更半夜,你来此处做什么?”

    时绾垂眸低声:“妾睡不着,想出门散散心,又怕惊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于是就……”

    “你倒是个体贴人的。”玉清公主笑了笑,“既然有缘,不如一起走走?”

    “昭仪娘娘相邀,是妾的荣幸,但……妾想自个静一静,就不打扰您了。”时绾做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关切道,“不知娘娘是为何事烦忧?”

    “也没什么烦忧,”玉清公主一摆手,神色轻松自如,“只是未雨绸缪,觉着陛下对我们大夏日渐不满,会不会迟早有一天将我赶出宫门,我要趁着还没离开的时候把宫里好好转一遍,如此美景,以后可就看不到了。”

    时绾对这个说法始料未及,不由愣了愣。

    这位……还真是心大。

    她忍不住问道:“大梁与贵国生隙,或许还会交战,娘娘一点都不担心吗?”

    “我为何要担心?”玉清公主哂然一笑,“当初我阿爹听从国师所言,决计与贵国和亲,我那些姐妹们个个退避三舍,把我一人推出来,阿爹也劝我以大局为重,尽早上路,根本不顾我阿娘病入膏肓,我一走,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离开王庭当天,阿娘过世,是她的婢女追出城,把消息告知于我。从那时候起,我就下定决心,以后大夏如何都与我无关了。中原是个好地方,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将来陛下把我逐出皇宫,我便四海为家,寻访名山大川,在中原安度余生,永远不回漠北。”

    说到最后,她神采飞扬,眼神里满是憧憬和期待。

    时绾内心啧啧称奇,表面却是客套了几句,与她告辞。

    临别前,时绾恳请道:“今夜之事,还请娘娘不要告知旁人,万一太子殿下知晓,以为妾对他和太子妃娘娘心存不满,妾在东宫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那是自然,我可没有嚼舌根的习惯。”玉清公主爽快应下,两人分道扬镳。

    脚步声渐远,时绾消失在重重树影后。

    玉清公主回头看了看,神情间露出一抹玩味。

    真是巧了。

    刚才她看到皇帝也往那个方向去,今夜失眠散心的人怎就这么多?

    她转身离去。

    时良娣是个妙人,比装腔作势的妃嫔们有趣得多,难得让她萌生了结交之意。

    她逃离皇宫的时候,若能拉个同伴,岂不美哉?

    -

    那厢,太子好不容易等到太子妃睡着,蹑手蹑脚地起身,掀开被子下榻。

    然而就在他落地的瞬间,一道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殿下去何处?”

    太子浑身一僵,若无其事道:“孤还有些公文要处理,你睡吧,不必等孤回来。”

    “殿下是要去找时良娣吧?”太子妃毫不留情戳破他的谎言,眼圈蓦地红了,“因我生不出皇孙,您连在我这儿留宿都不愿了吗?”

    太子顿时头大如斗,连忙安慰道:“你说什么傻话?孤是当真有事,而且奉御给你看过,不是没什么大碍吗?你可千万别急,安心调养身子就好。”

    太子妃却不肯善罢甘休,她在黑暗中坐起来,泪水夺眶而出:“您以为我是瞎子,瞧不出您对时良娣的情意吗?只怕在您心里,我和王良娣加起来,都比不上她的一根头发!”

    她待字闺中时,就已对他心生仰慕,可惜他与时缨有婚约,她不甘做妾,只能望而兴叹。

    直到他和时缨的婚事告吹,皇帝有意与邢国公府结亲,祖父和父亲询问她的意愿,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答应,哪怕后来传出他私养外室的事,她也坚信是时缨倒打一耙诬蔑他。

    荣昌王寿宴那天,她因病缺席,没有目睹经过,只觉得他一个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绝不可能做出最为人不齿的勾当。

    她义无反顾嫁进东宫,大婚翌日,两位良娣来向她请安,她看到时绾与时缨有七成相似的容貌,瞬间面无血色。

    流言蜚语顷刻间被坐实,她哭了许久,才安慰自己,不过是个妾,难道还能骑在她头上?如今她是太子妃,只要她用心待他,经年累月,定能取代时缨和时绾在他心里的位置。

    可三个月过去,她一无所获,他唯有在床榻上会对她热络,平时相敬如宾,没有半分多余的感情,与她幻想中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情形截然不同。

    她原以为时绾只是时缨的替身、他心血来潮时的调剂品,但他却似乎对时绾动了真情,看她的眼神都与看自己不一样。

    两相对比,愈发显得她的一厢情愿像个笑话。

    一个“时三娘”走了,又来另一个给她添堵,她简直要怀疑自己命里跟“三”犯冲。

    太子妃也是从小被父母娇养大的女儿,此时满心委屈,这些日子积攒的怨言不禁脱口而出:“我知道,时良娣在您身边伺候得更久,我无法与她相提并论,但我才是您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您怎能如此对我?论样貌,论出身,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农家女?”

    太子脸色一变,当即沉声:“时良娣与太子妃同日入东宫,何来‘伺候更久’?太子妃既然知晓自己是东宫主母,为何没有半点容人之量?时良娣身世凄惨,你非但没有心怀同情,还拿来冷嘲热讽,邢国公和令尊便是如此教养你的吗?”

    太子妃呆住,仿佛压根没想到他会这么跟自己说话。

    太子冷着脸道:“你累了,好生歇息吧,记得自己的身份,切莫再胡言乱语。”

    说罢,他拂袖而去,徒留太子妃扑倒在床榻上,哭得梨花带雨。

    出了门,夜风夹在着丝丝凉意,却未能平息他心中烦躁。

    太子妃对他情根深种,都默认他养外室是真,外面那些人又该怎么想?

    闹剧过去三四个月,他本以为流言蜚语已消弭,而今才知自欺欺人,发生过的事绝无可能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照此下去,皇帝会不会对他产生不满?孟家逐渐失去圣宠,又该如何帮他稳固地位?

    他背后沁出冷汗,却是准确无误地朝时绾的寝殿走去。

    思绪一团乱麻,只有她的温柔安慰能让他镇静下来。

    行至殿外,宫人被他的突然造访吓了一跳,面露为难道:“殿下,良娣她身子不适,很早就歇息了,实在不方便伺候,您看……”

    “她病了?几时的事?怎么不来知会孤一声?”太子心下担忧,“无妨,孤就进去瞧瞧她。”

    说着,无视宫人劝阻,径直推门而入。

    殿内漆黑,没有一盏灯火,他走到床榻边,看到帷幔下凸起的人形,内心归于安定。

    他笑着探手进去,落在她背后,然而下一瞬,异样的触感让他的表情登时凝固。

    掀开衾被,就见里面塞着两个靠枕,时绾已不知去向。

    -

    天未亮的时候,时绾回到东宫。

    行至寝殿,便觉出几分不对,值守的宫人不见踪影,殿门大开,里面是死水般的寂静。

    她走进内室,只见宫人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太子坐在榻边,听闻动静,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问道:“弯弯,昨晚你身在何处?”

    时绾扑通跪下,眼泪簌簌而落,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形容憔悴,像是一宿未眠,太子念及母亲的提醒,脸色又沉了几分,咬牙切齿道:“时良娣,孤平日待你不薄,现如今,连你也敢骗孤了?”

    “殿下饶命。”时绾小声啜泣,见他怒不可遏,才似是下定决心般开口道,“妾睡不着,到太液池附近的园子里转了转。因为……因为殿下近日来妾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妾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没勇气询问,又怕自己在东宫游荡打扰您和太子妃娘娘休息,便只能……”

    太子一愣,不觉心软,走过去扶起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没什么,孤是挂念你的安危,怕你遭逢意外。”

    他挥退内侍宫人,解释道:“孤近日来得少,是因为太子妃许久没有身孕,阿娘那边催得紧,孤不得不多临幸她。你放心,待她有喜,孤就停了你的避子汤,让你也给孤添个一儿半女。”

    时绾点点头,轻声道:“是妾的错,妾得殿下垂青,已是三生有幸,该安分守己,悉心服侍您与太子妃娘娘,岂能拈酸吃醋,对主母心存妒忌?”

    太子温声:“你一片痴心,何错之有?只是时候不早,孤要去上朝了,回头再来陪你。”

    “妾替殿下更衣。”时绾顺从地离开他的怀抱,眉目间却尽是依依不舍。

    “好弯弯。”太子摸了摸她的长发,感慨道,“在这东宫,孤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

    早朝时候,众人见皇帝隐隐透着疲态、却神情愉悦,便知他又在哪个美人殿里春风一度。

    但鬼使神差地,太子想到时绾,心中直犯嘀咕。他自知大逆不道,没勇气深究,然而时绾苍白而困乏的面容浮现脑海,导致他整个朝会都心不在焉,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散朝后,他派内侍去打听皇帝昨晚宿在何处,很快,内侍返回,告诉他是玉清公主。

    太子不禁纳罕,按说皇帝现在烦透了北夏,恨屋及乌,待玉清公主大不如前,怎会突然回心转意?他思索片刻,又令人到玉清公主那边探消息。

    少顷,内侍去而复返,告知他玉清公主昨晚不在寝殿,直到后半夜才回来。

    太子瞬间变了脸色,大步流星朝时绾的住处走去。

    刚出门,就见宫人慌里慌张地跑来:“殿下,大事不好了!时良娣她……她想不开自尽,奴婢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求求您,您快去救救她吧!”

    太子愣住,加快脚步直奔寝殿。

    殿内,时绾气若游丝地躺在床榻上,听闻通报,一个瑟缩,便要撑着起来行礼。

    太子看到她雪白脖颈间的淤痕,忙派人去传医官,复而低声道:“怎么回事?你有何想不开的?难不成还在埋怨孤冷落了你?”

    时绾摇摇头,泣不成声,任他如何哄劝,都不肯吐露半个字。

    太子思及什么,令宫人退下,表情复杂地问道:“弯弯,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

    “没有……殿下,妾没有受欺负……”时绾毫不犹豫地否认,眼底骤然掠过的慌张却出卖了她心中所想。

    “是不是……”太子深呼吸,“是不是……陛下?”

    时绾浑身颤抖着,哭得愈发厉害,坐实了他的猜测。

    太子脑中一片空白,闭上眼睛,转身背对她,许久才哑声道:“你……你怎么会……”

    “是陛下逼迫,妾也没有办法……”时绾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道,“他威胁要杀了妾,妾不想死,只能从了他……可是,妾后悔了,您对妾这么好,妾却背叛您,殿下,妾已经不干净了,妾对不起您,着实没有颜面见您,您就让妾以死谢罪吧,妾来生再报答您的恩情。”

    话音未落,便跳下床榻,扑向香炉。

    太子忙不迭拉住她,被她一并带倒在地,摔得龇牙咧嘴。

    他抱着她喘气,许久,神色间掠过一抹阴狠。

    既然皇帝不仁在先,打压他的母族,还枉顾人伦、霸占他的爱妾,就别怪他不义了。

    母亲说得对,储君有太多变数,唯有坐上那个位子,才能高枕无忧。

    他轻抚时绾的头发,温声道:“弯弯,你想不想报仇?”

    时绾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咬了咬下唇:“请殿下明示。”

    -

    几天后,时绾再度接到皇帝传召,提着一盒糕点,来到约定的老地方。

    太子的人就躲藏在附近,一旦她得手,便会立即冲进去控制局面。

    她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泛起冷笑。

    ===第94节===

    那天,太子让她一不做二不休,利用皇帝对她的宠爱取其性命,待他即位,就封她做贵妃,过个三年五载,牢牢控制朝政,就废掉正妻,册立她为皇后。

    她信他才有鬼。

    他口口声声说不在意她委身旁人,实则再也没去过她的寝殿,连肢体接触都勉为其难,打心底里,还不是嫌弃她脏?

    也不知是谁常年出没烟花柳巷、睡过的妓子不计其数,论肮脏,她不及他万分之一。

    走进门,皇帝已在等候,见她提着食盒,惊讶道:“这是何物?”

    “妾为陛下做了些点心,还请陛下尝尝妾的手艺。”时绾巧笑嫣然,揭开盖子,香气顿时冒出来,“只是陛下用惯了山珍海味,或许会觉得难以入口。”

    “你一片好意,朕怎能辜负。”皇帝笑着揽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膝头,“来,你喂朕。”

    时绾拈起一块糕点,手指微微颤抖,但皇帝正闭着眼睛,享受地等待她的伺候,完全没有留意到她的反常。

    她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反手丢开点心,挣脱他的怀抱,跪地磕头道:“陛下,求陛下饶命,这里面掺了毒/药,太子殿下发觉您与妾暗中往来,他……他要妾杀了您!”

    皇帝大惊,厉声道:“此话当真?”

    “妾不敢骗您!”时绾哭着道,“他威胁妾,否则就要痛下杀手,妾不想死,只能听从,但是……但是您待妾甚好,妾不敢、更不忍心利用您的信任,这次回去之后,妾必定没命了,横竖是死,妾愿意为您试毒,证明妾所言非虚!”

    说罢,她便要去捡那块掉落在地的糕点,皇帝先一步拦住她,问道:“他还有什么计划?你从实招来,朕按你护驾有功,保你不死。”

    时绾点了点头,将太子交代的事情和盘托出。

    皇帝脸上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传御前总管入内,匆匆吩咐了一番,待他领命离去,才颓然落回座位,扶着额头长叹口气。

    深埋心底的阴影破土而出,他想到十年前,手指不由有些发颤。

    平日里,他的食物都有人试毒,可面对时绾,他殊无防备,若非她良心尚存,他岂不是就……

    难道……这就是他的报应吗?

    时绾膝行至他身畔,抱着他的腿安慰道:“陛下息怒,切莫伤到龙体。”

    皇帝回过神来,摸了摸她的头顶,不知过了多久,心中翻涌的情绪归于平复。

    不,太子的手段远不及他高明,此番未能成功,便是证明他天命所归。

    他千方百计得来的江山,绝不能就这么拱手让人。

    太子的脾性他了解,如果无人推波助澜,他岂会铤而走险?

    时家和孟家,他默念这几个字,眯了眯眼睛,指节捏得咯嘣作响。

    原本他今日心情就不好,所以才想到找时绾消遣,半下午时他接到通报,灵州刺史的家眷告御状,说自家老爷被人暗害,死于非命。

    他得知前因后果,立刻想到时家与孟家身上,气得把手边能摔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碎。

    孟大郎的事情还没跟他们算账,他们就再度兴风作浪,现如今,竟然还打算弑君夺位!

    可惜他还动不得他们,否则朝中闻风而动,定会有更多人偏向岐王。

    太子不能再留,但他更无法容忍岐王后来居上。

    反正他还有那么多皇子,不妨一步步来,扶植一位新的储君。

    很快,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太子的伏兵被禁军抓获,一股脑押至皇帝面前。

    时绾已经躲起来,皇帝令内侍取出一枚点心,塞进其中一人嘴里,那人立时面色发青、口吐白沫,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动静。

    “来人,传朕命令。”皇帝声音低沉,仿佛从齿缝中挤出,“太子感染时疫,须卧床静养,没有朕的允许,他不准离开寝殿半步,任何人都不得前往东宫探视!”

    御前总管应声而去。

    时绾站在屏风后,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

    翌日早朝,众人出于意料地发现太子缺席,皇帝的面色也极其难看。

    接着,左仆射孟庭辉和中书令时文柏先后吃了挂落,被勒令停职反省。

    群臣哗然,散朝后互相打听,才知太子突然染病,不得不闭门休养。

    他们满腹狐疑,联想孟家和时家一同遭殃,只觉其中大有蹊跷。但谁都不敢触皇帝霉头,只装作一无所知,迅速离去。

    慕潇和时绮来到安国公府的时候,里面一片愁云惨雾,时文柏强打精神出来迎客,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

    时绮去陪林氏说话,将堂屋留给两人。

    慕潇关切道:“安国公这是……怎么回事?”

    时文柏唉声叹气:“我也不知,我到底因何得罪了陛下,好端端的,他为何要拿我开刀?”

    “或许是孟家那边出了问题,”慕潇压低声音,将灵州发生之事悉数相告,“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陛下怎会不多心?为今之计,您须得明哲保身,与他们撇清关系,免得无辜遭受牵连。”

    那些细作的家眷们在灵州刺史一家老小的带领下进京,已经走漏风声,他说出来,也不怕时文柏怀疑。

    反之,他会被巨大的恐慌席卷,自己将成为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果不其然,时文柏目瞪口呆,半晌,神色惊惶道:“敢问世子有何高见?”

    “孟家尚未表态,您若急着跳出去落井下石,或许会适得其反,况且陛下在气头上,也未必听您解释。”慕潇诚恳道,“不如您先将名下财产转移,免得陛下抓到把柄,趁机要您好看。”

    时文柏想到自己那些庄子和库房中银钱,陷入长久沉默。

    墙倒众人推,安国公府的境遇已大不如前,倘若皇帝决计对付他,这些可不就是现成的理由。

    他认命道:“我要怎么做?”

    “交给我吧,”慕潇胸有成竹道,“鄙府名下有不少商铺,可助您瞒天过海。”

    顿了顿:“您放心,您是皎皎的父亲,我看在她的份上,也绝不会害您。”

    时文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桩亲事当初还真是结对了。

    -

    与此同时,漠北。

    宣华公主盛装华服,静坐室内,望向眼前的人。

    林思归问道:“傍晚便要进宫,我与殿下所说之事,殿下可记住了?”

    宣华公主点点头。

    依照他的计划,北夏太子已死,其余皇子将为储位大打出手,他作为国师,将会成为他们的头号拉拢对象,届时,他在其中搅动风云,引他们自相残杀、北夏内乱,而她则负责煽风点火,利用他们对美人的喜爱,与他配合行使离间计。

    她是大梁的和亲公主,只会嫁给北夏太子,对他们而言,她无异于一件极其诱人的战利品。

    “北夏人不及中原人讲究礼仪,那些皇子举止粗俗,公主或许会受点委屈,但您不必害怕,我定能保您性命无忧。”林思归道,“我提前告知于您,望您有个心理准备。”

    宣华公主再度点点头。

    打从她被皇帝派出去和亲,就已经没有任何尊严与骄傲可言,如今能为大梁百姓做些事情,或许还能重回故乡,已经是她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幸运。

    “好,那我先告辞了。”林思归放下心来,转身就要离开。

    “公子。”宣华公主叫住他,略作迟疑,还是问道,“我可以知道您真正的名字吗?”

    她不愿称他为国师,也不想唤他的北夏名号,私下便一直以“公子”相称。

    一路走来,她对他的误解烟消云散,反倒生出些许惺惺相惜。

    其实她还想问他,除了让她游走在北夏皇子之间,他还有没有更好的主意?

    他把她送出去,直言她会“受委屈”的时候,有没有……哪怕一星半点的犹豫与不舍?

    但她终究未能说出口。

    “我没有名字。”林思归笑了笑,“我只是一个与您同样盼望归家的异乡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