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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页

    宋怡临挪开目光,仿佛看不懂。

    魏楚越一笑,转而看向文然:“我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文先生的?”

    文然轻轻摇了摇头:“魏少不吝辛苦,清逸感激万分。”

    “哪里的话,文先生是客气了。一会儿我就替文先生把信传出去?”

    文然点点头,交了一封信到魏楚越手里。

    魏楚越接过,当着文然的面,从怀里取出一枚小巧的金印,又取了火漆封蜡将信封好,卷起来塞进一个小竹筒里,连竹筒一起封了起来。

    魏楚越站到窗前,吹了一声口哨,一直浑身墨黑的鹰隼拍翅落下,魏楚越将小竹筒绑好,给鹰隼喂了些零食,低声与那鹰隼嘀咕了几句,将鹰隼再放了出去。

    “待信回来,我立刻告知文先生。”

    文然还愣了愣,道:“多谢魏少。”

    文然低着头走出晁云楼,胸口狠狠揍了一拳,胸骨都好像被砸断了,嵌在胸腔里隐隐作疼。他真的讨厌魏楚越,魏楚越看得太明白,知道他不太信任无忘斋,就当着他的面把信送出去,将他的小人之心刨在光天化日之下。

    宋怡临疾步跟上文然,想劝两句又无处下口,只能悄悄牵起文然的手,早点回家早点远离是非。

    入夜了,魏楚越的晁云楼一般没有下人伺候,这会儿来了两个小厮将廊下的灯都点上,晁云楼一下就平添了几分活气。

    多福也来了,是来问魏楚越晚膳的。

    “给我这里多备一副碗筷。”

    “是。”

    多福以为魏楚越是要和韩牧川一起吃,点头应下,却听魏楚越补了一句:“再送一份去韩公子屋里。”

    “啊?那魏少您这儿……”

    “一会儿会有人来的。”魏楚越笑了笑。

    多福不明白,也不用明白,讷讷地点了点头,就要走了。

    “等等。”

    多福转身回来:“魏少,还有什么吩咐?”

    “这个伤药,给韩公子一并送去。”下午魏楚越那一剑虽不深,不曾伤到要害,但也是血肉模糊的一片。魏楚越并不想的。

    伤药?还有人能伤得了天下第一剑?不可能。约莫是为其他人准备的。谁呢?多福方才瞧见了魏楚越颈侧的一道红线,伤药不该魏楚越自己留着的吗?

    满肚子的疑问,多福一个字都不敢说,只简简单单应了一个字:“是。”

    多福一出门就撞见了韩牧川,那人就立在廊下,灯照不明恍惚出尘,人影孤独,像是默默守着什么,不由得让多福生出些唏嘘,上前将伤药恭恭敬敬地递过去:“韩公子,这是魏少命我给您送的。”

    韩牧川看着多福手里的伤药,半晌没反应。

    多福有些局促,又道:“这伤药是魏少亲制的,很是好用,皮肉外伤半日便可结痂,活血化瘀不留疤……”

    韩牧川还是没反应,多福抬眼看了看韩牧川,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也不知他这不说话、没反应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他说错了什么?

    “韩公子?”

    “韩牧川?”

    终于伸手接过了伤药,一言不发地绕过多福走进屋内。

    多福回头愣愣地看了一眼,满心莫名其妙,主子的事情他可不敢问,快步离开准备晚膳去了。

    魏楚越见韩牧川进来没太多惊讶,只听韩牧川开口问:“一会儿还有谁来?”

    魏楚越低下头,继续看他手中的书,淡淡说:“秦棠。”

    “他早先已经来过了。”

    魏楚越轻轻抬了抬眼,看着韩牧川,没答。他想说,你早先也来过,还一直不肯走呢。可魏楚越没说出口,他不想招惹韩牧川了。不想招惹了。

    他们只是师徒,魏楚越更希望他们甚至是陌路,至少断的干净,把自己的心埋起来,他可以不去想起韩牧川对他的好,和韩牧川这个人。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韩牧川脑海里好像炸开了一片深潭水,轰的一声,巨浪急涛猛得拍过来,着急得想把他拍清醒,可他却被漩涡带走,天旋地转,不分左右。

    魏楚越见他不再说什么,又低下了头去,不自知地轻轻咬了咬唇。

    三年前的事情,他后悔了。若是不说破,他还能多做几年梦,现在梦醒了,他做不到自欺欺人。

    韩牧川一直待他很好,他却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九阙堂都知道,韩牧川待魏楚越这个外人最好。韩牧川对旁人总是冷冷的,话不多,只醉心于剑,姑娘们不易亲近,又恨他是块木头。

    数年前,五岳盟盟主陈玉先都想给韩牧川做媒,把自家侄女嫁给他,可惜韩牧川神出鬼没,一直找不见人,只能成为江湖上的一段笑话,都道韩牧川错失了飞上枝头、鱼跃龙门的机会,五岳盟是江湖上最大的势力,陈玉先膝下无女,最宝贝这个侄女,韩牧川若能得这段姻缘,可不是一朝得道。那是江湖人若知道韩牧川与九阙堂的关系,更要瞎凑热闹了,五岳盟联合九阙堂,能将整个江湖包圆了做饺子。

    魏楚越问了的,韩牧川说没兴趣,与九阙堂无关,无五岳盟无关,他只是单纯没兴趣。

    魏楚越心里窃喜偷乐,以为韩牧川是他的。直到他吻上韩牧川,却被他推开,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韩牧川对他也没兴趣。

    他们只是师徒,魏楚越手里握着的是韩牧川的剑,于韩牧川而言,这便是他关注着魏楚越的理由,没有其他。

    魏楚越三年前问他:“韩牧川,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呢?”

    那是气话,魏楚越已不想知道,他害怕韩牧川回答。

    这次韩牧川会来,魏楚越着实没想到,直到现在他还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慌张。他不知道怎么跟韩牧川做师徒。

    魏楚越低头看书,韩牧川站得直愣愣,目光抓着魏楚越,像狠狠的牵扯,想让魏楚越抬眼看一看自己,可偏毫无回应,两个人都不说话只能僵持着。

    “师父找我是有事吗?”魏楚越还是没有抬起头,只是问了一句。

    韩牧川默不作声,只将伤药放到了魏楚越眼前。

    魏楚越看着那小瓶药,一时说不出话来。九阙堂也有很好的伤药,他怎么忘了呢?

    直到韩牧川离开,魏楚越才敢抬头望向门口,心里一片凄凄凉凉,好像三年前,韩牧川就是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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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这个憨憨,我头秃……

    第68章

    夜色像化不开的稠浆,蒙在天际也蒙在人眼前。

    不是中秋了吗?为何连月色都瞧不见?为何连月光都透不过这浓稠的夜?

    韩牧川站在院中,把自己投进夜幕中,望着晁云楼里的灯火光亮。

    魏楚越走到门口,往外望了一眼,似是有所期待,可满眼尽是深沉的昏暗,哪里还有什么人呢。

    走了也好。

    魏楚越转身回去,取了两壶酒,什么都不想先灌了自己两杯。

    望山春酒香四溢,有泉水的清香,过喉又是绵长,入腹才是甘冽。

    问人间,谁管别离愁?杯中物。

    真是有道理。魏楚越笑起来,搁下酒盏,索性碰这酒壶直接灌,哪里还有他魏少素日里的潇洒,全然像个流落街头的荒唐醉鬼,一口浊酒下肚,万事皆可抛,性命也不顾。

    魏楚越瞥见案上孤零零被落下的伤药,心口像火燎一般的疼,甩袖将那小瓶子掀飞,掷出去老远,连翻带滚地钻进犄角旮旯里,生怕魏楚越还能瞧得见,莫名惹得自己粉身碎骨。

    魏楚越笑了许久,突然呆坐起来,原来他放不下,三年了,他以为他已经不想韩牧川了,当韩牧川突然出现,他还是会惊喜,还是会心疼苦闷,还是喜欢他,也还是恨他。

    正如魏楚越预料的,秦棠又来了,一踏进晁云楼却被拦住了去路。

    “韩大侠?我找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