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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页

    “呵,武官怎么了?行军打仗不用讲究兵法阵法的吗?你让李哲元带兵,跟魏少对垒试试,估计只能是单方面屠杀。”

    文然忍不住笑弯了眼眉,道:“你只是夸魏少吗?若让魏少听见,可得不高兴。”

    “放心,他不高兴你也看不出来。”

    宋怡临随口一说,文然却想起来宴席上魏少的琴音,皱了皱眉:“我想,魏少今日是真动怒了。”

    “啊?”

    文然看着宋怡临沉了口气,他听不出来魏楚越的琴,心思也一直在自己身上完全没留意到魏楚越。

    文然轻轻摇头:“没什么。魏少若心里有事,会与你说嘛?”

    “嗯?看事情吧。”宋怡临想了想,“也看他喝了多少。”

    文然有些好奇:“喝酒?”

    宋怡临点头:“过去他偶尔会拉我喝酒,难得也会说些心里话,不过不常有,你来了之后,好像就没有过了。”

    文然有些错愕,这是他第一次知道。

    “你莫操心魏少了,他那人,若是真恼了什么人,那人可得倒霉。魏少有分寸。”

    文然微微点了点头。魏楚越在他眼里,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他的笑、他的淡漠、他的随性,都虚无缥缈,与宋怡临正是相反,也许也是因此文然才一直对魏楚越心存芥蒂……

    二人说着话,房门被敲响,宋怡临前去应门,以为是送饭来的小厮,却不料门口站着的是文继珉,身后还有大夫。宋怡临让出道来,迎进文继珉和大夫。

    大夫给文然把了脉,似模似样的沉吟片刻,说文然血气郁结不舒,是久虚之兆,需要静养。

    宋怡临默默立在一旁当装饰,听着大夫的话听得不高兴都要上脸了,文然好的很,就是瘦了点,哪里虚了?脉象都看不来还好意思称大夫,真是草菅人命。可转念一想,人不是还说要静养,那就可以顺理成章把文继珉赶走,然后赶紧带文然回家了!

    文继珉谢过了大夫,让小厮去抓药,送来的饭菜也不要了,重新做参鸡汤,交代完了,见宋怡临还杵在屋里,便连他也要赶:“你也下去吧,这里不用你。”

    宋怡临瞪了文继珉一眼,看向文然。

    文继珉哪里想得到一个随从还敢跟他瞪眼,一时就愣了,指着宋怡临道:“哪儿来的没规矩,下去。”

    “伯父,宋哥是我带来的。”

    文继珉看了看文然,给他一个面子,皱眉摆摆手:“罢了,下去吧。”

    “伯父,留下他吧,您若有话,只说无妨,宋哥是可信之人。”

    文继珉上下来回打量宋怡临,看哪儿都不顺眼,可文然既然说了可以留下,那就留下吧,也没什么。

    文继珉不敢“劳烦”宋怡临,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对文然说:“小然啊,送你离京养病那是说辞,你这两年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伯父今日乍一看竟这般消瘦了,日后可得好生调养。”

    “多谢伯父关心。文然知道照顾自己。”

    “你啊,不小了,该成家了,有了人照顾,家里才好放心。”

    文然一怔,转眼向宋怡临一望,宋怡临恨恨地盯着文继珉,那眼神都能冒出刀子来。

    文然皱了皱眉,道:“伯父,这是您的意思,还是祖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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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然需要先跟家里出个柜

    第78章

    “伯父,这是您的意思,还是祖父的意思?”

    “这是长辈们对你的关心。你不在京中,无人照顾,总叫人不大放心。”

    文然看着文继珉仿佛真是和蔼可亲的族中家长模样,许多话堵在嗓子眼没办法说,只能道:“伯父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小然,事情都过去了,你在外游历两年,差不多是时候回去成家立业了。”

    “伯父的心意,文然感激。但我并没有回京的打算,也没有成婚的想法,还望伯父体谅。”文继珉话说的软,直白却不强硬,文然却不想再纠缠,索性说清楚。

    “小然,家中对你从来期望很高,你自小聪慧,该懂得意气用事并不能改变什么。你难道就想一辈子游荡在外,将十年苦读都荒废了吗?”

    文然不想跟文继珉辩读书是为了什么,这都没有意义,他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宋怡临,这就是他所想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他也不在乎。

    “伯父,您有话便直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文继珉皱了皱眉,连带着额头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他侧头看了宋怡临一眼,不说话。

    文然看在眼里,想了想,抬眼望向宋怡临,自小到大谁都夸他乖巧,堂兄们上树下河恨不能飞天遁地的时候他在读书,他们被夫子罚抄书、跪在院中挨板子的时候,文然已经破格入了太学,文继珉说文氏长辈对他寄予厚望是一点不错,他也从未让父亲、祖父失望过,他是聪慧、是乖顺、是知礼守节、是从未忤逆,此时此刻,他心里清楚自己无法顺从。

    “伯父,请容文然问一句,这次您来是单纯只为访友还是另有其他?”

    文然问得直白令文继珉一愣,突然发觉眼前这个孩子早已不是那个柔和安静的少年人了。

    “小然,伯父知道你爹的事情令你伤心难过也难免有恨,但朝中之事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只有是非对错,也不仅关乎礼法制度,其中复杂难以言说。小然,你要知道,文氏家业之大非一朝一夕得来的,而倾覆却可能只在须臾。”

    文然沉默不语,这些话他明白,却不想认同,他正是心里清楚京城、朝堂不适合他,他才会决定远走,文继珉并不能说服他回去。

    文继珉叹了一声,又道:“伯父也知道你心里对郭老必有怨恨,你父亲之事却不能单纯罪责于郭老。伯父在瀛洲数年,曾也在京中与郭老共事,文氏与郭老的渊源颇深,你的父亲也称郭老一声老师……”

    “伯父,请不要说了!”文远长的事是文然心里最深的伤和恨,他问过宋怡临,复仇是什么样的感觉,可他并没有找到任何解脱和爽快,他看见了宋怡临深藏的悲哀和隐忍十数年的痛,他不知道复仇会不会让他解脱,但他知道他决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让宋怡临替他担心或冒险,他更不会为了复仇,毁了他们的所有。

    “小然,这事你总是要知道的,两年前不与你说,是怕你冲动,承受不住,现在你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总要回家去的,回到文氏。”

    文然沉默,不再打断文继珉,他心中无数疑团,文继珉若能解答一二也不枉他自己跑来这琼林宴给自己找麻烦了。

    “你父亲的事情……是文氏为自保。文氏在朝中数十年,举足轻重,实在太多关联,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保文氏也是为了保住与文氏有关的人。你能明白吗?”

    文然看着文继珉,突然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义,却不敢信:“所以郭博彦也与文氏有关?他在朝上针对父亲,也是祖父默许的?不,那是祖父的意思?!”

    文继珉叹了一声,微微摇头,却不出口否认。

    文然看着文继珉,仿佛一瞬间被拖入幽黑深渊、被惊天的巨浪席卷,仿佛有一只手突然扼住了他的喉咙,令他喘不过气来,惊恐钻入骨血里,刺进心里。

    “我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文然突然扑向文继珉,浑身不住颤抖。

    宋怡临见状,一步上前拉住文然:“文然,文然,没事的,你看着我,没事的。都过去了。”

    文然抓着宋怡临的手臂,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手指因为用力捏得全泛了白,微颤着,过了许久才轻轻松开些。他很气很愤怒,当年文远长出事文家不仅做缩头乌龟,原来还是蓄意而为?!什么叫自保?弃车保帅的自保?蜥蜴断尾的自保?所以他父亲文远长只是弃子?!可他父亲何错之有?!