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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页

    魏林见秦棠的目光在重纱上停留片刻,便说:“此曲是乐师新近作的,不晓得入不入得了公子的耳?”

    秦棠出生于世家大族,自幼琴棋书画一样不落的学,涉猎甚广,既是不算精善琴艺,也不差。况且身为大理寺少卿,入风月场是时常有的,可往往是为了公差,从未留意过那些姹紫嫣红,更莫说附庸风雅的琴曲了。魏林这么问,他不由得仔细听了听,心思却任然不在琴曲之中,是以并未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目光却不知何故流连于纱幔之后的绰绰人影上。

    “公子放心,乐师与琴娘都是信的过的。”

    秦棠点了点头。他此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何况重纱相阻,乐师和琴娘也看不见他是青面獠牙还是英俊潇洒,实在无法透露什么出去。

    隔在重纱后的魏楚越悠然自若地抚琴,毫不在意听琴的人是否有心、是否能听音知意,但屋内人的对话,一字一句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魏林替秦棠斟了杯酒,道:“此酒名望山春,酒香醇厚,十分温润,回味无穷,余香数日,公子不妨一试。”

    秦棠笑着接过酒盏,却不饮,终于开口说道:“在下此来叨扰,实有事请魏老板帮忙。”

    “哎,公子客气了,故人之友便是魏某人的朋友。月前接到京中来信,念起经年旧事甚是可喜,信中所吩咐之事,魏某人力所能及怎有推辞的道理。”魏林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双手递到秦棠面前。

    秦棠一直喜怒不现,此时终于掩藏不住惊讶的神色,接过小册打开一看,竟然是账册。

    徐州三月前发生一桩灭门惨案,十九口一夜之间都没了,死的是一户走镖的,州官心知事大,不敢不报,又怕牵累自己的官声,便呈言此案乃江湖仇杀,草草结案。

    徐州地处西南,重山阻隔之下,被称作荒蛮之境,民风甚彪悍、刀剑不离身、自称江湖人,山匪草寇朝廷屡次清缴皆是无果,将人命案子赖到江湖匪民身上最是便捷。

    大理寺收到呈报,诸位大人都是连连摇头,却又无可奈何,原本打算就此揭过按下不表,谁知徐州又出了另一桩案子,死的是漕运青龙门的门主,同样也被扣了江湖仇杀的帽子。

    死的是江湖人,仇杀似乎也说得过去。但这徐州镖局和青龙门还有另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这两家都承着西垂向皇家运木材的生意。

    这样的巧合,实在蹊跷。

    近年来朝廷有心整顿西南,已经慢慢增加里本地驻军,这一次正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政治西南胡混度日、毫无作为的地方官,于是便令秦棠跑这一趟。顺道秦棠还有一桩旧案想要查一查。

    时隔数月,秦棠一路而来,得信报牵涉案中的人接连身死,他方到卞城就听说账房先生前一晚造人谋害,还以为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怎么都没想到……

    “这东西,魏老板从何处得来?”

    魏林笑容毫无变化,像是一尊弥勒佛的雕塑,嘴角弯上的弧度无论如何似乎都不会改变,而魏林却不应秦棠这一问。

    一个冷面,一个笑佛,面对面这么坐着,好似高手过招时气氛压迫,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

    秦棠没有从魏林的笑中得到任何答案。

    师父说无忘斋在江湖中十分神秘,有地位斐然,讲得十分高深莫测,只要出得起价,江湖中事无有不知,江湖中事无有不能,秦棠原以为是夸大其词,但今日一看确实不简单,不说也不算意外,他不是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来审问犯人的,自然不好多问,向魏林抱拳谢过。

    “这东西恐怕得来不易,此番在下记下了,他日……”

    魏林哈哈一笑打断了秦棠的话:“公子又客气了。公子能寻来无忘斋,所托之事必有所应,这是无忘斋在江湖立足之根本。公子委实不必说这些。”

    秦棠微微一愣,继而点了点头。师父也说过,无忘斋是看钱办事的地方,西南一隅,只要出得起价钱,无忘斋有求必应,可比菩萨灵验的多。这样的江湖势力着实不容小觑。秦棠本不大相信,如今不由得不服气,也确实是查案子最好的开始。

    但,无所不知、有求必应,这八个字又十分可怕。

    账册在这里,那么前一日死在城里的账房先生又与无忘斋是否有关系?

    秦棠收下账册,问:“多谢魏老板,还请问,此物何价?”

    无忘斋既然是拿钱办事的,这本账册的价值只怕价格不菲。

    魏林又笑起来,向秦棠比出食指。

    一百两?一千两?一万两?!

    魏林含笑道:“请公子应下一件事。”

    秦棠不由蹙眉:“请说。”

    “请公子在卞城稍住两日。”

    两日?

    秦棠奉命往徐州查案,一路快马加鞭,就是想在线索被人隐藏销毁之前抵达徐州,沿途要来一趟卞城,这才离队疾行只身夜访。

    两日后,他大理寺的人便能抵达卞城。莫非连这个魏林都知晓?

    秦棠看着魏林,心中一惊再惊,这无忘斋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个魏林又是什么人物?怎么会对他的行踪如此清楚?难道从京城开始,他们一路就一直暴露在有心人眼中?

    或许只是巧合?

    “为何是两日?”

    魏林故作深沉道:“公子两日后便知晓了。”

    秦棠负手:“还望魏老板如实告知。”言下之意,魏林不说,他便不会答应留下。

    无忘斋就算在江湖上是响当当一块招牌,也不管拿他一个大理寺少卿怎么样。何况就算他不抬出官威,以他的武功,即使无忘斋高手如云,全身而退总不在话下。

    魏林见秦棠坚持,便轻声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此去徐州道不大好走,公子若能与人结伴而往,大约会轻松许多。”

    秦棠的面色沉了沉,他已听明白魏林话中之意,看来徐州的案子不容易查。不过他早料到了,值得这么多人命来换的秘密,必定是不能轻易被翻出来的。

    魏林知道秦棠心惊,面上依然保持笑容:“还请公子应下。”

    秦棠思虑了片刻,点头道:“好,我答应。不知可否,在无忘斋借宿?”

    “哈哈哈,自然自然,我这就命人为公子辟出一间院子,若有招呼不周之处,还烦请公子多担待。”

    “怎好如此烦劳魏老板,有一间房容身便可。”

    “公子乃是我无忘斋的贵客,岂可怠慢。”魏林说着就招呼侍从为秦棠准备出偏院来。

    “多谢魏老板盛情。”

    此时,有侍女来请魏林,说有客请见,魏林乘机退出了雅间。

    雅间内,琴曲声不歇,秦棠掌中有酒,眼看着一桌佳肴,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

    徐州……无忘斋……

    两日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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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哈暂时掉线

    第6章

    夜越深越沉越静,无忘斋越浮华越热闹越喧嚣。

    “嗒嗒。”两声敲门声。

    一艳色女子推门而入,盈盈一福:“碎雨见过公子。”

    这位碎雨姑娘瞧着不过十六七的年纪,一袭红衣撩人,面上妆容也是尽显妩媚,实在有些不合年龄。秦棠酒盏抵在唇上,且看着她所为何来。

    碎雨手里一面扇,红玉为骨,并非凡品,一身绫罗绸缎都不是寻常人家能轻易见上一见的好东西,穿在京城中名媛身上不稀奇,在碎雨身上便十分令人好奇了,何况碎雨姿颜俏丽妖娆,更显得夺目。

    碎雨微微偏头,瞧着秦棠缓缓啄了口酒,看她的目光神色分毫不变,宛若老僧入定,分明瞧着她却似乎瞧着件死物,该有的惊艳、贪婪、迷恋什么都没有,仿佛不是个男人,但若是个女人,难道不该流露出些许妒忌?

    碎雨笑眼盈盈,扭着腰肢坐到秦棠身边:“东家恐怕招呼不周,公子一人吃酒无聊,便命碎雨来陪公子说些闲话,逗个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